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家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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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笑道:“你買的是你買的,誰家認干親都這規(guī)矩?!?/br> 顏溪一愣,脫口而出問:“那我該給干娘大哥預(yù)備什么禮品?” 香蘭看她傻呆呆的樣子抿嘴笑了笑,方才的窘態(tài)消失不見。 李氏也笑:“不用,到時給娘行三個磕頭禮就成了?!?/br> 顏溪哦哦點頭示意明白,這次占大便宜了,不過她想向來不喜欠別人,以后慢慢孝敬老人家便是。 婆婆和丈夫都叮囑過,再加上閨女也提前一起置及笄禮的衣物,所以李氏出手很是大方,給顏溪和香蘭各買了三身裙裳并簪釵頭飾。 萬正興這邊也找人選好了吉日,舞獅隊亦提前定好,因為在自己院里擺酒席便直接請茶酒司負責(zé)。 京城每時都有新鮮事發(fā)生,大家對于顏溪女扮男裝之事議論兩天便不再稀奇了,但湯鋪生意火爆依舊。試問誰不想即吃美食又能看俊俏的店主呢。 擺席前一天,顏溪掛牌通知食客歇業(yè)一日,為防在賓客面前出丑,早在跟李氏逛完布莊當天她就跑成衣鋪子買了身時下流行的女裝,侍弄罷花木后她便練習(xí)儀態(tài),還請教香蘭梳發(fā)髻。 以至于結(jié)親當日,她身著窄衫長裙肩垂披帛,姿態(tài)端正蓮步款款出現(xiàn)在來客眼前,在場眾人大為錯愕,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弱風(fēng)扶柳般的妙齡姑娘竟是脾性爽利行事大方的骨湯店的東家。 臉紅心跳的劉懷安注意到其中不少少年注視顏溪的眼神,氣的恨不能將他們的眼睛都給蒙上,一個個的跟登徒子似的。 同時又暗暗慶幸之前顏溪做男子裝扮,否則她單身獨馬必然會引起宵小之輩生出惡心;慶幸她現(xiàn)在有萬家護佑;亦慶幸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憑一腔熱血魯莽行事的毛頭小子了。 顏溪仿佛感受了劉懷安的視線,迎上他深邃明亮的目光回予一個燦笑,惹得劉懷安心臟仿佛要破胸而出,火從臉頰燒向四肢。 熱鬧喜慶的萬家院外炮竹作響鑼鼓齊鳴時,河對面的顏家夫婦正滿臉驚疑地聽著食客談?wù)撚嘘P(guān)顏溪的事情。 姓顏身世凄慘身無族親…… 難道是他們失蹤幾年不知生死的二女兒?! 顏母李氏突然想起當初他們還住石橋巷時大勇帶來的叫顏二哥的朋友,當時她就懷疑其身份,現(xiàn)在可不對上號了嘛。 第90章 鬧場 李氏越想越認定河…… 李氏越想越認定河對岸湯鋪的顏三娘就是自己失蹤四年的女兒。 想到她如今有宅有鋪卻對爹娘弟弟不聞不顧讓他們一家子擠在兩間逼仄的房子里, 轉(zhuǎn)頭認旁人做娘。 李氏便怒火中燒咬牙恨聲暗罵:死丫頭,不孝女,當初真不應(yīng)該生她, 否則自己也不會傷了身子以致兒子因胎弱多病。 想想這幾年她遭的難, 兒子差點輟學(xué)錯過考功名, 丈夫風(fēng)吹雨淋還得忍著腿痛出攤子,絕不能讓那個死丫頭得逞! 這就去找她去,讓萬家也知道他們認得干閨女是什么品性,劉氏將湯碗一丟和食客連招呼都沒打,氣呼呼走開。 “你做什么去?!”顏大順拉下臉沉聲喊住行為瘋癲的妻子。 “我找那個死丫頭算賬!”李氏腳步不停, 直沖沖往前方虹橋走。 顏大順向食客道了聲歉, 拄著拐杖腳速盡量快的去攆她。 “你給我回來!”這老婆子瘋了不成,只憑一個姓氏和模棱兩可的身世便直刺刺地去鬧場,既然那孽障有心六親不認,豈能讓妻子得了好。 失去理智的李氏哪里聽得進去,她常年干體力活年歲才四十出頭, 步伐矯健片刻功夫便將顏大順甩開一大截。 氣急敗壞的顏大順見追妻無望, 惱的用拐杖連連撞地, 茶攤不能沒人看管無奈他只得返回先將攤子推回家再去萬家找妻子, 心里默默祈禱妻子別鬧太遭,那個孽障還有點良心。 