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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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肯松口好好養(yǎng)傷,姜岐陌眉眼柔和了些,將人引入谷中。 一進藥谷,便是撲鼻的藥香,山路隱沒在霧靄中,腳下還時不時有些陷阱。 也幸好姜岐陌出來接他們,不然進來還要費一番功夫。 玄清一進屋,姜岐陌第一件事就是查探他身上的內(nèi)傷,又急忙準備了藥浴,讓玄清泡著。 姜岐陌細探下神色越發(fā)冷了幾分,這人明顯又動用內(nèi)力了,可西夷之行兇險,也怪不得他。他時刻關(guān)注玄清,自然聽聞了他在西夷所作所為。 現(xiàn)在,只怕不止他,玄清西夷求雨的陣仗,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滿朝皆知了。雖然西夷人人稱贊,但南朝人卻不這么認為 姜岐陌有些擔心的看了玄清一眼。 怎么了?玄清正舒舒服服泡在藥水里,察覺到一邊擔憂的視線,不由得看了過去。 他的眼睛漂亮的仿佛星星,是萬物平等的澄澈,是知曉一切的包容。 姜岐陌也不由得嘆了口氣,一個人心底太好,只怕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玄清笑了笑,剛想說什么,外間突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少年聲音。 師父,大師回來了么 話音一落,溫遙知走了進來,他在這邊被養(yǎng)的身體好了些,也沒那么瘦小了。因為對醫(yī)術(shù)有興趣,還真的跟著姜岐陌學了起來。 溫遙知話還是很少,不過見到玄清他眼底明顯多了幾分熱烈,趴在浴桶邊,雪白的小臉上一雙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著玄清。 玄清輕點了點小孩的額頭,轉(zhuǎn)向姜岐陌,還未開口,對方就知道他想問什么,直接道:他身上的蠱蟲沒辦法取出來了,不過,我用藥谷冰泉壓制住,也能確保這東西不復(fù)發(fā),他也有了正常人的五感。 玄清頓了頓,不管怎樣,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了。 玄清在藥谷每日除了讓姜岐陌給他治療外,他也在研究如何根治姜岐陌的寒癥。 當初他給的藥方姜岐陌加以改善后,早就多年不曾復(fù)發(fā),只是要想根除,他自己便是聞名天下的神醫(yī),早知道這根本不可能。能這樣維持下去,他早就知足了。 不過玄清不肯放棄,醫(yī)者不自醫(yī),有些東西,他自己想不到罷了。 姜岐陌心底微暖,也不忍拂了玄清的好意,只更盡心盡力為他療傷。 以往總有江湖人士闖進山谷找姜岐陌治傷,不過姜岐陌現(xiàn)在要專心醫(yī)治玄清,為了讓他好好養(yǎng)傷不被打擾,他便在山谷原有的陷阱四周加以改造,還養(yǎng)了些蛇蟲毒蟻,以免外面的人再輕易進來。 為了減少治療量,他還向外規(guī)定每日只醫(yī)治三個人。如此冷心冷情,也因此除了妙手神醫(yī)的稱號,江湖人又送了他一個藥閻王的稱號。而藥王谷就這么傳開了。 春去秋來,玄清在藥王谷這一待就是一年。 這一年來,他明面上在藥王谷養(yǎng)傷不問世事,背地里每日坐收積分,積分后面多少個0他都懶得數(shù)了,而功德值進度條也已經(jīng)到了90%,他有預(yù)感,時間快到了。 這一年來,外面也發(fā)生了變化,北疆有完顏兄妹兵強馬壯,糧草充足;西夷王病重去世,年僅七歲的新王繼位,朝堂由巫氏和月氏互相制衡;而南朝皇上身體越來越不好,太子南書宣監(jiān)國。 