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vip]

    這扇門最終還是被打開了。

    當(dāng)然,這不是裴姝決定。對于玄悟的到來，她雖沒有小豆芽反應(yīng)那么大，但也并不歡迎。

    玄悟是個高僧,品德高潔,這毋庸置疑。但兩人之間卻在對于除人族以外的生靈的處理上有著本質(zhì)上的分歧。

    道不同不相為謀,若無事，她自然也不會與玄悟接近。

    青云觀里可有著謝無藥和小豆芽一大一小兩只魔,在玄悟眼中，是必須除去的禍害,可在她的眼中，無論是謝無藥,還是小豆芽都只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害人的魔。

    卻是沒想到，玄悟竟然主動找上了門。

    雖說玄悟表明態(tài)度，他不是來降魔的，而是來借宿的。但青云觀里，無論是陶初一,還是小豆芽,都強烈反對他住進來。

    他們是信不過這個和尚的！

    在小豆芽的眼中，玄悟那就是個超級壞和尚,他躲著都來不及，一點兒也不想和他同處在一個屋檐下。陶初一也差不多，如今謝無藥還未痊愈，只要一想到師兄會變成這樣,那和尚也出了一份力,她心中就又氣又怕。

    至于裴姝,她是青云觀的客人,自然沒有做主的道理。

    而龍凜……身為負(fù)債的人，他暫時沒有發(fā)表意見的權(quán)利。

    倒是讓人沒想到，最后同意玄悟住下來的竟然是謝無藥。

    “不行！”陶初一強烈反對，“師兄，那個和尚對你不懷好意，怎么能讓他留在青云觀？”若是那和尚興致一來要降魔，那師兄豈不是非常危險？

    “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初一?！敝x無藥溫和的喚了喚她的名字，比起陶初一的憤怒和害怕，他的面上倒是平靜，“沒事的，若是那位大師想要收了我，早便來了，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我看他是誠心來借宿的，我們是道觀，遇上這種事，自然是不能把人趕走的。”

    “況且，”謝無藥笑了笑，目光看向了裴姝道，“有裴姑娘在，便是那和尚想收了我，也不容易，裴姑娘俠義之心，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你不信那和尚，難道還不信裴姝嗎？”

    裴姝倒是沒說話，只站在一邊笑了笑，安撫著被壞和尚嚇到了的小豆芽。

    陶初一還是不想同意，但是謝無藥堅持，看著師兄蒼白的面色，她終究沒有再反駁。

    不過在玄悟進來之后，她卻是提起了十分警惕，虎視眈眈的看著玄悟，提防著他的動作。

    青云觀雖然有些陳舊簡陋，但是卻很是整潔干凈，觀里種了不少樹，那些樹大都有幾十上百年的歷史了，長得又粗又壯，雖然冬天里掉了不少葉子，但依舊不減它們的高大。

    玄悟靜靜地觀察著這里的一切，無疑，這是個清凈也讓人心生好感的地方。

    他本就喜靜，之前在劉府和薛府時，因為家中人口多，雖無人來打擾他，但到底還是嘈雜。玄悟修佛多年，雖然早已能在喧鬧的環(huán)境中修行，但如果可以選擇，他當(dāng)然還是會選清靜之地的。

    這青云觀，倒是個極好的地方。

    寧靜、祥和，雖人少，卻又不缺人氣。

    “陶姑娘，你放心，貧僧說是來借宿，便只是借宿。”玄悟靈感何其敏銳，況且陶初一做得也不算隱秘，他自然是察覺到了陶初一對他的關(guān)注和排斥。他頓了頓，才繼續(xù)道，“只要你師兄不害人，貧僧便不會動手?！?/br>
    而且。

    玄悟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謝無藥身上——那魔還未完全變回人形，腿部還是木頭，因此只能坐在木輪椅上。雖然有衣擺擋住，但是他還是隱約看見了那木頭腿上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看上去極不協(xié)調(diào)。

    他的視線在那殘缺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些傷是謝道長自己做的?！迸徭鋈婚_口，她平日里話不多，此刻倒是多言了不少，直接把謝無藥的事情告訴了玄悟。

    而一提起這些事，陶初一早就紅了眼眶，謝無藥無奈，只能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別傷心了，都過去了，其實一點兒也不疼的?！?/br>
    可怎么可能不疼。

