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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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帝與肅王對魏忠的小動作一清二楚,卻沒急著發(fā)作,反而順著穆氏與魏忠的意愿往下演。 穆氏和魏忠以為他們在暗,永和帝與肅王在明,越發(fā)的肆無忌憚,卻不知道他們以為在明處的永和帝與肅王,隨時都在悄無聲息的觀察在暗處的他們。 就算重奕沒及時帶領(lǐng)大軍趕回咸陽,在早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即使發(fā)生兵變,永和帝與肅王仍舊不會敗給穆氏和魏忠。 成功到重奕面前報信的十二衛(wèi)也是肅王派出的人。 從第三天給重奕發(fā)出八百里加急信開始,肅王就會每天再私下派出個人帶著他的信物給重奕送信。 成功到重奕面前報信的人,是魏忠故意放出去的。 永和帝和肅王知曉魏忠的舉動后,也猜測魏忠和穆氏是想在咸陽外伏擊重奕,還特意悄悄調(diào)集兵馬潛藏在咸陽周圍,防止重奕在猝不及防被埋伏的情況下真的受傷。 聽到這里,宋佩瑜突然想起,他們馬上就要回到咸陽,經(jīng)過某段地方的時候,重奕表現(xiàn)的異常小心,幾乎將行軍的速度放到了最慢,還特意囑咐宋佩瑜一定要跟在他身邊。 所以他們快馬加鞭趕回咸陽的過程不是他想象中的暢通無阻,其實還是遇到了危險,只是他沒察覺? 當(dāng)時重奕察覺到的人應(yīng)該就是永和帝與肅王安排的人。 如此捋順,許多事就都能說得通了。 宋佩瑜正從宋瑾瑜處得到更多的信息,孟公公突然過來,告訴他們關(guān)于睡美人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有新的結(jié)果。 睡美人是種異常難以培育的花,只有在潮濕陰暗的地方才會長大,而且每片區(qū)域都只有一株睡美人,絕對不會有第二株。 每株睡美人只會開一朵花,而且花期不定只有個籠統(tǒng)的范圍,每次開花都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后,睡美人花就會從花枝上自然跌落。 只有正在枝頭盛開的睡美人,摘下來晾干磨成粉末后,才能有劇毒的效果。 經(jīng)過更多的太醫(yī)調(diào)查,又去盛氏與咸陽其他有商隊的富戶處詢問。 最終得出結(jié)論,昨日被太醫(yī)們誤診的睡美人也是睡美人,卻不是由從枝頭摘下來的美人花制作,而是用已經(jīng)自然脫落的美人花制作。 除非有人像重奕那樣,愿意親自嘗嘗睡美人的味道,否則就算是最老道仔細的醫(yī)者,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不同。 等孟公公離開后,宋佩瑜毫不客氣的去翻宋瑾瑜桌子上的折子。 從昨天開始,刑部的官員就開始加班加點的審訊穆氏的人。 穆氏嫡枝仍舊盼望著重奕能回心轉(zhuǎn)意撈他們一下,輕易不肯開口招供,旁支的人卻幾乎沒有猶豫,就將他們所知道的事都招了。 還有穆氏的積年老仆,他們知道的內(nèi)情比穆氏旁支還要多。 宋佩瑜邊匆匆翻看這些折子,邊在空白的宣紙上記下他要找的內(nèi)容。 半晌后,宋佩瑜將折子推開,專心去看宣紙。 穆侍中和穆貴妃從一開始就準(zhǔn)備了凝息和醉美人兩種毒藥,怕永和帝的心腹認不出這兩種毒藥,甚至提前好幾個月就專門讓人狀似無意的對那兩名太醫(yī)提起過這兩種毒藥。 他們打算毒死永和帝后,將凝息栽贓到盛貴妃身上,徹底解決盛貴妃。 只要讓盛貴妃成為毒殺永和帝的人,無論盛貴妃再說什么都不會有人信。 從一開始,盛貴妃和盛氏就是穆氏找好的替罪羊。 