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靜王臉上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剛才還說的唾沫橫飛,此時卻搖尾乞憐的男人,朝著旁邊站著的侍衛(wèi)吩咐了一聲,把他帶回去,好好問問這些都是怎么回事。 是。那侍衛(wèi)領(lǐng)命將地上還在哭求的男人拖起,和身邊的同事一起將人架著,朝著靜王府的方向回去了。 眼看著侍衛(wèi)拉著人離開,周圍的人皆是一臉敬畏的神色。 等到他們離開了,靜王才把目光又轉(zhuǎn)到了寧舒身上,看著他此時一臉糾結(jié),想要說些什么又不太敢說的樣子,靜王勾了勾唇道:怎么,覺得我這事做的不對嗎? 寧舒搖了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尷尬,有些糾結(jié)又有些猶豫,不過還是直接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他說的古怪,其中的情節(jié)太荒誕了,問問也是好的。 哦,是嗎? 聽到寧舒的話,靜王似乎是來了興趣,他慢慢的靠近到寧舒身邊,在他耳畔道:那舒兒相信他剛才說的話嗎? 溫?zé)岬暮粑鼮⒃诙叄瑑扇酥g的距離近到仿佛要親吻,寧舒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暗香,隱隱約約的鉆入鼻腔,讓他覺得腦子有些泛暈,以至于他都顧不上靜王口中這個親密的稱呼了。 寧舒被靜王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舉動弄的有些面紅耳赤,不由往后縮了縮,小聲道:什,什么,相信什么? 相信我做了那等齷蹉事,掠了一個美人回府了。靜王看著臉蛋紅潤的寧舒,不由的在他耳邊出言調(diào)笑道。 寧舒覺得眼下的靜王接連不斷的攻勢讓他有些承受不了,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在距離靜王遠(yuǎn)了一些,覺得自己不受他影響了之后,才緩緩的道: 自然是不信的,以靜王的身份地位和長相,想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何必那么大費周章的去搶。再說了,靜王上次為什么去那里,我也是清楚其中緣由的。既然這樣,又怎么會聽信他們的話,覺得靜王真做了那等事。 聽到寧舒如此信誓旦旦的表示相信自己,靜王看著他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幾分,唇邊的笑意也真誠了一些,旁人辱我謗我,我都不在意,只要舒兒信我便好。 寧舒覺得靜王說這話有些rou麻兮兮的,實在不像是一個王爺該說出來的話,臉蛋卻也不由的跟著多紅了幾分。 靜王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眼下看著寧舒這般模樣,便也止住了話頭,隨即換了一個話題,今日恰好遇見,舒兒若是不急著回去,不如同我一起去不遠(yuǎn)處的一個茶館坐坐。那是城里新開的地方,吃食不錯,說書先生的故事也很有意思。 寧舒今日出來,也不過是因為近日來表現(xiàn)良好,得到了寧夫人的特赦,出來透透氣。此時聽到靜王的邀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于是,極其自然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兩人相攜而去,倒是給旁邊看熱鬧的百姓留下了不少的談資。 直到兩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街上,在他們剛才待過的茶棚不遠(yuǎn)處的樹蔭下,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看了他們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隨即轉(zhuǎn)身朝著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 延木婷帶著自己的丫鬟,站在寧家宗祠的角門外,涼風(fēng)吹動著她的衣擺,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越發(fā)的羸弱了。 她們在這里已經(jīng)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可是身后緊閉的門依舊沒有要開的意思。 旁邊跟著的小丫鬟看著自家夫人,想到前幾次來時吃的閉門羹,覺得今天這門怕是也不會開了,指不定待會兒還會有人出來羞辱她們一番。 小丫鬟張口想要勸勸自家夫人早點回去,身后的角門卻出乎意料嘎吱一聲開了,緊接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四下張望了一眼,確定沒有人之后才走了出來。 老太婆出來,朝主仆二人招了招手,小聲道:快來,趁著眼下無人,可以讓你們見上一面。 延木婷聞言大喜,連忙邁步上前跟著老太婆走了進(jìn)去。 等她們都進(jìn)入了宗祠,那角門又嘎吱一聲關(guān)上,門上的銅環(huán)撞到門上響了兩聲,隨即又歸于了平靜,像是從來都沒有人打開過這破舊的木門一般。 主仆二人跟著前來開門的老太婆,一路小心翼翼的來到位于宗祠角落的一個破屋子面前。 老太婆指著那破敗不堪,野草叢生的屋子朝著她們道:你們要見的人就在里面,我可是事先說好的。你們只要半個時辰的說話時間,若是超過了時間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僅你們再也進(jìn)不來,連帶我都要吃了掛落。 是是,我們知曉的,麻煩你了。 延木婷一邊說著,一邊將藏在袖中的荷包拿出來,遞給這個老太婆。 