一切仿佛都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直到圣皇駕崩,舉國皆哀。 玄清作為國師,自然要入京誦經(jīng)做法。 他回青禪寺的時候,山腳下都是綿延的軍帳,還有士兵在cao練。 玄清淡淡的收回視線,回寺準備了些東西,便啟程入京了。 雪花紛紛,冬日的京城一片縞素。 玄清此行人數(shù)眾多,他又是國師的身份,便是想低調(diào)入京都不行。 已經(jīng)成為新皇的南書宣竟然親自來城門處接他,玄清下馬車見到面前玄金龍袍的英俊男人時,垂下眼合掌道了聲,阿彌陀佛,玄清見過陛下。 南書宣周身氣勢越盛,溫和的眉眼下藏不住的鋒銳,他已經(jīng)快不認識他了。 南書宣唇角帶了幾分笑意,伸手虛虛扶了扶玄清,大師舟車勞頓,快隨朕一同進宮休息,許久未見,朕還有好多事想同大師請教。 他揮揮手讓人安排剩下的僧人,玄清只能孤身一人跟著他入了宮,連無心都沒帶。 第114章 先皇的喪事已經(jīng)結(jié)束, 按理說玄清應(yīng)該啟程回寺了才是,但是,他依舊孤身被留在宮中。 外間在下雪, 王殿里倒是暖融融的, 玄清正同南書宣在下棋,陸影珩帶人守在殿外。 屋內(nèi),隨著最后一枚棋子落下, 南書宣輕笑一聲, 大師,你輸了。 玄清將手中剩下的棋子放入盒中,淡淡的道:陛下棋藝精湛。 南書宣看著他, 眼神晦暗一閃而過,隨即已然帶笑, 搖了搖頭,是大師有些心不在焉,大師在想什么呢? 玄清沒有說話,南書宣揚唇道, 不如,朕來猜猜? 他修長的食指輕叩桌面,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黑眸卻一眨不眨的盯著玄清, 銳利叢生, 聽說,新任北疆王是大師的弟子, 北疆王當初還要封大師做國師呢? 玄清愣了愣,倏然看向南書宣,只見對方仿佛還是言笑晏晏的交談模樣, 但眉目間卻是叢生的銳利。 他面上淡然道:往事罷了。 那就是真的了。南書宣仿佛在笑,眼底卻又沒有絲毫笑意,贊嘆道:幫北疆除去疫病,為西夷帶來新生,大師果然是菩薩心腸。 他感嘆了聲,明明是夸贊的話,卻只讓室內(nèi)的空氣一點點都凝結(jié)了起來。 玄清心底明悟,現(xiàn)在撕開這一切,大概這人已經(jīng)布局好了,只差他這個誘餌,他也就一語不發(fā)。 南書宣突然道:聽說大師這些年還在找當初殺害老方丈的人?大師找到了么? 守在王殿外的陸影珩聞言神色一變,倏然握緊了手中的劍。 屋內(nèi),玄清的動作也頓了頓,有些詫異的抬眸看了眼南書宣。 這個反應(yīng),他分明是明白的! 南書宣也愣了片刻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不愿意說。 玄清反應(yīng)了過來,他看了眼門外僵住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的南書宣,半晌才緩緩開口,向來淡然的嗓音帶了幾分澀然,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他知道屋外的陸影珩臉色蒼白退了兩步。 即便他再怎么想要遺忘,想要掩埋,想要說明那是意外,但他被手下之人背叛,逃入青禪寺,順手殺了老方丈滅口是事實。他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shù),可他尤其后悔,為什么偏偏那日沒有留對方一命? 他是兵器,卻也是兇手。 玄清明顯不愿再追究的模樣讓南書宣臉上失了笑意,抿緊的薄唇銳利如劍,他緩緩起身,大師既然知道,只怕這段時間,要委屈大師了。 南書宣等了片刻,見玄清沒問一個字,不由得黑眸愈沉,轉(zhuǎn)身出了殿門。 南書宣離開時跟陸影珩錯身而過,聲音冷如寒冰,從今天起,沒朕的旨意,不允許任何人離開這里。 南書宣離開了,屋內(nèi)玄清正一顆顆撿著棋子。 