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當(dāng)初不是說好不逼我了嗎，大姐那你先代我給她說聲對不起。再說你又不曉得大姐因何生我的氣，去了情況反而更糟?！眲寻蝉久嫉?。

    劉懷山被弟弟駁的啞口無言，只得無奈由他去。

    話說顏溪上了酒樓，飲杯茶水后便開始靠窗打起盹兒來，一股冷風(fēng)將她吹醒，身子顫了顫連打三個噴嚏。

    恐染風(fēng)寒，她連灌兩盞熱茶裹緊薄襖，出了茶樓向埠頭奔去。

    河邊風(fēng)較街肆上還要大點(diǎn)，春寒料峭夜風(fēng)吹在臉上涼嗖嗖的。

    顏溪邊用巾帕擦著清鼻涕，邊想回去得趕緊煮鍋姜湯喝，否則非感冒不可。

    上次風(fēng)寒要了原主的命，又差點(diǎn)取走她的命，必須得重視。

    河面冷，艄公受不住寒，船艙里置有燒著碳火的泥爐子，即方便自己又溫暖了船客。

    顏溪問過艄公的行船方向后，雙手從襖袖里拿出保持平衡，小心翼翼上了船。

    動作麻溜地鉆進(jìn)船艙，透過昏黃的羊角燈，竟然發(fā)現(xiàn)劉懷安也在里頭，不由驚訝問:

    “你不是回家過節(jié)了，怎么在這條船上？！”

    第37章 窘態(tài)

    由于艄翁要等船客人數(shù)差不多……

    由于艄翁要等船客人數(shù)差不多時才發(fā)船, 所以劉懷安已偎在火爐旁有一會兒了。

    出神間聽見顏溪同自己打招呼，以為是幻覺，狠狠眨了下眼搖搖腦袋, 再次睜開才確信沒有聽錯。

    顏溪被其傻呆呆的模樣逗得一樂, 揶揄道:

    “怎么, 一日不見就不認(rèn)得了？”

    說罷圍著散發(fā)出暖氣的小火爐坐下。

    “小……”太過激動，劉懷安差點(diǎn)嘴禿嚕喊出其真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改口:“三郎，真巧，你也出來看燈了！”

    顏溪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再次問道:“你這是回東水門？沒跟家人一起過節(jié)？”

    劉懷安隔著昏暗的燈火看到顏溪鼻尖被凍的通紅, 又見其身上的褐襖單薄。

    便拎下爐子上的陶壺，朝她指指碳火示意烤烤手，才答道:“明兒要跟萬大哥商量事兒，早一點(diǎn)回去。”

    顏溪已從劉氏那里得知過完節(jié)劉懷安就要跟萬正興出門做活，猜測他們要商議工事的事項(xiàng), 哦了聲便沒多問。

    “明兒要出攤嗎？”劉懷安問。

    顏溪搓搓烤得熱乎乎的手掌, 以玩笑的口吻道:“今兒都歇了一天, 再不出攤要喝西北風(fēng)了。”

    這幾日街肆上的人多, 生意好做，方才她逛街就在想明早不出早攤了, 出兩天晚攤，等倉橋旁的力夫正式做活再擺早攤。

    經(jīng)過瓦子門前碰上大勇和全生一事, 顏溪決定不再去東水門城外郊區(qū)向花農(nóng)批發(fā)花草轉(zhuǎn)賣, 顏氏夫婦已經(jīng)認(rèn)出她來，必定時常留意，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不去城東郊, 并非表示她放棄春季賣花的打算，花田別處應(yīng)該也有，她預(yù)備近幾日前往京都西郊查看，反正乘船走水路交通比較方便。

    劉懷安察覺顏溪雖面露疲態(tài)，但眉宇舒展語調(diào)輕快想來心情甚好，不覺間面龐浮出笑意，接她的話道:

    “若照你這般說，我都歇大半個月，豈不是東西南北風(fēng)都給喝了。”

    顏溪忽聽他說俏皮話真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前幾天劉懷安一改往日的纏人風(fēng)格，除每天幫忙搬羊rou湯和香飲外，幾乎沒怎么說過話，一時之間倒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