李氏憑著心里的一股子恨勁一口氣越過虹橋來到顏溪湯鋪前, 三只彩獅子舞斗得漂亮吸引了里三層外層的看客,喝彩聲此起彼伏。 目睹眼前歡慶的情景, 腦海中想象死丫頭與旁人母慈女孝其樂融融的場面心頭愈發(fā)憤怒。 料想此刻顏溪在萬家, 她繞開人圈,直接跨進院門大敞的萬家,茶酒司的人以為她是主家的賓客故未作阻攔。 不算寬闊的院落被幾桌酒席占滿, 男女席被一豎屏隔開,賓客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女席這邊,顏溪乖巧地站在劉氏身旁面帶笑意挨個向客人敬酒,在場之人多為相識的街坊朋友,所以氣氛非常融洽,夸贊她模樣俊俏舉止大方比起大戶小姐差不到哪里云云。 李氏面帶怒容闖入,場中驀地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似問:這是哪家的,瞧著面生,不像賀喜反倒是找茬的。 話說李氏在未看見顏溪之前還篤定跟萬家結(jié)干親的顏三娘是她女兒。 可等見著身材纖長面色紅潤笑容嫣然一身時下流行裝扮的妙齡女子時,心里卻打了個突,面龐的篤信尚未斂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顏溪,從她身上找出記憶中的印記。 在其剛進來那一剎那,顏溪心頭咯噔一下,火石電閃間識出來人,眸間閃過詫異。 她飛快地給劉氏使了眼色,劉氏曉得顏溪爹娘住在洛河另一邊,會意來的婦人是誰,望向顏母的神色帶有幾分憤慨。什么人啊,還有臉自己找來。 顏溪知道今日少不了鬧一場,決定先發(fā)制人,在李氏眸露猶疑時她神色蒼白苦笑道:“娘,你終于想起我了,當初你和爹以死契將我賣給武威侯府最后又狠心讓我在牢中自生自滅,若非得恩人相救恐怕已枯骨一把,好在我如今衣食無憂,你和爹也無需愧疚?!?/br> 在場諸人可不是路上的行人只為瞧個熱鬧,而且李氏只是一婦人沒太大威脅,便紛紛出聲指責(zé)李氏的不是。 猶疑中的李氏聽顏溪喊娘時便確定自己沒認錯,可等她反應(yīng)過來后那死丫頭說的話快把她氣吐血。 她面色猙獰指著顏溪罵道:“死丫頭,你胡說什么,你弟弟病得都快死了沒錢怎么治?。磕闶撬Hjiejie啊,只是要你當丫鬟又不是讓你去死!” 顏溪吐槽那你怎么不自賣為奴,可在古代這種大不孝的話說不得。 隔壁男席聽見動靜,萬正興和劉懷安立刻走到屏風(fēng)口問出了什么事,距離兩人較近的萬正興之妻李氏拿眼詢問顏溪,顏溪搖搖頭讓他們先別插手,免得旁人以為他們以多欺少有理也變成沒理一方。 在萬正興妻子離席告訴外面人發(fā)生何事時,這方顏溪轉(zhuǎn)頭又問顏母“那后來官府發(fā)賣侯府仆婢呢,我每月給你們的月錢攢起來不只六貫錢吧?” 顏母高聲辯道:“咱家住石橋巷,離得遠誰曉得侯府突然犯事,等你爹找去你人已經(jīng)不見了?!?/br> 顏溪詐她:“可我后來問過石巷的人,大伙都曉得?!?/br> 顏母神色一慌梗著脖子道:“反正我跟你爹壓根沒聽說!” 早看出李氏來意不善的劉氏將滿臉失望的顏溪護在身后,深深地盯著叉腰理論的顏母道: “三娘方已給我磕了頭敬了茶,老婆子也能嘮叨幾句。大妹子,當初你既然同人簽了死契得了銀錢于法于理三娘都不再是你們顏家人。” 李氏立時嗔目跳腳:“又沒將她過繼于別家,于情我還是她娘,她照樣還得孝敬我!” 顏溪被她氣笑了,真懷疑三觀還算不錯的全生是不是撿來的,場中眾人也出言指責(zé)她歪理邪說,更甚者要顏溪去衙門打官司。 顏母見自己外此處絲毫逃不到巧,又擔心不孝女當真到官府跟打官司,于是往地上一作撒起潑來,撫掌哭唱:“造孽哦,我命怎這么苦啊,拼死拼活生出這么個白眼狼,為了她我挨了多少打多少罵,可到頭來她連親娘都不認啊早知道當初……” 這種撒潑哭鬧的婦人最是難纏,罵不起作用,上手叫的更兇。隔壁萬正興壓著性子跟客人陪不是稱改天再另請客,好端端的一場酒席變成鬧劇。 顏溪自覺對不住萬家,攔住再次要為她出頭的劉氏,望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李氏不由生出厭憎,冷聲道: “你要我如何孝順你?