老太婆拿過那荷包掂量了兩下,感覺到了其中的份量,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露出一排發(fā)黃的牙齒,朝著主仆二人道:還是夫人小姐體面,老身就不在這里打擾各位團(tuán)聚了。等到了時間,我再來引二位出去。 延木婷連忙點頭朝她表示了感謝,目送她離開之后,方才扭頭看向身后這間屋子。 只見那屋子周圍雜草叢生,門窗破爛,像是一碰就能掉了。 延木婷看著看看,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不過很快她就擦干凈了自己的眼淚,隨即上前敲了敲門,輕聲道:洛顏,你在嗎?娘來看你了。 娘,咳咳,娘,真的是你?還是我已經(jīng)病糊涂了? 寧洛顏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虛弱,外面的延木婷聽罷再也顧不上其他,徑直推開了房門就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門就被撲了滿臉的灰塵,等她好不容易掃開灰塵往里走去,只見這簡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張土做的床之外,只剩下一張缺胳膊少腿的桌子了。 而離家時還光鮮亮麗的寧洛顏,此時再見卻是軟弱無力的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看起來格外可怕。 第56章 延木婷看著躺在床上形銷骨立、仿佛骷髏包著人皮的人, 只覺這是個成了精的怪物,和自家那個溫柔秀麗的女兒沒有半分的相似。她臉帶驚恐,腳步后移。 后退不到兩步, 后腳就碰倒了擺放在門邊的木桶,發(fā)出啪嗒一聲脆響。 娘, 娘, 你真的來看我了? 躺在床上的人聽到這響動,這才敢相信真的有人過來看她了, 她艱難的從床上撐起上半身, 伸手朝向延木婷的方向, 竭盡全力想要抓住她。 延木婷看著短短幾日就被折磨得完全認(rèn)不出原本模樣的女兒,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真的是我兒洛顏嗎? 她這番帶著遲疑的問話, 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床上的人, 寧洛顏渾身抖了一哆嗦, 臉上留下兩行清淚來, 看著面前抗拒她的親娘, 沙啞道:娘, 我不是你女兒寧洛顏, 我還能是誰啊?。?/br> 這一聲哭喊仿佛杜鵑泣血,打在延木婷的心頭, 讓她心也跟著顫動了好幾下。 旁邊的小丫鬟看著她們的互動,仔細(xì)盯著床上之人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扯了扯延木婷的衣角,小聲道:夫人,眼前這個是小姐沒錯了。雖然看起來可怕了一些, 但是聽聲音看眼神是她家小姐沒錯了。 丫鬟的話給了延木婷幾分信心,她抬眼仔細(xì)朝面前人看去,終于從那相似的眉眼中辨認(rèn)出了這怪物一般的人真的就是她的女兒,她那個苦命的女兒。 這一下,延木婷終于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哀傷,兩行清淚直接就掉了下來,她徑直撲到寧洛顏面前,哭道: 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這才短短幾日,你怎么就變成這樣了。你每次來信都只報喜不報憂,是不是一直在寧家受到虐待,不敢同我們說實話。不然這短短幾日的功夫,你怎么會變成這樣。這該死的寧家,當(dāng)初我就不該把你送過來,眼下都把你折磨成什么樣了。 娘,咳咳,娘,你別哭了。 寧洛顏看著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看起來像是比自己受了更多委屈的女人,咳嗽了兩聲之后,沙啞道:娘,你有沒有帶吃的過來,先給我吃一點。 延木婷沒有想到自家女兒一開口不是問起他,反而是要吃的,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看著就像是呆愣在了原地。 反倒是跟過來的小丫鬟機(jī)敏,聽見她家小姐要吃的,連忙把帶來的包袱打開,露出里面放著的糕點。 寧洛顏看到那些吃的,一下子就從床上靈活得坐了起來,徑直撲到了那些東西上面,狼吞虎咽得吃了起來。 延木婷看著印象里端莊典雅的女兒,此時像是街邊乞丐般狼吞虎咽的模樣,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看起來比起剛才更加的呆愣了。 寧洛顏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些糕點,末了還把自己手指上的碎末都舔了干凈,在這期間還差點把自己噎住,還是旁邊的小丫鬟機(jī)靈,不知道那里給她端來一碗水,才讓她免于被噎死的困境。 在沒有進(jìn)來之前,寧洛顏便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磋磨的,可是她沒有想到會那么慘。 寧洛顏一到這里,這宗祠里的人不僅讓她做格外粗重的活計,還給她吃快要餿掉的飯。 寧洛顏雖自小不受到父親重視,家里卻也是不缺她的吃喝用度,到了寧侯府之后吃的用的,無一說不出精品。 眼看著這里的人用畜生都不會吃的東西來給她吃,寧洛顏怎么能忍得下這口氣,于是她便打翻了飯碗,并且告訴那些人,她是不會吃這些東西的。 誰知道那人竟是一點都不怕她,在聽到她這樣說之后,連著兩天都不來給她送吃的,直到她餓的頭暈?zāi)垦5臅r候,那人才又端著一碗快要壞了的粥過來。 寧洛顏雖然還是受不了那樣的味道,卻還是因為饑餓,忍著惡心將東西給吃了下去。只是她的身子嬌養(yǎng)了那么多年,即便是在這種狀態(tài)之下,依舊受不了這樣的蹉磨,于是東西吃下去之后,立馬便上吐下瀉起來。 這樣折騰了幾天,原本柔若無骨的美人,差點成了紅顏枯骨。 