    縱使再不習(xí)慣，她也不會主動問明原因的，顏溪在心里對自己說。

    “我如何能跟你比，家中有房有鋪?zhàn)樱瑒e說歇大半個月了，歇大半年也無礙?！鳖佅摽诨氐?。

    說完見劉懷安臉上的笑僵了僵，嚅嚅嘴不知如何言語。

    頓覺自己說錯了話，用腳指頭想想也能猜到他日子沒那么好過，否則也不會外出做活。

    劉家人員關(guān)系復(fù)雜，而且那個討她做丫鬟的二嬸子如此霸道，作為在家中沒話事權(quán)的次子，換做是她，也會選擇出來打拼掙前途。

    原本輕松的氣氛，讓她一句話被破壞掉了，于是便試著緩解尷尬道:“不過，話說回來假若我是你，也一定出門做活，多自在。”

    旁邊的另外倆船客聽后，斜眼瞥了她，盡管沒什么聲音，但顏溪仿佛聽見兩人鼻孔透出的冷嗤。

    大家誰也不認(rèn)識誰，顏溪對此不以為意，何況人家嘲諷的確實(shí)有道理，若自己真有房有店鋪，就不一定像剛剛說的那樣。

    劉懷安明白顏溪是為安慰他，心中不禁生起感動，方才的窘迫感漸漸褪去，漾起笑意回道:

    “這樣說來，咱們算是志同道合了。”

    有外人在場，不好道出原委。

    為防再不過腦子說錯話，顏溪很是配合地點(diǎn)頭贊同。

    因值上元節(jié)，河面有不少張燈掛彩的花船，他們身在船艙中亦可隱約聽見歌女的唱曲聲和彈奏的器樂聲。

    聽著小曲，在暖意融融的艙室里咵著天，極為愜意，直到艄公揚(yáng)聲報東水門埠頭到了，兩人才恍然所覺，皆驚嘆時間過得太快。

    ……

    “小溪，你先回去，我想起澡豆忘買了！”行至九流巷口，劉懷安突然停下來說道。

    顏溪納悶地瞅其一眼，勸道:“這個時辰了街肆大都是食肆茶館，哪還有賣澡豆的，明兒再去吧，問萬大哥借點(diǎn)?！?/br>
    “無事，走幾步就到了，近得很?！眲寻矆?jiān)持己見揮揮手，轉(zhuǎn)身往前街街肆走。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那么倔呢！”顏溪沖劉懷安背影嚷了一句，見其依然不為所動，無語翻個白眼，快步朝租住的大院走。

    約一盞茶功夫，站在巷子拐角的處的劉懷安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折返回巷子里往與顏溪同一個目的地趕。

    之所以這樣做是怕萬正興看他們倆一同從外邊回來，起了誤會。

    “死鬼，下次別讓奴家等那么久……”

    “那母老虎看賊一樣盯著……”