全生下個月就從老家回來了,你跟爹同他商量好再來找我,幾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 見李氏停住哭喊抬眼瞅她,便又道:“走吧,好好一場喜席被你鬧成這樣,再不走我便要報官了,我無所畏丟不丟臉,倒是讀書的全生恐要受些牽累?!?/br> 第91章 顏大順的心思 顏溪若拿…… 顏溪若拿其它事情逼李氏離開或許沒用, 但全生是她的死xue,尤其全生童生試已結(jié)束若這次得中明年就要考秀才,若真鬧到衙門…… 李氏打了個哆嗦, 撐著地起身, 雙眼通紅兇狠狠地對顏溪罵道:“你個小蹄子心可真毒, 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掐死了!” 顏溪冷嗤一聲:“人在做天在看,我三娘無愧于心!” 她心里止不住的為原身感到悲哀心寒,有這樣的父母當初一命嗚呼也算幸事吧。 此刻李氏死死盯著顏溪,若眼神能殺人顏溪恐怕已千瘡百孔了。 對這個女兒滿心的怨恨可又無可奈何,若非怕她真去報官真想撕爛她的嘴,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她口齒利如刀子。 屏風(fēng)口的劉懷安聽得面色鐵青, 以前雖知道她被爹娘賣身為婢憑想象猜出他們惡待小溪,可今日親眼目睹則又是另一番感觸,憤怒,愧疚,憐愛…… 縱使顏溪不讓他們插手, 可實在無法看她被親娘作踐, 沉聲道:“一把年紀的人了積點德吧, 免得哪日老天爺看不過眼近親之人又遭了秧?!?/br> ‘又’字重音, 場中有人聽出話外之意,既然有人起頭, 接下來的話便不好聽了。 “有這樣不積口德穢嘴的娘,兒子能考中才怪!” “尋常人家供個讀書的可不輕松, 估摸瞧上三娘的鋪子了?!?/br> “她兒子也是倒了血霉, 有這般撒潑罵街的娘……” …… 萬正興覺得再這樣下去指不定又鬧起來,便頗不耐煩催趕:“再不走我就叫廂役了!” 一嘴難敵眾舌李氏啐了一口,轉(zhuǎn)頭警告顏溪:“死丫頭, 你敢胡言亂語壞了全生的名聲,有你好看!”然后滿臉挫敗的離去。 李氏方離開,顏溪便福身向眾人賠罪并感謝他們挺身而出。 諸人忙說無事,言語間又指責(zé)了一通其母李氏的不是。 雖然吃桌被打斷可有李氏認女這個談資,宴席結(jié)束后大家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清場自有茶酒司負責(zé),顏溪隨萬家一家人到客廳商量接下來怎么辦,劉懷安也未走開。 劉氏等人甫一坐下顏溪再次作揖致歉。 劉氏邊揉額頭邊擺手道:“這事怪不得你,說句不中聽的,她今天鬧場子對你沒壞處。” 事情宣揚開,街坊四鄰曉得其中內(nèi)情,李氏再來胡攪蠻纏顏溪即便閉門不出大伙也不會指責(zé)太過。 李氏再對顏溪如何畢竟是她親母,劉氏不好當著顏溪的面說重話,適才為替干閨女壯膽撐腰才斥責(zé)幾句。 萬正興更非嘴碎之人,只道:“妹子,回去該做甚做甚,有事直管過來跟我們講,全生那孩子我聽懷安提起過品性不錯,量你爹娘也不敢過分?!?/br> 他妻子李氏跟著頷首表態(tài),“她再來你就躲我家?!?/br> 香蘭附和重重點頭。 當著旁人的面劉懷安不敢言語造次,中規(guī)中矩道:“全生要不多久就回了,這段時間鋪子就交給溜子,你盡量避著點?!?/br> 面對大家的關(guān)心顏溪只覺心頭暖融融的,她笑道:“以前沒法子,現(xiàn)在即便她再找上門我也不懼,人總是欺軟怕硬,越躲她越來勁?!?/br> 今日在萬家她不想鬧得太過,若是換做自己家便隨她作。 劉氏贊同道:“沒錯,你立了戶冊,占理合法,到哪里她也鬧不贏,甭怕隨她去。” *** 顏大順因腿腳不便之故到底沒來得及阻止妻子的魯莽行為,他剛滿頭大汗費大勁翻過虹橋,妻子卻一臉憤懣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你不曉得那個小蹄子當著那多人的面顛倒黑白讓我難堪!”李氏恨得桌子拍的砰砰響。 顏大順沒安撫神色郁憤的妻子,反而斥道:“誰讓你急吼吼去的,沒一點腦子,任誰聽了你張口閉口死丫頭賤蹄子的罵,信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