寧洛顏就這水吃下了那些糕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將最后一口東西咽下去,這才有機(jī)會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親娘,殷切的問道: 娘,你這次是來帶我回家的嗎? 延木婷看著自家女兒那雙突出而有神的大眼睛,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有忍心騙她,眼圈一紅又掉下了淚來,洛顏啊,是娘沒用,娘帶不走你??! 延木婷不是沒有想過帶寧洛顏離開,畢竟不管寧洛顏做了什么錯事,她始終都是自己的女兒,她還是不忍心讓她留在這里受苦的。 可是,這事那里有那么簡單,延木婷光是進(jìn)來這里就花了不少功夫,對著這里面的人求了又求,關(guān)系打點了一道又一道,這才有機(jī)會同她女兒見上半個時辰。 要想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帶走寧洛顏,恐怕比登天還難。 眼看著自家娘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寧洛顏眼睛里最后一絲光亮都熄滅了,成了一片死寂。 延木婷看著自家女兒這幅模樣,心里對寧侯府的人越發(fā)的恨了,若不是他們做出這樣的事,自家女兒怎么會變成這樣。 寧洛顏卻在長久的沉默之后,突然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延木婷,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說不出的詭異,娘,既然你不能帶我離開這里,那就答應(yīng)我,幫我再辦一件事情吧??? 延木婷覺得寧洛顏語氣不對,一抬眼又見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那眼神里黑沉沉的,仿佛有將人吸進(jìn)去的能力一般。 延木婷有些害怕,卻還是迫于不知名的壓力,緩緩的點了點頭,你說,若是娘能做到,娘一定幫你做。 寧洛顏抬眼看向她娘,那張消瘦的臉上此時露出了一個堪稱癲狂的笑容,娘,你別擔(dān)心,不是什么壞事,這是件大好事。你幫我找靜王來,我有事要告訴他。他若是不想以后出事,一定會來接我出去的。等他接我出去了,我一定會成為他的王妃。 # 寧舒跟著靜王一路來到了附近最熱鬧的街道上,再街道的盡頭處便是一家三層樓高的酒樓。 這酒樓裝修精致,站在門口迎客的門童看起來都格外的有精神,唯一讓人覺得有些奇怪的,便是這酒樓之外不見多少人,似乎不怎么熱鬧的樣子。 寧舒看著外面這模樣,眼里不由浮現(xiàn)出了幾分疑惑。這里的地段很好,想來不該這般冷清才是。 站在寧舒旁邊的靜王,看著他眼里浮現(xiàn)出來的疑惑,不由輕笑了一聲,道:怎么,是覺得這里人太少了嗎?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聽到靜王這樣問,寧舒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靜王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疑惑,反而神神秘秘的朝他道:這里?。】墒莻€別有洞天的地方,我?guī)氵M(jìn)去,你就知道了。 寧舒眼里的迷惑更甚,卻沒有接著再問什么,只是朝著靜王點了點頭。 靜王看著寧舒這幅乖巧的模樣,嘴角的弧度不由溫柔了幾分,伸手牽過他,帶著他一起朝著門內(nèi)走了去。 等兩人進(jìn)去了,寧舒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比起外面冷冷清清的場面,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寧舒嗔目結(jié)舌的看著這一切,有些好奇這界限分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身旁的靜王卻已經(jīng)輕車熟路的同前來接引他們的小二說起了話。 客人,你們這是準(zhǔn)備玩些什么?需不需要我為你們引薦一下? 靜王直接道:給我們安排一個能看戲臺的房間。 是。 小二應(yīng)了下來,引著他們就朝后面走了去。 寧舒一直跟著靜王他們往里面走,一邊走一邊看,發(fā)現(xiàn)這酒樓里雖然吵雜,但布置得也格外的精妙。 光是一樓大廳就分為了不少的隔間,分配了不同的玩樂項目,都是些能夠吸引人,卻又不涉及賭博的東西,他甚至還在這里的一間房內(nèi),看到了斗詩斗得不亦樂乎的書生。 寧舒覺得這里的主人簡直是個奇才,不然怎么能做到把這些項目都匯集到一處,結(jié)果還能這般井然有序的。 就在寧舒胡亂想著這里的東家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時,那小二已經(jīng)領(lǐng)著他們到了后面的庭院里,帶著他們上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那個二樓被分割成了很多房間,每間房里面都有幾個座位,房間里的開口正對著一個戲臺,也不知是不是寧舒的錯覺,寧舒總覺得那戲臺四周開口的造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喇叭。 還沒等寧舒研究出這戲臺是怎么回事,靜王便點好了他們的吃食,拉著他坐到了位置上,同他說道:你以前恐怕是沒有來過這里吧?這里的說書先生很專業(yè),說的東西也很有意思,與外面有很大的不同。 眼看著靜王對這里的事物極為贊賞,寧舒點了點頭,算是聽進(jìn)去了他的說法。 在小二來給他們送了一次果盤,并且通知他們下一場表演要開始之后,寧舒就看到那戲臺之上被人搬了一個臺子上去,緊接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馬褂的說書先生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