    昏暗幽深的巷子里隱約傳來男女的膩歪聲。

    劉懷安繼續(xù)往前走也不是，停下來也不是。當(dāng)初搬進(jìn)來時，萬正興曾言簡意賅告誡過他正經(jīng)做人，千萬莫跟巷子里的暗娼搭扯。

    之前只是聽說，從未見過，沒想到今晚倒了血霉竟碰上了，而且還是如此尷尬的場景。

    稍作猶豫，劉懷安硬著頭皮往前走，腳步故意弄出聲來，同時還壓著嗓子咳嗽，在靜寂的巷道中非常清晰。

    “七娘，你下一個恩客來了？”女票男聽見響動越來越近，撫捏著女子的下巴輕佻地問。

    女子啐了男子一口，曉得是巷子里過路的行人，趕緊將他推開，摜上院門。

    氣得腦門青筋跳了起來的劉懷安忍不住低聲罵了幾句。

    待聽見哐當(dāng)關(guān)門聲，頓時松了口氣，步伐恢復(fù)正常。

    在七八米遠(yuǎn)的地方與漢子迎面撞上，沒抬眼看對方，徑直往前走。

    直至快接近自家門口時，出于好奇才轉(zhuǎn)身往回望去，卻只瞅到漢子模糊不清的背影。

    深呼吸將臟腑的濁氣吐出，拍拍胸膛才推門進(jìn)了院。

    院中陪精力旺盛的兒子玩燈的萬正興看清來人后，跟顏溪在船上看見他時差不多的神情。

    “今兒上元節(jié)，怎么回這兒來了？！”還真把這里當(dāng)成正兒八經(jīng)的家了。

    “噢，在家無事，想著還不如來這里琢磨圖紙?！眲寻补首麈?zhèn)定應(yīng)答。

    余光覷眼顏溪亮著的窗戶，隨口問了一句:“三郎今晚沒出去游燈?。俊?/br>
    聞此，萬正興驚訝瞪著他，隨即視線也望了往顏溪尚燃著燈火的屋子，意味深長的拋出一句:

    “三郎說你去買澡豆了?！?/br>
    劉懷安當(dāng)場呆住，窘的恨不得抽自己倆大耳刮子，然后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行了！”萬正興自然瞧出好兄弟的難為情，上前幾步拍著他肩頭話語中藏著笑意說:“三郎給我說了，你們是在回來的船上碰到的，你心虛什么呀。”

    劉懷安吶吶解釋:“萬大哥，懷安恐你誤解，才有意如此?！?/br>
    怎么忘了小溪目前還不曉得萬正興懷疑他們倆有分桃之意的事情。自己剛剛為甚要多那句嘴呢，果然禍從口出。

    萬正興道:“既然你都說要改過自新，萬大哥當(dāng)然相信你，時辰不早了，快回房洗漱吧?！?/br>
    清楚此時劉懷安不自在，而且院中租戶大都?xì)w家不宜多談，便催促其回屋。

    羞窘的劉懷安如蒙大赦，同萬正興道了歉打過招呼逃也似的開門躲進(jìn)房中。

    萬正興觀其慌亂的樣子，回想剛剛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忍不住嘿嘿笑起來，笑過后慨嘆一聲，搖搖頭。

    此刻坐在圈椅中泡腳的顏溪尚不知院中發(fā)生事情，后來知道后害得她大笑不已。

    ……

    上元節(jié)過后沒幾天，顏溪出早攤回來便乘船去往城西郊打聽花田的位置，若順利的話準(zhǔn)備賣兩三個月的花卉，再擺食攤。

    當(dāng)船行至西水門時，顏溪望著橫跨河面的拱橋，忍不住回憶跟劉芙和月兒去澡堂洗澡的場景。

    自去年將錢交給劉芙后，有一年沒同她見面，若非因?yàn)閯寻?，她們現(xiàn)今應(yīng)該有來往吧。

    觸景傷情感慨一番后，顏溪便將注意力放在采買花卉上，在此之前她特意做了準(zhǔn)備工作，船上同樣跟船客攀談起來。

    “西郊山多，花田沒多少，林木倒是不少，好些木材商賈都是從那邊伐林的。”家住西水門附近的船客告訴顏溪。

    花少樹多？聽船客告訴她之后，顏溪大失所望，她是賣花的，又不準(zhǔn)備賣樹，再說擔(dān)花都那么吃力，更不肖說高大的林木了。

    既然山多，山上肯定有些花花草草，顏溪自我安慰道，有沒有親自去看過后方能下結(jié)論。

    出了西水門，果然如船客所言，京城十里處便有山系分布，越往西北山脈越多。

    通過問單挑賣菜的農(nóng)戶打聽，顏溪才尋得一處培植蘭草的花農(nóng)，她抱著既然來了就去看看的心態(tài)，搭了輛順風(fēng)牛車過去了。

    第38章 歸德寺的杏林   我也要識字

    大概養(yǎng)蘭草的花農(nóng)在附近比較有名, 顏溪沒費(fèi)什么勁就找到了地方。

    青山綠水的西郊跟東郊一望無際的地勢有些差別，村戶的農(nóng)家院子依山而建環(huán)境十分優(yōu)美。

    寬闊的院子里不只她一人，還有別的來采購的主顧。

    顏溪發(fā)現(xiàn)暖室里除蘭草外, 旁的花卉亦不少。院子的園圃中還有觀賞木本植物, 規(guī)模十分可觀, 同東郊比起來有過之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