屋外,陸影珩緩緩跪在了雪地里。 南朝皇宮內(nèi)突然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玄清大師觸怒新皇,被關(guān)進了地牢。 有消息傳說,玄清早就暗地里勾結(jié)外族,北疆和西夷都同他關(guān)系匪淺。 眾人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不信!玄清大師是什么人?那可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心懷眾生的圣佛! 可接下來四起的傳言證據(jù)確鑿,讓百姓不得不信。 玄清教北疆種地,為西夷求雨的事,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 眾人開始動搖,一時間甚至無數(shù)人懷疑玄清的身份究竟是哪國人? 玄清被關(guān)了起來的消息飛速傳到西夷和北疆,甚至皇宮內(nèi)傳出的秘密消息是南書宣要將人秘密處死。 一時間,好幾方人馬都亂了陣腳,青禪寺被重兵圍住了,不允許任何僧眾出來,玄清孤身一人陷在了皇宮。不管真假,他們都不敢賭! 西夷月悄然、阿摩羅、巫柒崇一方;北疆完顏姐弟一方,都帶著自己的貼身好手齊聚京都。 南朝京都要想溜進來不容易,他們帶的人也不多,所幸,白沐之和吳遠手下還有些江湖人,他們大都受過玄清的幫助和照顧,此次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再加上用毒出神入化的姜岐陌。 地牢守衛(wèi)森嚴,有重兵把守,據(jù)說南書宣身邊還有四大高手。眾人不敢輕舉妄動,可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終于,這日,白沐之和吳遠帶著人在京都鬧事,引開了外圍大部分士兵。 姜岐陌扔下毒藥,月悄然他們引來了蛇蟲鼠蟻,這才將那重重守衛(wèi)制住,一行人闖進了地牢,找到玄清時,眾人眼眶都有些紅了。 他雙手被綁縛在木架上,渾身血跡斑斑,低垂著頭看起來無比虛弱。 老子要殺了狗皇帝!月悄然眼睛通紅,握緊手中的鞭子就想要出去。 完顏半衾攔住她,聲音嘶啞,先帶大師離開這里,這筆賬,我們后面再算 月悄然理智回籠,也知道現(xiàn)在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幾人將玄清放下來,他已經(jīng)出于昏迷狀態(tài),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師父完顏浮生手有些顫抖,他小心翼翼將人背到背上,胸中涌起的是無盡的怒火,咬牙道:先走! 等他們帶出玄清,阿摩羅和巫柒崇正在外圍殺敵,看到玄清渾身是血,一時間幾乎殺紅了眼。 這時候,被白沐之他們引開的士兵們也趕了回來,人數(shù)眾多,將眾人團團圍住,完顏浮生背著玄清,其他人護在身邊開路,還要小心不讓他們傷到。 眾人被無數(shù)士兵圍攻,武功雖然更強一些,但對手是數(shù)十倍于自己的人,殺退一波還有一波,時間久了,難免寡不敵眾。 阿摩羅和巫柒崇對視了一眼,看了看身后將玄清護住的眾人,咬牙道:你們先走,我們留下來斷后。 眾人對視一眼,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不然他們只怕都要留在這里。只是,留下來的人 阿摩羅和巫柒崇卻沒有給他們反應(yīng)的時間,兩人合力,在重重士兵中撕開了一個口子,快! 第115章 月悄然和完顏半衾護著完顏浮生背著玄清沖了出去。 白沐之和吳遠跟在后面幫他們打退身后的人。 等月悄然他們沖出來后, 身上也帶了傷,而身后的眾人已經(jīng)被一層層人浪淹沒在了人群中。 