別楚衛(wèi)遠笑著揮揮手，都過去了，你們當年都還小，不能全怪你，要怪也得怪你那父親，真不干人事。我打認識他起，他就是這個樣子，和秦窈在一起以后倒是好了很多，誰知道

    他噤了聲，接下來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不說這些了。楚衛(wèi)遠道：估計過不了多久楚堯就會恢復記憶，我知道我跟他說沒有用，他不會聽我的。所以我來找你。

    透過掌心，杯里的咖啡已經(jīng)變冷。秦屠聲音沙啞，語調(diào)緩慢：您想讓我做什么？

    你的身份依舊很敏感，這些年獸人和人類對你的襲擊從來沒斷過吧？

    秦屠倏地想到了最近一次的襲擊，他和楚堯都差點葬送在了灰星深林，那群人應該也是奔他而來。

    他點了下頭，心里似乎已經(jīng)知曉楚衛(wèi)遠今天來找他的目的。

    我并不是阻止你和楚堯發(fā)展友情關(guān)系，但是，你知道在你身邊，危險太多了，我沒辦法時時刻刻看著他，無法保障他的安全，一個不注意就會發(fā)生像五年前那樣的事，不過下一次也許就沒有當年那么幸運了。

    當年的事給我們整個家族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我到現(xiàn)在仍然感到后怕，想如果楚堯沒被救回來該怎么辦。

    我秦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輕聲道：會遠離他的。

    五年前他趕到的時候楚堯已經(jīng)被帶回了帝星，他不知道楚堯的具體傷勢，只是在那之后才得知楚堯還活著，他才松了一口氣。但楚堯從來沒有給他發(fā)過一條訊息，他想楚堯是不是在怪他，所以他一直不敢再去找楚堯。

    哪知，楚堯竟然是被動了記憶，完全忘了他。

    楚衛(wèi)遠擺了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欣賞你，你和你母親很像，很招人喜歡。并且如果楚堯已經(jīng)找回了記憶，你遠離他也沒有用，他還是會來找你，就像五年前一樣，不過這次我可無法再次動他的記憶了，一樣的辦法不能再使第二次。

    他抿了口咖啡，說出了鋪墊許久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拒絕楚堯。

    秦屠抬眼。

    拒絕和他成為朋友，他會自己想明白的，不會再來找你。

    還有，秦屠你以后遇到了什么襲擊，可以隨時向我尋求幫助，我必定會傾力而為。

    秦屠被咖啡杯擋著的手指微微顫抖，指骨用力到泛著森森的白，他卻像沒有知覺似的。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像是被拉扯過度的發(fā)條，干澀又沙?。何抑懒恕?/br>
    楚衛(wèi)遠點了點頭：謝謝你的諒解。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想必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楚衛(wèi)遠笑了笑，看著秦屠說道

    你走吧。

    你走吧！

    格林無奈地沖楚堯說道，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語氣累得像種了一周的花：今天真的只能恢復這么多記憶，我知道你著急，但再多了不行，有風險的。你下次再來嘛，快走快走！

    楚堯薄唇緊抿，被格林半推半扯地拉出了花店的大門。

    快走吧，歡迎下次光臨！

    格林沖著楚堯扯開一個倉促至極的笑容，然后快速地關(guān)了門，像是生怕楚堯反悔似的。

    楚堯這會頭不太舒服，在格林的花店門前站了會，決定還是先回去。

    記憶恢復了三分之一。

    但是格林告訴他，當年他不僅僅是隱藏了一部分記憶，還憑空捏造了一部分記憶。比如他以為他是因為救了一個陌生獸人而受的傷，其實壓根就沒有什么獸人，再比如他以為五年前去灰星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間只有三天，但其實是半個月。

    記憶恢復的三分之一也很怪異，完全不連貫。這兒一段，那兒一段，實在是零碎極了，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記憶鏈條。

    所以他剛才要求格林再動下手術(shù)，但格林死活不肯。

    先回灰星。

    不知道秦屠辦事回來了沒有。

    楚堯坐上了回到灰星的星艦，坐在后排他透過窗往外看，飛瀾星的安寧景色越來越遠。

    回來了??？

    在前臺歪歪斜斜地站著、撐著下巴昏昏欲睡的唐納修看見了門口的一道人影，精神猛地清醒，振奮道。

    嗯。楚堯點點頭，又問道：秦屠呢？

    在上面。唐納修指了指樓上，眉目糾結(jié)成一團，心中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說，秦屠剛剛回來時氣氛不太對勁，實在是低氣壓，讓他腔都不敢開。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或許秦屠只是對著他們低氣壓呢，對著面前這位就不會。

