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有一個名叫六角昆蟲養(yǎng)殖公司的情報機構(gòu)給我提供了胡安·弗森今晚的行蹤?！?/br>
    “哦——”

    “你知道這個機構(gòu)嗎？”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提到過一個叫……克洛薩·魯克斯的人？”

    這個人出現(xiàn)在露比的故事里，他與特羅西家族的較量以慘敗收場?？杉幢闳绱?，克洛薩仍然沒有在情報圈消失，反而成了蜂巢組織某個區(qū)域分部的主管?？磥砟芎吞亓_西家的人一較高下，即使敗北也不失為一種成就。

    “克洛薩是個喜歡耍小聰明的人……能在情報上賺更多錢才是他的宗旨……蜂巢分部的情報人員想必也繼承了他的風格?！甭侗葐枺八那閳鬁蚀_嗎？”

    “準確，又不太準確?！?/br>
    “對吧……這就是你很難去責怪他們的原因?！?/br>
    “蜂巢的人告訴我今晚胡安會在銀色月光旅館和某個古柯堿走私商見面，只帶很少的保鏢。胡安確實來了，在指定的房間里，保鏢帶得卻并不少。”

    “很顯然，他同時把情報賣給了胡安，哪怕你們兩敗俱傷，對他來說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甭侗日f，“你單槍匹馬和胡安的保鏢槍戰(zhàn)，還活下來了，我該對你刮目相看。怎么樣，要是你辭掉現(xiàn)在的工作，我可以給你介紹很好的委托?！?/br>
    “謝謝。”他莞爾一笑，大概是這段時間里他真心實意地露出的一個微笑。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br>
    “你是不是還有幫手。要是真的，克洛薩不會吝惜把這個情報也賣出去。所以你應(yīng)該是有幾個連自己都不確定的幫手，讓蜂巢的人拿不準真假……雖然那兩個家伙努力的方向錯了，不過還算在干活?！?/br>
    “我知道你的殺手在跟蹤我，他們一直想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剃刀殺手，事件結(jié)束之前，他們不會放棄對我的追蹤和觀察?！?/br>
    “我是不是該問你收錢？”

    “我所有的錢都給你?！彼f，“彌補我忘記把糖果送到彩色毛蟲糖果店里的失誤?！?/br>
    “沒關(guān)系，我的損失并不大，現(xiàn)在花掉的也都是些正常開支。”

    “露比?！?/br>
    “嗯？”

    “你會好好活下去吧？”

    “當然。”

    “他們會來找你，我留了線索。要是他們沒找來，你也能自己離開?！?/br>
    “我還是希望有人能來，可以不用自己出力的事，我都盡量讓別人代勞。”

    “門開著?！?/br>
    “好。”

    “還有?！?/br>
    “什么？”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是的?！?/br>
    他低頭看著自己僵硬的手，人的毅力真是不可思議。他可以握著一個讓自己粉身碎骨的炸彈這么久，露比也能好幾天不吃不喝仍然優(yōu)雅、從容地和他談笑風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超脫了rou體的痛苦，成為精神上的贏家。

    不過這場比賽到此為止了。

    他關(guān)掉顯示器、攝像機和麥克風，從座位上站起來。

    重傷讓他失敗了一次，他又鼓起力氣試了第二次。

    這次成功了，他挪到墻角，那里放著兩桶滿滿的汽油。

    這是早就準備好的。他打開蓋子把汽油桶踢翻在地，刺鼻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擺放電腦的桌子。

    有人正靜靜地看著他，洞悉了他的內(nèi)心，難得地流露出惋惜之情。

    不知道為什么，他想到以前焚燒女巫的故事。

    沒準，女巫真的存在。

    女巫是燒不死的。

    他徹底放松，這么久以來，從一封又一封恐嚇信，到不知何時會遭遇的冷槍，再到妻子的慘死，所有一切全都可以放下了——不止是心靈和精神，還有疼痛的身體。

    一聲巨響，火焰卷走了他，像一條兇猛貪婪的火蛇一樣瞬間把他化作焦黑的尸體。

    爆炸聲響亮而震撼，一下就引起了艾倫和麥克的注意。

    他們在路上失去目標很久了，因為離開了街區(qū)，越到荒郊野外越難找到打聽情報的人。

    “看來有時錢也不是萬能?！卑瑐愓f。

    “你一旦接受了露比的理論，就會自然地接受用錢能解決一切這個想法。”麥克說，“潘克警官殺了胡安，今晚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情來干掉仇敵的，如果沒什么牽掛一定會用更慘烈的方式和胡安同歸于盡。既然他還有未竟的事要做，那這里就是他的最終歸宿，隱藏著他所有的秘密?！?/br>
    爆炸聲響起。

    艾倫立刻把車開向濃煙滾滾的方向。

    那是一棟毫不起眼的獨立木屋，建在一片荒草林立的空地上，此刻玻璃早已被爆炸震得粉碎，濃煙和火焰從黑洞洞的窗口冒出來。

    艾倫停下車，飛快地跳下去，火勢已經(jīng)不容他們靠近了。

    “他想毀滅證據(jù)還是毀尸滅跡。”

    可能兩者兼有。

    熊熊燃燒的火海幾乎讓他們放棄了，麥克忽然指著不遠處一個矗立在草叢中的木牌說：“艾倫，看那是什么？”

    木牌上有個深紅色的箭頭，血尚未干透，應(yīng)該剛畫上去不久。箭頭斜斜地指向草叢深處。

    艾倫彎腰撥開雜草，露出一個帶著門把的金屬門。

    他正在想子彈能不能把門鎖打爛，還是得用炸彈才行的時候，麥克握住把手一下就拉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