睡美人則是專門給重奕準(zhǔn)備的后患。 穆侍中和穆貴妃沒打算立刻將睡美人栽贓在重奕身上,而是想先讓重奕登基。 按照他們的設(shè)想,因為毒蘑菇的緣故,長公主會在永和帝駕崩后一病不起,就算能熬些日子,也無力再管外面的事。 肅王已經(jīng)在永和帝駕崩當(dāng)天就對重奕產(chǎn)生懷疑和意見,未必肯再像從前那般萬事都以重奕為第一位。 重奕坐上皇位,卻要立刻面臨孤立無援的情況,自然要求助穆氏。 穆氏從太子的外家變成皇帝的外家,幾年之內(nèi)就能將宋氏與呂氏徹底壓制下去,那時的重奕也差不多有不止一位的繼承人。 這個時候,才是穆氏眼中讓睡美人之迷揭曉答案的時刻。 無論重奕如何掙扎,他殺父繼位后的丑事傳遍天下后,都不得不退位給小皇子。 宋佩瑜狠狠的將手中的宣紙拍在桌面上,雙眼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布滿血色。 穆氏如此狼子野心,卻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穆氏做了螳螂,也有人等著做黃雀。 宋佩瑜能肯定,如果事情真的按照穆氏的設(shè)想發(fā)展,等到重奕不得不退位后,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暴斃。 等到重奕暴斃,就會有新的人站在道德制高點,拿出可以證明重奕無辜的證據(jù),再用同樣的方式將穆氏打入塵埃。 睡美人是穆氏給重奕精心設(shè)計的全套。 真假睡美人,則是陳國給穆氏選好的墳?zāi)埂?/br> 宋瑾瑜嘆了口氣,親自倒了杯茶水給宋佩瑜,原本是打算訓(xùn)斥他幾句,看清宋佩瑜眼底猙獰的怒火后卻又心軟了下來,只不咸不淡的道,怎么就能氣成這樣?可見是脾氣越來越大。 宋佩瑜環(huán)視一周,確定屋子內(nèi)只有他和宋瑾瑜,立刻拿著已經(jīng)被他揉得皺到不成樣子的宣紙去宋瑾瑜那邊。 將他的結(jié)合真假睡美人和刑部送來的供詞推測出來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宋瑾瑜。 宋佩瑜仍在氣頭上,語速又低又快,腦子稍微慢些的人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好在這是宋瑾瑜,親自給宋佩瑜啟蒙的人,便是宋佩瑜說的沒有那么詳細,宋瑾瑜也能憑借彼此之間的默契,馬上理解宋佩瑜的意思。 刑部的供詞剛送來,宋瑾瑜還沒來得及看。 聽了宋佩瑜的分析,宋瑾瑜先是驚訝穆氏的狼子野心所謀甚大,又慷慨穆氏空有野心卻沒有想匹配的智慧與心胸,終究是難成大事。 望著宋佩瑜說完他的推測后,就氣呼呼的盯著他不說話的模樣,宋瑾瑜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發(fā)生的事。 宋佩瑜自小就比別的孩子更乖巧,也更讓人省心,同樣也會偷偷告狀。 只不過宋佩瑜每次告狀都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宋景明就是為了宋景玨。 大多是發(fā)現(xiàn)有刁奴、旁支欺負宋景明與宋景玨年歲小,想要哄騙宋景明和宋景玨,或者是想從宋景明與宋景玨處占便宜后。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宋佩瑜都是這副氣鼓鼓的等著他做主的模樣。 這副模樣的宋佩瑜,已經(jīng)有十多年都沒見過了。 想到此時此刻宋佩瑜是為誰露出這副模樣,宋瑾瑜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他和夫人捧在手心,精心照顧的佳兒,竟然 因為心酸,宋瑾瑜本不想搭理宋佩瑜,但終究不忍心宋佩瑜這么氣下去,萬一氣壞了身子怎么辦。 