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地，她開口說：“你知不知道……其實趙悅一開始是在追你的。”

    陳賜蹙了蹙眉，似是不知她怎么提起這件事。

    “我知道啊?！?/br>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開始，我在幫她追你?！?/br>
    “這個你也知道嗎？”她語速很快，像是生怕他沒法討厭自己，“我想要一中的資料，她幫我去要，交換就是我?guī)退纺?。?/br>
    “籃球場、密室、話劇，都是我在幫她，我還幫她拍照，告訴她你的喜好?！?/br>
    其實這些事，不用她說，他也是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子，面前的人說什么話、存了什么樣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如同此刻。

    但心里清楚，和被人當(dāng)面告知是不一樣的，尤其是以此刻的狀態(tài)。

    陳賜：“你想說什么？”

    “你應(yīng)該問我原因?！?/br>
    “原因？”

    “資料只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

    她深吸一口氣，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你以后總要跟人戀愛結(jié)婚的啊?！?/br>
    “我也是，”她說，“既然都要各自有一段感情，那提早一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陳賜站在原地，沉默許久。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沉默，以前提到這樣的事，諸如問理想型，說到以后的嫂子，他的狀態(tài)都很稀松平常，如同默認(rèn)她的猜測很有道理。

    但可能是她終于惹怒了他。

    終于，陳賜笑了下，眼底卻毫無笑意。

    “對，會結(jié)婚，還會有孩子，所以呢？”

    她一時哽住，說不出話。

    “謝謝你提醒我？”

    她想說不是的，如果說出的每一句話能夠被撤回，她現(xiàn)在一定很想要按下這個按鈕。

    可是不可以，他對她越好，他們越是拉不開距離。

    她總不能害了他的。

    所以先讓他，討厭她一下吧。

    少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握著拳，指甲陷進(jìn)皮rou里，其實很疼，但感覺不到了。

    心臟像是被堵住，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把真心話說出口。

    最后，她說：“……嗯?！?/br>
    她知道這是最會惹怒他的回答，因此這樣講，他也如她所愿般，興致全消，轉(zhuǎn)身離開。

    宋嘉茉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抬腿，緩緩?fù)徽九_走。

    都怪她。

    如果她可以一直一直都當(dāng)他的meimei，就可以一輩子坦然接受他的好，不傷害任何一個人。

    但現(xiàn)在這樣是最好的辦法，除了她，哥哥不會被帶進(jìn)錯誤的軌道，他會有很好的一生，不用猶豫、折磨和煎熬，除了她，他喜歡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對的人。

    可她揉了揉眼睛，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因為積水，今天學(xué)校安排了校車。

    她上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手臂不知怎么劃開了一個小口。

    一早上都心不在焉地在想這個事，連接觸過什么都忘了。

    宋嘉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景物沒停留多久，車便開始啟程。

    她低頭看著手指發(fā)呆，眼眶里有些酸酸漲漲，突然，后排傳來一陣喧嘩聲。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車窗被人拍了幾下。

    宋嘉茉錯愕地抬頭，窗外浮現(xiàn)陳賜的臉。

    校車開得并不快，但少年的單車想要追上，仍然需要極快的速度。

    他踩著踏板，衣角被風(fēng)鼓出一個弧度，單手掌著扶手，另一只手貼著她的車窗玻璃。

    “開窗?！彼f。

    她大腦空白一片，明明想要斥責(zé)，但一句話都說不出，手下動作照做，將窗戶拉開。

    陳賜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丟進(jìn)來一盒防水創(chuàng)可貼。

    “關(guān)窗坐下，”他硬邦邦地說，“危險。”

    第29章 第二十九步

    創(chuàng)可貼穩(wěn)穩(wěn)落進(jìn)宋嘉茉懷里。

    她一時愣住, 余光瞥見他慢慢減速，那張臉又消失在車窗外。

    好像只是來送個創(chuàng)可貼的。

    可是為這么一個小東西，為什么要追車。

    很危險的。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

    半個車廂的人也都和她一樣, 轉(zhuǎn)身去找陳賜的身影。

    后車玻璃像個巨大的取景框，他就是畫面中央的焦點。

    少年停下單車, 單腿支地, 穩(wěn)穩(wěn)剎住，轉(zhuǎn)了一圈。

    然后與校車背道而馳, 漸行漸遠(yuǎn)。

    說不出的干凈利落, 又帶著些不為人知的蘇點。

    有人捂住嘴：“我草，被帥到了?！?/br>
    她恍惚了一下，想起他剛剛敲玻璃時, 微微偏出的側(cè)臉。

    流暢的下頜線條，高挺的鼻尖，以及手臂上，似有若無的青筋。

    *

    到了教室，尹冰露正坐在位置上啃面包。

    宋嘉茉問她：“你帶創(chuàng)可貼了嗎？”

    “腦子有毛病的人才隨身攜帶創(chuàng)可貼吧？”尹冰露一臉問號，往書包側(cè)邊摸了摸, “哦，我還真有?！?/br>
    “……”

    宋嘉茉放下書包，把自己的傷口露出來, 尹冰露順便給她貼好，又目光一掃：“你手上這不是有嗎？”

    她把盒子放到桌面右上角, 低道：“不一樣?！?/br>
    “創(chuàng)可貼還有不一樣的？你這鑲金了？”

    “……”

    課間的時候，宋嘉茉趴在位置上寫題，突然，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李威：“哎班長！之前你們班不是有燈壞了, 然后報修嗎？我們兩個班拼一起了，那個表你填好了沒有啊，填好了給我唄，我一起送上去?！?/br>
    尹冰露：“你們高三的燈也壞了？我記得暑假不是重裝過一次嗎？”

    “嗐，可能是學(xué)習(xí)太用功吧。”

    等待班長填表的途中，尹冰露和李威聊著天，宋嘉茉盯了一會兒題目，這才敢慢慢地抬起眼來。

    陳賜也過來了。

    可能是為了陪李威，他這會兒正靠著她這邊的窗臺，背對著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總之看起來不是很想和她說話的樣子……

    她視線一晃，看見他的校服折進(jìn)去了一角，很不平整。

    宋嘉茉不由得伸出手，替他把衣服理了一下。

    自然地做完這件事，她自己都愣了愣，手指就僵在那里，但幸好，大家都在各聊各的，沒人注意到她。

    可能連陳賜都沒有。

    小姑娘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像是很久很久前的小時候，乳臭未干的小孩兒，在使用原始的技能撒嬌和示好。

    她鼓著嘴角，小聲道：“對不起?！?/br>
    ……

    陳賜和李威很快離開。

    而直到離開，陳賜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想，要不是為了陪李威，他肯定一點都不想過來，也不想見到她吧。

    *

    拐角處。

    李威拿著那張表，走進(jìn)教學(xué)樓：“我記得老吳是說下個月之前交就行了?。磕愀陕锓谴呶医裉靵戆?？”

    “高二教學(xué)樓這么遠(yuǎn)，你跟過來也不嫌累。”

    “是么，”陳賜淡淡，“記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