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公主最聰明?！?/br>
    ……

    …………

    二人一問一答，沿著街景越走越遠。

    霓虹燈影交織，照亮并肩而行的身影，還有他們在黑暗中，似有若無牽起的手臂。

    *

    第二天，宋嘉茉仍舊起得很早，去了尹冰露家附近。

    一上午都過得很寧靜，午休時，她再次走進陶碧的辦公室。

    陶碧正在改作業(yè)，見她進來，手下動作沒停：“商量得怎么樣了？”

    如同知道，她是來說學播音的事情。

    宋嘉茉說：“老師，我還是想去?！?/br>
    陶碧的筆頓了一下，問她：“那你時間打算怎么定？”

    宋嘉茉：“六月底開始集訓，十二月結束。一月二月準備?？?，不過那時候，就可以斷斷續(xù)續(xù)回來上課了?！?/br>
    陶碧：“藝考集訓你是沒時間學習的，一掉就掉大半年。一個月不做題都會手生，更何況半年？一二月你的重點也在校考上，不能列入正規(guī)的復習期?！?/br>
    “回來之后，你只有四個月的時間準備高考。”

    宋嘉茉抿了抿唇，說：“我會努力抽時間做題?！?/br>
    “到時候就不是你抽不抽時間的問題了，”陶碧說，“我也不支持你在學藝術的時候學習?！?/br>
    “人家都是學了幾年的藝考生，但你是從零開始，要跟上、要做得更好，本就非常吃力，不能分心，否則兩頭都顧不上?！?/br>
    宋嘉茉沉默了一會兒。

    陶碧抬起臉，又開口道：“我在這里，要跟你確定一個問題?！?/br>
    “如果藝考沒有考上更好的大學，甚至比起你目前的水準還有所滑坡，那它對于你，不能算一個好的選擇，是不是？”

    陶碧：“我昨天回去看了一下傳媒專業(yè)的排名?！?/br>
    “目前你唯一可以選擇的大學，就是肅大，多少人里才能進一個，你知不知道有多難考？”

    她當然知道。

    她也是掙扎猶豫了很久，查了很多資料，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才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

    陶碧說得對，除了肅大，其它的所有大學，對她來說，都是降級。

    宋嘉茉說：“我會努力?！?/br>
    陶碧整理了一下手上的卷子：“這不是努力就可以，如果你是學了兩三年的播音，今天我一定不會阻止你?！?/br>
    “當做一個愛好可以，但如果前途就這樣決定，未免太過兒戲。你在找我之前，甚至都沒有系統(tǒng)地上過一節(jié)播音課，怎么判定你是不是真的適合？”

    宋嘉茉抿唇：“我已經(jīng)報了幾節(jié)課，這周末就去試聽?！?/br>
    “太突然了?！?/br>
    陶碧嘆了口氣，但是很短，像是為自己的無力：“反正我還是不贊同，你再考慮一下?！?/br>
    老師仍然沒有放人，那一整天，宋嘉茉都有點提不起勁。

    她知道她這個想法很冒險。

    大多數(shù)藝術生都是從高一就開始培訓，臨時報考的，一般都是文化課實在不行了，才會選擇藝考這條路。

    像她這種本就是重本學校苗子的，中途跑去學播音，確實很少很少。

    風險也很大，一旦沒有做好，連原本的退路都沒有。

    晚上和陳賜出去吃的時候，他也看出她的狀態(tài)不對勁，問：“怎么了？”

    宋嘉茉一五一十地，把這兩天的事兒都說了。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陳賜道，“走自己喜歡的路，不是很好？”

    “可是……萬一這個選擇是錯的呢？”

    “怎么會是錯的？”陳賜指了指某個盤子，“好比這道菜，我再喜歡，你不也一口沒動？”