宋瑾瑜在宋佩瑜頭上摸了摸,穆氏手中的睡美人八成就是從陳國而來,如果情況屬實,我會建議陛下要求楚國斷了陳國與西域的聯(lián)系。 不僅要陸路攔截,還要水路攔截!宋佩瑜立刻道。 宋瑾瑜失笑,手上的力道加大,將宋佩瑜的發(fā)型徹底揉亂,提醒宋佩瑜,陛下當(dāng)然想給陳國個深痛的教訓(xùn),但要求楚國如何,并不是陛下發(fā)話就能做到。 畢竟趙國與楚國是聯(lián)盟,是平等關(guān)系。 趙國想要楚國幫忙做什么,不是不可以,卻要先付出能讓楚國心動的代價。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輕車熟路的在宋瑾瑜的柜子里翻找地圖,目光在南方幾州流連許久后,重重的點頭,我明白了。 宋瑾瑜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連帶著宋佩瑜昨天留宿宮中沒回家的氣都消了不少。 罷了,若是太子當(dāng)年不惜挨打禁足都要拒絕娶妻納妾就是為了貍奴,他也沒有非要拆散兩個人的理由。 只是陛下與肅王那關(guān)恐怕不好過。 他記得祠堂似乎還有幾本老祖宗留下的古籍,都是些能讓男子龍精虎猛讓女子易于受孕的方子,回頭叫人偷偷送到肅王府去。 宋瑾瑜的心思很快便轉(zhuǎn)了回來。 他矜持的抬起頭,輕聲道,你母親和嫂子前天就知曉你也隨太子殿下回到了咸陽,一直為你擔(dān)心受怕到現(xiàn)在,你 門口突然傳來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安公公蒼老又慈祥的聲音從外傳來,老奴東宮安慶,給云陽伯請安,不知宋賓客可在? 宋瑾瑜望著宋佩瑜立刻變化的臉色,狠狠的咬了下牙,還沒來得及開口,宋佩瑜已經(jīng)大步往門口走,去給安公公開門了。 宋佩瑜只將門打開只能通過一人的寬窄,有事? 安公公貼在宋佩瑜耳邊,將聲音壓到最低,大公主與惠陽縣主來找殿下,惠陽縣主哭的厲害,說愿意用個秘密換穆和活命。 宋佩瑜下意識的想到差點成功的貍貓換太子,還有穆和與重奕極度相似的五官。 他回頭對仍舊坐在桌子后面的宋瑾瑜揮了揮手,絲毫沒察覺到宋瑾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滲人,急匆匆的道,東宮有事,我先回去了。 話畢,宋佩瑜完全沒給宋瑾瑜拒絕的時間,幾個呼吸間就連背影都看不清了。 反倒是安公公還記得給宋瑾瑜問好,與宋瑾瑜閑聊了幾句。 等到安公公的背影也走遠后,宋瑾瑜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目光沉沉的望著東宮的方向。 他可以接受宋佩瑜有龍陽之好,甚至連娶妻納妾都不想。 反正家中枝繁葉茂,也不是非要宋佩瑜娶妻生子才能延續(xù)煙火。 宋佩瑜這副已經(jīng)將自己嫁出去的模樣,是想氣死他嗎? 宋佩瑜從勤政殿趕回東宮,還沒進暖閣就聽見嚎啕大哭的聲音。 他腳步頓了下,先讓守在暖閣門口的宮人們都離開才推門進去。 也許是有姑娘在的緣故,重奕沒在他最心愛的躺椅上歪著,而是穿戴整齊的坐在炕桌上,專心致志的把玩著手中金玉制作的九連環(huán)。 惠陽縣主坐在房間另一邊的太師椅上,宋佩瑜之前聽見嚎啕大哭的聲音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因為哭的過于專注,她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暖閣里多了個人。 大公主坐在惠陽縣主身側(cè),看的出來是想安慰惠陽縣主,卻滿臉空白動作僵硬,仿佛惠陽縣主是個易碎的琉璃似的,她碰一下就能壞。 宋佩瑜立刻明白,大公主只是陪惠陽縣主來,應(yīng)該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想到惠陽縣主來東宮后會哭得如此肝腸寸斷。 