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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破軍在線閱讀 - 分卷(9)

分卷(9)

    不管是放河燈的還是天燈的,都寄托著各自的心愿,木清搖搖頭:我早已向神明許過愿。

    蕭辰:哦?什么愿望,跟我說說,是合家安樂,還是榮華富貴、佳人良緣?

    不僅是凡人,哪怕仙人、妖魔,但凡有心之物,到頭來他們的所求所圖、意識長流都能匯聚到同一條河里,眾生百態(tài),皆為眾生。

    木清淺淺一笑:說出來便不靈了。

    還有這種說法?可你不說,神明怎么聽到呢,我就算能幫你,也得知道你想要什么。

    木清又道:不放燈,我們就回去吧,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

    還沒忘記催促蕭辰回客棧呢,不過確實也看得差不多,蕭辰起身:行,走吧。

    回客棧的路上,木清仿佛后知后覺,隔了這么久,才問:兄長你呢,有什么心愿?

    蕭辰不禁打趣:怎么,我如果說有,再折返回去放燈?小孩兒有點遲鈍啊。

    木清似乎也對自己的不周全感到窘迫,打手勢表示必然奉陪,蕭辰狡猾地用木清的話回答他:我朝神明許過愿,也實現(xiàn)了,所以祈愿的燈就不必放了。

    他想要的,會自己爭取,曾愿盛世太平,戰(zhàn)亂平息,他便率軍平亂,如今無非就是想回家,那也只能等業(yè)障消除,求別人沒用,

    再說人們的繁榮昌盛也靠的是自己的努力,祈愿的天燈是寄托,明日的生活都是他們自己辛勤拼出來的,值得感激的不是天燈,是他們自己。

    第12章 昔日鬼面

    太白在天界走了走,發(fā)現(xiàn)相思樹確實常見,深受天界眾人喜愛,其花開紅艷,美不勝收,有吸引人駐足的資本,太白停在一株相思樹下,抬手,一片花瓣悠悠飄進(jìn)他掌心。

    太白拈著花瓣,花瓣嬌嫩,帶著芳香,本是無毒的東西,也從沒有入藥或者做藥引的先例,為什么會加在毒里?此毒聞所未聞,蕭辰或許是第一個受害者,能輕易要一個星君的命,這般厲害,尋常人不可能持有。

    太白正想得出神,一陣腳步聲在他跟前響起,矛盾的腳步聲,既期待,又踟躕,既迫切,又沉重。太白好奇地抬起頭來,一名武將停在他面前,面上帶著和腳步聲非常相符的表情,在太白詢問的眼神里,他艱澀地開了口:在下重歸,見過星君。星君這些年、這些年過得如何?

    原來如此,太白懂了,是把他當(dāng)做初任太白的人,他善意提醒:我不是他,并非閣下故人。閣下想必就是在三界戰(zhàn)亂期間助蕭辰頗多的重歸將軍,謝過閣下。

    昔日太白已故,如今的他有著同樣的容顏和性子,卻是不同的靈魂,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

    太白只輕輕一句話,就將面前這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狠狠擊碎,他看起來瞬間頗為狼狽,卻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我、我實在是

    實在是很想再看他一眼。

    既然是昔日太白的故友,也算星界的朋友,我或許該安慰他一下,可以他的身份,不能替曾經(jīng)的太白傳遞話語,也不應(yīng)該,那只會讓面前的人徒增傷心,太白想了想,于是只道: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算是給他一個臺階下。

    那人勉強露了點笑:那就好、那就好隨即他倉皇地逃了,太白嘆了口氣,有聲音從相思樹背后傳來:你可以給他點念想,安慰安慰這個可憐人。自前太白殞身后,重歸便自請駐守天塹,只他一人,枯燥乏味,日日注視著前太白的殞身地,又折磨著自己。

    我不該,也不能。太白轉(zhuǎn)身朝來人客氣行了一禮,天帝陛下。

    天帝負(fù)手,從樹后走出,他仰頭看著相思花片片飄落,嗓音空洞:可一點念想就能讓人撐很久的,哪怕孤獨的過個百年千年,有那么點念頭在,也還能再走一段。

    昔日太白殉封,天帝摯愛的神女也殞身,他這話不知是在說重歸,還是說給自己聽。

    天帝還抱著大封或許會再將神女還給他的念頭,太白能再出生,神女為什么不行?可大封和命星本就不同,天帝卻固執(zhí)地想,誰也說不準(zhǔn),既然誰也說不準(zhǔn),是不是就還有可能?

