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位置上，等陳賜把小籠包端上桌子的時候，才不自覺揉了揉下巴，嘟囔了聲：“為什么牙疼。”

    陳賜：“因?yàn)槟阋伊?。?/br>
    ……

    某些記憶，在這會兒才慢慢翻涌上來。

    她縮了縮肩膀，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么。

    陳賜似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抬手脫下外套，拉開最里的襯衫，露出左肩處的皮膚。

    他的鎖骨凹陷很深，連帶出肌rou的形狀。

    此刻，鎖骨正中赫然躺著一枚牙印，被唾液暈成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居然還有幾分……色情。

    “……”

    她耳郭驀地一紅，在他看過來之前，偏開了眼睛。

    但他又不由分說地，把她的頭轉(zhuǎn)了過來。

    陳賜以為她沒看到，修長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那處，聲音沉而沙?。?/br>
    “看看？”

    第52章 第五十二步

    宋嘉茉挪開眼睛, 刻意忽視掉他鎖骨上的那一團(tuán)紅色。

    “……不看?！?/br>
    他手指輕輕一勾，指腹上蹭到點(diǎn)兒什么，是被唾液化開的淺淺血跡。

    他將手指挪到她面前：“流血了。”

    “男人流點(diǎn)血不是……很正常, ”她目光閃爍，嘟嘟囔囔, 又轉(zhuǎn)換了話題, “再不吃要冷了?！?/br>
    她好像聽到他笑了聲, 如同知道她的慣用伎倆, 但還是沒有拆穿，拉開椅子坐下。

    他們相鄰坐著, 在清晨的微光中吃著早餐, 像極了從前任何一個平凡的早上, 她耷著眼皮，睡不太醒的模樣, 磨磨蹭蹭地，等陳賜提起她的書包。

    宋嘉茉將包子掰開，挑走里面的姜絲, 說：“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吃他們家的小籠包, 不知道有人會給這么多姜，但皮又確實(shí)很好吃, 所以每次……”

    說著說著她抬起頭, 撞進(jìn)陳賜的眼睛里。

    這一瞬, 宋嘉茉恍然驚覺，他們好像還沒熟悉到，能夠閑聊的程度。

    她訕訕收口。

    陳賜：“說吧?！?/br>
    她小聲：“那會顯得我廢話很多?！?/br>
    他說，“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宋嘉茉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從包子說到附近的學(xué)校, 說到周六時旁邊學(xué)校的早cao，又說大學(xué)、說社團(tuán)，說起自己在白鯨遇到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競爭，資源的沖撞，離開他以后，似乎哪里都像個小型的名利場……

    她想，應(yīng)該是太久沒有人陪她說話了。

    反正他都說她話多了，那她不多說點(diǎn)兒，豈不是虧了。

    八寶粥冒出裊裊白霧，她攪了兩下，又斟酌道：“你——”

    “我昨晚回來的。”

    幾乎是同時開口。

    她“噢”了聲，沒再說話，又聽到陳賜問：“想說什么？”

    “就想問這個來著?！?/br>
    時間在他們身上投放了一些陌生的氣息，可是又留下了原始的、本能的默契。

    她心尖微微發(fā)癢。

    吃完之后，宋嘉茉輾轉(zhuǎn)到衣柜前，挑出一套衣服，在身前比了比。

    她問：“穿這套好嗎？”

    陳賜抬眼。

    白色襯衣，呢子外套，配一條格子裙。

    他說：“你穿羽絨服吧?！?/br>
    她表情復(fù)雜，像是嫌他夸張：“這才幾月就穿羽絨服啊？誰實(shí)習(xí)第一天套個面包服上班，很腫的誒?！?/br>
    “今天實(shí)習(xí)？”

    “嗯啊，”她說，“去報個道，得好好表現(xiàn)，現(xiàn)在幾乎沒有實(shí)習(xí)生能轉(zhuǎn)正了，電視臺待遇太好，職位都飽和了?！?/br>
    陳賜：“實(shí)習(xí)第一天，打扮這么好看？”

    她驚詫：“這還好看？這又不是約會打扮。”

    “那你約會是什么打扮？”

    ……

    客廳忽然陷入短暫沉默，她撇開眼睛。

    他們像是各懷鬼胎，又像是互相坦蕩，介于戀人和兄妹之間的微妙，像是羽毛在搔。

    她沒想到再遇見會是這樣，她也被這種推拉感襲擊得無所適從。

    他們出門時，宋嘉茉正好接到一通電話。

    來電人是彭開宇，看名字就能知道性別。

    陳賜：“男朋友？”

    “不、不是，”她說，“大學(xué)社團(tuán)的社長?！?/br>
    她沒接，按了掛斷，手機(jī)自動回復(fù)一條訊息，說稍后再聯(lián)系他。

    “怎么不接，”陳賜說，“萬一找你有事?！?/br>
    “應(yīng)該沒什么事，我都畢業(yè)了，”宋嘉茉抬起頭，問，“你要去哪兒？”

    陳賜揚(yáng)首，示意遠(yuǎn)處的醫(yī)院。

    她愣了下，忽而笑開。

    “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上次聽到我朋友說，醫(yī)院要來一個很帥的醫(yī)生，好像大家都很激動來著，”她說，“沒想到說的是你?！?/br>
    陳賜：“你就知道是我了？”

    她頓了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把審美表達(dá)得太直白了。

    “那也有可能不是你吧，”她找補(bǔ)，“你要是看到帥的，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我去看?！?/br>
    “……”

    接下來的一路，都走得有些沉默，她的心思彎彎繞繞，沿著無數(shù)角度四下流淌。

    在醫(yī)院門口分別，陳賜垂了垂眼。

    “有不舒服的話，來醫(yī)院找我?！?/br>
    好像很符合兄妹關(guān)系。

    她點(diǎn)點(diǎn)頭。

    她覺得自己也不能輸吧，但是想了半天，好像沒什么能提供給他的。

    于是她又把手放進(jìn)口袋里，搜尋了幾下，摸出一把備用鑰匙。

    遞過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她想收回，但是又顯得僵硬。

    于是只能順著原定軌跡，把鑰匙放在他手里。

    一般，meimei也都會給緊急聯(lián)系人備用鑰匙的吧。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后套用他的句式：“沒地方住的話，可以來我家?！?/br>
    說完又覺得不對：“我的意思是——”

    陳賜：“我知道?！?/br>
    你知道就好。

    她往后退了兩步，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話。

    “那我走了?！?/br>
    她轉(zhuǎn)身走過幾步，又回頭，看見陳賜還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地，突然開口說——

    “我沒男朋友?！?/br>
    說完又覺得欲蓋彌彰，她揉了揉耳垂，補(bǔ)充道：

    “如果你要給我介紹，也可以?！?/br>
    “……”

    *

    離開醫(yī)院，前往電視臺的路上，宋嘉茉一直都在暗罵自己。

    最后一句話補(bǔ)的什么東西啊……

    還不如不說呢……

    不過這樣也好，斷了自己的念頭，省得她再想些亂七八糟的。

    走到電視臺門口，她仰起頭，目光沿著高樓一路往上，停在最高點(diǎn)。

    北城電視臺。

    她的夢想之一，從初中開始，就最想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