他們沒有時間停留,身后的士兵追了上來, 吳遠和白沐之也留了下來, 讓他們帶著玄清大師趕快離開。 眾人死傷無數(shù),但終于甩掉了追兵,完顏半衾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帶著玄清一路逃往南北交界處的長河, 那里有完顏半衾準備的人接應(yīng)。 接連一天一夜的趕路,他們已經(jīng)沒剩多少人了,幸好長河近在眼前, 結(jié)冰的河面不用船便可通過。 對面穆氏兄弟正等著他們,眾人松了口氣。 完顏浮生將玄清放下來, 扶好身體坐著,姜岐陌這才有空幫玄清探下脈搏。 完顏半衾走近,蹲下來看了看姜岐陌,大師怎么樣? 姜岐陌手指剛探上, 神色一變便是外貌身形再如何一模一樣,可這脈象不可能變!玄清舊傷沉珂,體內(nèi)磅礴的內(nèi)力因為壓制所以脈搏時強時弱, 可這人, 盡管脈搏虛弱, 卻像是故意壓抑? 他是假的! 這一切心思不過片刻間,姜岐陌的話語和對方出手幾乎同時, 那昏迷的玄清手中銀光閃過,匕首深深刺進了面前完顏半衾的胸口,自己也已經(jīng)打翻周圍的人翻身退到數(shù)米之外。 完顏半衾胸前鮮血如注, 幸好她反應(yīng)快,只來得及微微側(cè)身,讓匕首刺偏了些,可大量失血還是臉色唰的蒼白了下來。姜岐陌急忙給她止血。 剛剛眾人第一眼見到玄清時,被他身上的重傷迷了眼,一時間心神大亂都沒心思細想這其中的不合理,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 眾人警惕又怒極,盯著眼前的人,你是誰? 你們逃不掉了,這沿途有我留下的記號,陛下想必已在附近。那人邊說邊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放出了手中的信號。 霎時間,一陣鐵蹄踏地帶來的震動驚飛了叢林中一片鳥雀。 一邊是穆氏兄弟在河這邊接應(yīng),另一邊是南書宣帶著數(shù)萬追兵。 眾人心底猛地一沉,他們這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現(xiàn)在還剩下的不過寥寥數(shù)十人,身上俱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早已精力不濟,此時哪里是南書宣鐵騎的對手? 對面的穆氏兄弟隔著長河遠遠聽不到這邊的情況,但遠處紛飛的鳥雀,震天的馬蹄聲卻能感受到。他們神色一變,手臂一揮,便帶人沖向了對面。 須臾間,那上萬騎兵已經(jīng)到了近前,不過他們隔了十數(shù)米距離,突然整整齊齊停了下來,領(lǐng)頭的人分開讓出一條路來。 南書宣身著銀白鎧甲緩緩駕馬而出,他英俊的眉目微微揚起,黑眸沉沉深不見底。 北疆新王和戰(zhàn)神,西夷兩大家族的掌權(quán)人竟然都來了真是好久不見。他神色帶笑,仿佛此時不是在刀劍相向,而是敘舊場合一般。 完顏半衾這邊眾人已筋疲力竭,尤其是想到費盡辛苦,折損大半人手,卻還是沒能救出玄清,此時見到始作俑者,心中更是酸澀怒火難當。 月悄然捏緊了手里的鞭子,手骨用力到咯吱作響,恨不能食其rou,狗皇帝,大師在哪里? 南書宣聞言笑容收斂,也許,你們可以去下面見他。 他話音一落,眾人心中劇震,幾乎不敢置信,顫抖的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南書宣沒心思回答他們了,他揮了揮手,騎兵身后一行弓箭手突然上前,弓箭已經(jīng)架好。 對面穆氏兄弟帶領(lǐng)著大隊人馬正從冰面上趕來,四周毫無遮擋物,完顏浮生面色一變,回頭大喊,快撤! 南書宣淡淡勾了勾唇,你們,插翅難逃。 陸影珩跪在雪地里第三天了,他的雙腿早已沒有了知覺,可這都比不上他心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