    少年的聲音低緩，帶著某種極有安全感的力量。

    “別人的感受都是別人的，是不是你想要的，只有你自己才知道?！?/br>
    宋嘉茉靠在椅背上，陷入思考。

    走出餐廳，陳賜拍拍她的頭，道：“好了，高興點?！?/br>
    “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有這個糾結的功夫，不如多寫兩道題，看看專業(yè)課?！?/br>
    “可老師不放我走，我到時候也過不去呀?！毙」媚镉行┌l(fā)愁，“就算硬要走，也會鬧得很不愉快?！?/br>
    “她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好。”陳賜道，“做好給她看不就行了？”

    宋嘉茉眨了眨眼。

    是啊，陶碧只是怕她冒險，想她穩(wěn)妥，但如果她能拿出很好的播音成績，證明自己適合這條路，能考得更好，陶碧又怎么會抗拒？

    “我明天就要去上播音課，好像很快會有個考試，”宋嘉茉說，“如果能考前三，就證明，我和那些學了幾年的人，也沒有什么很大差別?！?/br>
    “嗯?！?/br>
    頓了頓，陳賜道：“播音班有沒有男的？”

    “有啊。”

    “那我到時候送你?！?/br>
    她偏過頭，輕輕嗤了聲，眼角卻微微彎起。

    有了解決方案，心口一下松了大半。

    像是想確認什么似的，她突然道：“你會支持我的決定的，對吧。”

    “當然?！?/br>
    又過了那么幾秒，少女忽而抬頭，道：“我會好好考的，你在肅大等我?！?/br>
    陳賜瞧著她，半晌笑了。

    “行啊，我在肅大等你?！?/br>
    宋嘉茉點點頭，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這晚夜色很美，他們繞過學校繁華的街道，在無人的小徑里，她才敢靠得更近一些。

    宋嘉茉突然在想，什么時候，他們能坦蕩地走在陽光下，手牽著手走在校園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贊美。

    會有那么一天的吧。

    陳賜偏頭：“在想什么？”

    她回過神來。

    “在想，萬一我以后流落街頭……”

    “不至于，”陳賜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哥哥養(yǎng)你。”

    第42章 第四十二步

    天幕中零星閃爍。

    “你養(yǎng)我？”她鼓著臉偏過頭去, 小聲說，“我很貴的?！?/br>
    胡說完之后，過了幾分鐘, 少女又輕聲道：“其實我挺好養(yǎng)的?！?/br>
    陳賜給她弄笑了，捏捏她手心：

    “你到底貴還是好養(yǎng)？”

    “好養(yǎng)的, ”她說, “給我一點點愛就可以了?！?/br>
    他笑：“就要一點點？”

    宋嘉茉揚起頭來, 望著遠處的巨幅廣告牌發(fā)呆。

    “喜寶里說, 想要很多很多愛，如果沒有, 很多很多錢也可以。”

    她說, “我不貪心, 不管是哪樣，一點點就夠了?！?/br>
    有就很好了。

    這話說完, 小路上陷入片刻寧靜，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一些東西，陳賜收斂了笑意。

    “會有很多的。”

    他低聲說, “我有的, 都給你?！?/br>
    *

    周末如期而至，宋嘉茉收拾了東西, 去上播音課。

    剛到教室, 應該是許久沒來新學生, 椅子有點不太夠了。

    宋嘉茉站在門口數(shù)了數(shù)，這才轉身，準備去搬個椅子。

    結果一轉身，看到已經(jīng)有男生從旁邊的教室里挪出一個，笑著站到她面前。

    而陳賜, 也已經(jīng)一臉不爽地，提著一只木頭椅子。

    宋嘉茉：“……”

    男生說：“同學你想坐哪里，我?guī)湍惴乓幌?。?/br>
    宋嘉茉愣了下：“謝謝，不過——”

    她話還沒說完，陳賜打斷道：“她的椅子我已經(jīng)拿了?！?/br>
    那男生看看她，又看看陳賜，最后問宋嘉茉：“你是來我們教室上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