    你要去找他嗎？

    嗯。

    哦好。那你們等會記得下來吃飯，又是一天過完啰。

    楚堯點頭，然后抬腳走上樓。

    在二樓的拐角處，可以看見一個開闊的陽臺，走幾步就到。

    楚堯看見了秦屠，在陽臺上背對著他站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挺入神，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上來了。

    他慢慢走近秦屠，腦中因為剛剛手術(shù)而跳動的神經(jīng)漸漸舒緩下來。

    然后，他站定在秦屠旁邊，將手搭在了陽臺上的鐵欄桿上，偏頭，問道：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秦屠沒有如預料般偏頭看他，只是盯著前方，喉結(jié)滾了滾。

    半晌，秦屠才側(cè)目，勾了個不甚明顯的笑容，道：你猜。

    楚堯懶得猜。

    他舌尖抵了抵腮幫，搭在欄桿上的雙手交握，緩慢道：我今天去找那個醫(yī)生了。

    秦屠：所以？

    楚堯：記憶沒怎么恢復，有些散。但你確實沒說謊話。

    這話怎么講？

    因為確實是我先和你打招呼的。

    還想起來了其他的么？

    暫時沒有。楚堯道，不過快了，大概還有一個月，四周，兩次手術(shù)。

    是嗎？

    嗯。楚堯淺淺應了聲，眉頭微皺，他朝秦屠遞去目光：你是不是心情不太

    他的話戛然而止。

    秦屠抬眸盯著楚堯看，沉靜地看。

    楚堯盯著秦屠的手，那白皙的指間空無一物。

    那枚黑戒指被他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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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灰星的夜來得晚, 此時又值晚飯時間，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唐納修頗有閑情雅致，在二樓的陽臺外豎了盞細長挺直的燈, 燈光皎白，溫溫柔柔地灑在秦屠手上, 襯得根根指節(jié)越發(fā)白皙。

    除去了黑戒指，他的手似乎比以往更白。

    楚堯只看了一會就移開了目光, 明明以前這人戴著戒指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么, 現(xiàn)在取下了，倒是覺得什么都沒有的指節(jié)看著礙眼，心里不太舒坦。

    你今天見誰去了？楚堯慢慢收回搭在欄桿上的手，沒什么情緒地問道。

    威廉和穆青。秦屠道，又問：怎么了？

    只有威廉和穆青？

    楚堯頓了兩秒, 才抿唇問道：他們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 敘敘舊。

    楚堯側(cè)過臉, 半張臉都處于了背光處。腦袋里剛剛消下去的疼痛又復起，他抿直了唇線，陰影打在他側(cè)臉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但他看起來興致不太高。

    秦屠每一句話都在避重就輕，每一句話都把他的問題輕飄飄地擋了過去，說了如同沒說一般。

    這讓楚堯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與憋屈感。

    他咬了咬牙關(guān)，偏過頭，聲音壓得有些冷：你們到底說了什么？或者，你今天到底見了誰？

    秦屠看著他, 燈光從側(cè)面穿過他的睫毛。剎那間讓楚堯覺得他的目光中看似情緒交織，仔細了看卻是什么都沒有。

    好像放棄了什么似的，什么都不再過于重要。

    這個認知讓楚堯心間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一扎, 泛著點疼。

    有關(guān)系嗎？

    楚堯沒聽懂，皺眉：嗯？

    秦屠聲音低低的：和你有關(guān)系嗎？

    這一刻的氣氛在秦屠話說出口的那一剎那變得尤為凝重。

    有什么東西將要一觸即發(fā)。

    但其實并沒有。

    過了好幾分鐘，在兩人都看著彼此一言不發(fā)的時候，楚堯往后退了一步。

    他沒有回答秦屠的那句和你有關(guān)系嗎，而是轉(zhuǎn)身下了樓，拋下一句下樓，先去吃飯。

    秦屠盯著楚堯的背影，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等到楚堯出了陽臺，轉(zhuǎn)過拐角，身影不再，他才垂眸。燈光越過他的眼睛照在他緊抿的薄唇上，唇色更多的是白。