    太白不忍地瞧著這位天界之主,他如今像極了亡魂,只被一點念想牽著,飄蕩在世間。

    天帝將目光轉(zhuǎn)向他,和煦地笑了笑:你其實跟他不像,雖然一個模子刻出來,卻沒他那么活潑。

    太白也笑了笑:我也不及他的胸懷,如今的我,只想著護住身邊一畝三分地,天下蒼生太重,我只怕沒能力擔(dān)得起。

    這么想沒什么不好,天帝目光遙遙落在遠(yuǎn)方,喃喃道,沒什么不好。

    神女若是不顧及蒼生,是不是就會還在他身邊,還好好活著?

    今日我們便要告辭了,多有打擾。

    天帝點點頭:希望盡快找到暗害破軍殿下的人,太白殿下和勾陳殿下慢走,我讓人送送你們。

    毒來得蹊蹺,天界其實也有些人心惶惶,當(dāng)初跟著蕭辰的天兵也不少,這毒連蕭辰都擋不住,若是拿來害別人,豈非更輕而易舉。

    太白婉拒了天帝,他跟勾陳是要回了,可還留了兩個呢,萬一他倆給天界添了什么麻煩,以后他們還得給人家賠不是,現(xiàn)在還是客氣點為妙。

    再說毒里有相思,也不知跟天界這些人到底牽扯有多深。

    星君查出了相思,容淵查到了黃泉水,不過眼下容淵也沒別的進(jìn)展,先前擅闖聽風(fēng)澗的妖,跟蕭辰中毒的事沒關(guān)系。

    尊主,在聽風(fēng)澗捉到的那個妖死了,魂過閻羅殿,生前犯下的罪里確實跟破軍殿下中毒的事無關(guān),其他的罪判官已經(jīng)判了。

    容淵點點頭,字跡飄出:按罪名處理就是了。

    他跟隨前妖王,左憶道,所以才恨極了破軍殿下。

    前妖王還在十八層地獄里受煎熬呢,魂鎖還是容淵親自上的。當(dāng)年也有妖想潛入幽冥妄圖把前妖王放出去,大部分人死在了前十七層地獄里,身體死了,魂兒也沒能脫出去。還有個妖厲害點,見到了前妖王亡魂的慘樣,被容淵殺死在十八層地獄里,魂飛魄散,什么都沒留。

    容淵在學(xué)會了收斂心性后,可以云淡風(fēng)輕的心狠手辣。

    左憶匯報完,退出殿外,容淵處理完公事,獨自一人回了幽蓮宮,他在書房內(nèi)踱步,轉(zhuǎn)到一個書架后,手指劃開一個靈封,出現(xiàn)了個盒子,里面裝著陳年舊物,有兩層,容淵打開,最上面是塊白凈的帕子,第二層放著一個色彩濃重的鬼面。

    帕子他其實之前都是隨身帶著的,在蕭辰入幽冥前夕才收了起來雖然蕭辰大約根本記不住這根帕子,畢竟他當(dāng)年就沒留意。至于面具,容淵當(dāng)初挑這個面具時,他的師父,也就是前尊主還扼腕了好久,說怎么審美養(yǎng)成這樣??赡菚r容淵覺得這面具特別適合他,惡鬼么,就該是鬼面。