宋佩瑜直接去重奕身邊的炕桌落座。 如果惠陽縣主想要用秘密換穆和的命的原因與他猜測的一樣,那惠陽縣主確實該好好發(fā)泄一下。 過了半晌,惠陽縣主終于頂著格外紅腫的眼睛坐了起來,卻在看向重奕的時候立刻破功,再次低頭痛哭。 重奕將面前的點心推向宋佩瑜,低聲道,在云陽伯那吃東西了嗎? 宋佩瑜下意識的捂上肚子。 沒吃 而且本來沒覺得餓,聽重奕這么一說后,突然就餓了。 但小姑娘在那邊哭的肝腸寸斷,他在這邊吃點心,似乎不太妥當(dāng)? 宋佩瑜短暫的猶豫后,擺手拒絕重奕的提議,違心道,不餓 重奕搖了搖頭,修長白皙如美玉般的手指,親自拿起塊精致仿佛盛開鮮花似的糕點送到宋佩瑜的嘴邊。 宋佩瑜萬分尷尬的看了小姑娘們那邊一眼,發(fā)現(xiàn)小姑娘們根本沒抬頭后,立刻去推重奕的手,氣勢洶洶的瞪了重奕一眼。 快放回去,像什么樣子? 重奕面色平靜的與宋佩瑜對視,拈著糕點的手卻紋絲不動,甚至又往宋佩瑜的嘴邊送了送,香甜軟糯的糕點直接貼在了宋佩瑜的嘴唇上。 宋佩瑜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立刻張嘴將糕點咬進嘴里,生怕被小姑娘們發(fā)現(xiàn),像是只偷吃的小倉鼠似的鼓著腮幫子。 重奕等到宋佩瑜將口中的糕點吃完,便去拿下一個,也是直接送到宋佩瑜的嘴邊。 如果宋佩瑜拒絕,重奕也不與宋佩瑜爭論,拿著糕點的手卻不會移開。 不知不覺間,宋佩瑜就將整盤十二個糕點都吃了下去。 將最后一塊糕點也徹底咽下去,宋佩瑜長長舒了口氣,突然發(fā)現(xiàn)惠陽縣主的哭聲似乎停了? 他心中隱約升起不祥的預(yù)感,立刻將視線投向小姑娘們那邊,正對上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第94章 宋佩瑜渾身僵硬的呆滯幾個呼吸后,若無其事的關(guān)心惠陽縣主眼睛疼不疼,問她要不要讓人拿冰塊或者煮雞蛋來,給她敷敷眼睛。 惠陽縣主與大公主聞言,果然不再將目光聚集在宋佩瑜身上。 在大公主的堅持下,惠陽縣主勉強同意先去整理儀容。 等惠陽縣主和大公主離開,宋佩瑜立刻滿臉憤怒的看向重奕,咬牙道,我都說了不餓,你為什么還要逼我吃。 重奕以手杵著下巴,目光定定的望著宋佩瑜沒說話。 宋佩瑜心頭立刻涌上難以言喻的心虛。 他剛才確實很餓來著 但是! 大公主和惠陽縣主都在看著我們,你為什么還要讓我吃?因為方才的心虛,宋佩瑜話語間的質(zhì)問程度少了一點。 重奕伸手在宋佩瑜嘴角輕輕擦過,將指尖的糕點渣給又要發(fā)火的宋佩瑜看,理所當(dāng)然的反問,她們看不看有什么關(guān)系? 宋佩瑜的目光驀得復(fù)雜起來,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因為她們會誤會不,她們會察覺到他們的關(guān)系。 咸陽既不是衛(wèi)郡也不是奇貨城。 他們的關(guān)系被眾人知曉,說不定會引起沒必要的麻煩。 尤其是剛剛確定沒了個孫子的永和帝與肅王,如果這個時候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直接面對重奕不想娶妻生子的原因 宋佩瑜拒絕去想象永和帝與肅王的反應(yīng)。 如今趙國對外徹底拿下衛(wèi)郡,又與楚國達成聯(lián)盟,已經(jīng)分別往海域和西域派人尋找良種。 對內(nèi)正準(zhǔn)備徹底拔除穆氏這個在幽州盤踞數(shù)百年的世家。 穆氏遠遠不止是有穆氏血脈的人,還有各種依附與穆氏的勢力,如鄧氏、云氏等小世家。 還有許多每年給穆氏大量孝敬以求穆氏庇護的富商和原本被穆氏占據(jù)的利益。 在穆氏覆滅后,龐大的利益鏈會被那些新勢力接手,趙國會不會因此而多出個中等世家,或者多出來幾個小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