    他看起來很疲憊。

    呃秦屠呢？他不吃嗎？

    唐納修坐在木椅上，雙手緊握成拳擺放在腿面。他看著對面從剛才起就安靜坐著的楚堯，默默地等待著秦屠。

    結(jié)果等了半天卻是等了個寂寞，秦屠始終沒有下樓來。

    唐納修處在這低氣壓的飯桌上，覺得實在是心跳都比平時快了半拍，這才無奈出聲問了句。

    楚堯抬眼看他：會下來的。

    哦好，那我們再等等。唐納修撓了撓太陽xue。

    這場晚餐可是他精心準備的，吩咐了專業(yè)的廚師做了一下午才完成，就為了讓這二位吃好喝好。

    現(xiàn)在這可咋辦。

    是發(fā)生了啥？

    看樣子秦屠若是不下來吃，楚堯也不會動筷。

    但楚堯說秦屠一定會下來的，這倒是讓唐納修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篤定？

    正疑惑著，不遠處樓道里傳來了輕而穩(wěn)的腳步聲。

    唐納修仰著頭張望，楚堯背對著樓道口，沒有回頭看。

    誒你終于來了！快坐！唐納修站起身，眼里適當?shù)鼐`放出光彩，雙手作邀請狀。

    秦屠沒回應他。

    如唐納修所猜測的那樣，秦屠的心情果然糟透了。

    腳步聲停在了楚堯的旁邊，秦屠在唐納修的對面坐下，挨著楚堯。

    楚堯面無表情地動了筷子，這代表著這場特殊的晚餐已經(jīng)開始。唐納修也緊跟著動了筷子，最后是秦屠。

    由于飯桌上氣氛實在是過于沉重，這幾乎是唐納修吃得最膽戰(zhàn)心驚的一頓飯。他總覺得對面那兩人應該要打一架，打一架才對，但偏偏兩人沒打，都沉默著，這致使氣氛更加詭異了。

    唐納修欲哭無淚，咽了口食物開始找話題。

    那個，楚堯，你今天要辦的事還順利嗎？

    原諒他，他實在不敢沖秦屠發(fā)問。

    楚堯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然后點了點頭，就繼續(xù)低頭吃自己的飯。

    唐納修：

    他不死心，再次試圖活躍氣氛：那你去見的人和我一樣，也是醫(yī)生嗎？我看你后腦勺那塊有動手術(shù)的痕跡。

    秦屠聞言，動作一頓，側(cè)目看向楚堯的后腦，卻倏地撞上了楚堯偏頭遞過來的眼神。

    他喉結(jié)滾了滾，重新轉(zhuǎn)回了頭。

    楚堯?qū)⒖曜訑R下，他似乎沒準備再吃了。他看著唐納修，正要開口回答問題。

    秦屠冷冷的聲音傳來有什么話不能吃完了再說？

    他指的是唐納修。

    唐納修一個愣神，他這才有些遲鈍地意識到，楚堯為了回答他的問題提前結(jié)束了晚餐這位年輕人不喜歡在飯桌上講話。

    這本來是基本的禮儀，但唐納修糙慣了，倒是沒太注意這些，平時吃飯都是和小護工們一起，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即便是飯噴到了她們臉上對他來說也不算啥，畢竟她們都拿他的工資，不敢說什么。

    現(xiàn)在可就有點尷尬了。

    哦，那個，不好意思啊楚堯，是我不對。要不，你再吃點？

    楚堯禮貌地搖了搖頭，并站起了身，道：不了，我吃飽了，您慢用。

    唐納修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悄悄地看秦屠的反應。

    只見秦屠沉默了兩秒，似乎在糾結(jié)著什么，他糾結(jié)到最后還是抬了眼：坐下再吃點。

    哪個Alpha 吃飯吃這么點就飽了。

    楚堯本來已經(jīng)走出去了幾步，聽見話腳步一停。

    唐納修雙目微睜，以為楚堯真準備回來繼續(xù)吃，誰知他只是微微側(cè)了下頭，聲音跟他人一樣冷冷淡淡：我吃沒吃飽，跟你有關(guān)系嗎？

    秦屠低著頭，沒有說話。

    唐納修：？？？

    怎么了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這兩位的關(guān)系本來就是這么緊張的嗎？

    等到楚堯上了樓，秦屠也放下了筷子。

    唐納修：你也不吃了？

    秦屠涼涼地賞了他一眼：眼睛看不見？

    唐納修：

    他嘴豁，他就不該問！

    你們倆今天怎么了？唐納修問道。

    跟你有關(guān)系？秦屠的語氣雖然冷，但卻充滿了火藥味。

    唐納修：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他沒那個膽子敢跟您這位大爺有關(guān)系。

    并且，他現(xiàn)在對關(guān)系二字已經(jīng)生出了一股害怕的心情。

    然后，秦屠也上了樓，留下唐納修一個人可憐孤苦地吃著已經(jīng)冷了大半的晚餐。

    楚堯進了唐納修安排的臥室，在診所的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