    后來后來在戰(zhàn)場上面具缺損了一小塊,某人屈指在他面具上一彈,問他好好的人非得戴著鬼面做什么。

    于是如今容淵摘下了鬼面,學(xué)著試做一個人。

    原來看見戴面具的,蕭辰還能想起鬼面來容淵捏著面具,猶豫要不要干脆把它毀尸滅跡,臭脾氣的小鬼還是被人遺忘更好。但是這面具見證了他與他最初的相遇,這么扔了,又實在舍不得。

    容淵在書房內(nèi)蹉跎半晌,最后還是將面具放進(jìn)盒子,原封不動收了起來。只要不讓蕭辰發(fā)現(xiàn)就好了,容淵彼時如此想到。

    蕭辰的毒血他留著自己在查,自打查出里面有黃泉水,他便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左憶和右常他信得過,但不好讓他們現(xiàn)在知道自己對蕭辰這么盡心,因為他們?nèi)绻麊柧売桑轀Y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

    ※※※※※

    花燈節(jié)的熱鬧尚未停,蕭辰和木清已經(jīng)回了相逢客棧,早早歇下了。

    蕭辰已經(jīng)多年不曾做夢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話對他竟然也合適,他躺在客棧里,迷糊間夢到了鬼面跟著他的那段日子。

    鬼面剛開始被他拎在身邊時,對他不像對旁人那么刺猬,但是警惕還在,像個隨時保持警戒的小獸。蕭辰本人也不怕刺頭,畢竟帶庚邪帶出經(jīng)驗來了。約莫是戰(zhàn)場上救了鬼面一回,反正在他面前,鬼面除了話少,別的地方還算乖順。

    戰(zhàn)場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三界里也找不出清凈地兒了,到處都在爭斗,隨時都在死人,蕭辰的軍隊能迅速壯大,是因為越來越多人厭倦戰(zhàn)亂,與其不明不白地廝殺送死,不如明白地提起刀劍,為自己而戰(zhàn)。營中不乏小將,但其中最能打的還是鬼面。

    蕭辰親自試過他的招式和靈力,這孩子估摸就一百歲?后生可畏。鬼面明明是天界人,卻跟別的天兵不親,雖然他對誰都冷淡,面具一扣,用少說話或者冷哼對待別人,但蕭辰總覺得他對天兵似乎更厭惡,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連跟天兵們靠在一處也不愿意。

    蕭辰的猜測很快得到驗證,某天,鬼面跟一個天兵打了起來,動靜很大,鬼面把拉架的人一起打了,場面差點收不住,蕭辰到的時候重歸已經(jīng)在了,連他都沒按住鬼面這小子,鬼面面具底下都滲出了血,竟還是要不管不顧撲過去。

    多大仇?蕭辰一驚:小鬼頭!

    鬼面聞言一頓,兇狠的架勢僵住,他梗著脖子,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他住手了,最初跟他打斗的另一人也被帶了過來,那人不是鬼面對手,要不是拉架的人分擔(dān)鬼面怒氣,他不死也得殘,也是個少年模樣,年紀(jì)不大,面上和嘴角的血都拿袖子胡亂抹了。

    鬼面面具底下滲出血,他是不可能當(dāng)著所有人摘面具的,就任血滴著,也不管,蕭辰按住鬼面肩膀,鬼面渾身繃緊,蕭辰拿出塊帕子:別動。

    蕭辰給他擦了擦,察覺鬼面渾身僵硬,便把帕子摁給他:自己擦。說說,怎么回事?

    他問的不僅是鬼面,還有別的人,結(jié)果其余人只知他倆突然打起來,別的一問三不知,那個小天兵低著頭不肯吭聲,鬼面也不作聲,蕭辰淡然地點點頭:都不說話是吧,軍規(guī)禁私斗,目無軍紀(jì),也不用在軍中待著了

    !

    蕭辰這話一出,鬼面跟小天兵都嚇了一跳,鬼面慌張道:別!你罰我吧,我都能

    受罰卻不知錯,下次還敢,罰的意義又何在?蕭辰不吃這套,給你們個機會,說,到底怎么回事。

    小天兵咬了咬牙,終于松了口:練習(xí)場下來,我說看不慣他臭脾氣,他就說我無用!然后我,然后我

    他大約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是什么好話,氣頭上罵得出口,冷靜下來就不好意思說了。他不好意思,鬼面替他說了:他說我沒教養(yǎng),我爹娘能生我這種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物。

    罵人不罵爹娘,你小子說些什么呢!旁邊勸架的天兵一聽,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道歉道歉,趕緊的!

    小天兵眼睛紅,年輕人總愛爭強好勝,什么都得拼口氣:他先說我無用

    蕭辰:誰先挑釁的?

    小天兵低下頭去:是我。對、對不起。我領(lǐng)罰,別趕我走,我再不敢了。

    鬼面單膝跪地,朝蕭辰道:輕易受挑釁,說明我也不過如此,殿下,我改。請別趕我走,除此之外什么罰我都能接受。

    按軍規(guī)處置。軍營里,沒規(guī)矩不成方圓,犯了錯,罰還是要受的,不過蕭辰這意思是放過他倆,不會趕出去了,鬼面松了口氣,蕭辰盯著兩人嘆道:年輕啊,對自己人別把戳心口的話當(dāng)兵器使,這不是能耐,須知言語雖不見血,卻能要命。

    兩人各領(lǐng)了棍罰,鬼面現(xiàn)在是蕭辰親兵,蕭辰軍帳的外間原本不留人,如今卻有鬼面一張榻,別的親兵都沒這待遇,鬼面挨完棍子回來,發(fā)現(xiàn)蕭辰竟在外間坐著,他一時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蕭辰拍拍身邊的位置:愣著干什么呢,過來。

    鬼面沉默著走過來,站著,蕭辰嘿了一聲:非得說一聲動一下?平時不見這么乖,坐。

    鬼面依言坐下,蕭辰手掌往他背上一貼,靈力流轉(zhuǎn),將他背上的棍傷都治好了,鬼面從面具底下傳出悶悶的聲音:手帕

    蕭辰都忘了:什么手帕?

    鬼面:你給我擦血那根,等我弄干凈后

    蕭辰:哦,沒事,用完扔了就行了。

    鬼面把還給你三個字咽了回去,又不吭聲了,踟躕半晌后,他居然舍得主動開口,說說自己的事:他今天提到我娘,我實在沒忍住,我、我娘很好,只是沒了

    蕭辰的手頓了頓,在他背上安撫地拍了拍,他敏銳察覺到鬼面生氣只是因為娘親受人辱罵,沒提自己的爹,果然他緩緩擠出了下半句:我不知道我爹是誰,但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沒罵錯。

    蕭辰覺得奇怪:你不知道他是誰,卻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鬼面堅持:反正不是好東西。

    看來鬼面性格孤僻,確實有爹娘的原因,蕭辰想了想:你想知道你爹是誰么,我可以幫你算算。

    鬼面這小破孩兒的聲音可算是有了大起伏,他驚道:可以算的?

    蕭辰在戰(zhàn)場上展露的多是武神一面,星君都會卜算,看來鬼面還不知道,蕭辰點頭:可以。不過算血親得備下陣法,要花點功夫,如今戰(zhàn)況焦灼,騰不出這個手,等日后戰(zhàn)亂平息,我替你算算。

    可惜鬼面沒能跟他到最后,相處三年,這小子留下一封書信就急匆匆走了,信也寫得潦草,大片涂抹,提煉幾個字出來,大致意思就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走,感謝照顧,蕭辰跟他的約定也就這么被擱置了。

    蕭辰在睡夢里迷蒙地想,也不知道鬼面如今找著他爹了么。

    第13章 胡潑臟水

    天光從窗戶透進(jìn)來,蕭辰意識回籠,他想睜眼,眼皮卻挺沉,他費了點勁兒才把眼皮掀開,今日晨光格外刺眼,蕭辰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fā)現(xiàn)手也重得很,渾身都不大對勁。

    這是怎么了?

    他張了張嘴,出口是輕微的咳嗽,嗓子干渴還泛疼,蕭辰腦子遲鈍地動了動,一時間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