    魔族也是生靈，他們就算比人族強大，可是受了傷自然也會疼。親手用刀割下自己的rou，這更疼。

    像是他們平日里手上不小心劃了一道口子都疼得厲害，更何況是割rou呢？！

    陶初一抽泣了兩聲，還沒等她說話，旁邊就已經(jīng)傳來了一聲嫩嫩的吐槽：“不疼才怪，又不是死人，這是騙小孩兒呢?！?/br>
    是窩在裴姝手心上的小豆芽。

    因為有裴姝在身邊，又見那壞和尚確實沒做什么，他的膽子就慢慢大了起來，竟然敢插嘴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他自己就丁點大一個，按照他自己的說話，其實也才沒幾歲，在場唯有他才是個真正的小孩兒呢。

    謝無藥尷尬的扯了扯唇角，倒是沒再繼續(xù)說什么不疼的話了。

    玄悟微微怔愣了一會兒，看著院中的這一幕，卻是一陣無言。

    那只身有殘缺的魔像是一個真正的兄長一般，溫柔又耐心的安慰著自己的meimei，而那只比蝴蝶還小的小魔囂張的在人類手上打滾，一切那么奇怪，卻又是那么和諧。

    “哼，壞和尚，這話可是你自己說得哦。你們?nèi)俗宀皇怯芯湓捊芯右谎择嗰R難追嗎？”小豆芽仗著有裴姝撐腰，飛起來大聲道，“所以你不能言而無信！我聽說你們出家人是不能打誑語的！否則，你就是破戒了?！?/br>
    玄悟轉(zhuǎn)頭，看向了他。

    小豆芽立刻縮回了裴姝的懷里，警惕的用屁股對著他，慫兮兮的，與剛才那囂張的小模樣完全不一樣。

    那是個魔族，可也是個孩子。

    而現(xiàn)在，那個孩子在怕他。

    青衣和尚的面上閃過了一絲及不可見的茫然，眉頭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貧僧既然說了，自然會做到?！彼粗《寡浚D了頓，才又繼續(xù)道，“豆芽小公子大可放心。貧僧既然是客，哪有客人傷主人的道理？”

    “……你叫我什么？”

    小豆芽完全沒注意到玄悟的后半句話，只聽到了那個……豆芽小公子？哎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喚他呢。

    小公子，小公子……

    小豆芽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看這壞和尚也順眼了不少，他哼了一聲道：“那本公子，就姑且信你一次吧?！?/br>
    這話說得，仿佛他的信任是恩賜一般。

    那臭屁的小模樣著實有點欠，卻又好笑。

    眾人沒忍住，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被嘲笑了的小豆芽表示很生氣，不過，經(jīng)過這么一出，本來僵冷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

    玄悟在青云觀借宿一事，也便這么定了下來。

    因為玄悟的意外到來，雖然他下了承諾，但是陶初一還是不怎么放得下心，因此硬是要守在謝無藥身邊。

    她本來已經(jīng)打算好了，等師兄痊愈了，便離開青云鎮(zhèn)，找一個無人認(rèn)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為了能夠不成為師兄的拖累，所以陶初一便想趁著這些日子跟著裴姝多學(xué)一點。

    不過，如今玄悟來了，陶初一擔(dān)心謝無藥，便只好先把練劍這事兒放一放了。

    嚴(yán)格說起來，她才是裴姝要教的學(xué)生。

    龍凜只是被小豆芽硬加進來的。

    如今，正式學(xué)生都不在了，裴姝這課自然是可以先不上的。

    然而……

    某個旁聽生卻是被激起了斗志，怎么著也不愿意下課。

    小豆芽早就跑出去玩了。

    他已經(jīng)徹底放棄龍凜這個劍術(shù)廢材了，他甚至想著，指望他，還不如指望自己。等他長大了，肯定比這個笨蛋強百倍！

    反正他現(xiàn)在是看一次氣一次，甚至生出了要把這個仆人退貨的想法，索性眼不見為凈，便溜出去了。

    玄悟在屋里念佛經(jīng)，陶初一守在謝無藥身邊。

    只有裴姝被留了下來。

    她本來也是想走的，可惜，她剛抬起腳，前方的路便被擋住。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龍凜總是在她要走的時候，擋在了她的面前。他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面色淡淡，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看著院中，那白衣青年別別扭扭的劍招，裴姝沒忍住嘆了口氣。

    這嘆氣聲雖輕，但申屠凜又不是真正的普通人，相反他耳力好得很，自然聽得是清清楚楚，握著劍的手就是微微一僵。

    下一瞬，劍招更亂了，一個不妨，手中劍竟劃到了自己的手臂，頓時拉開了一道口子。

    “……其實，我還會幾套掌法?！?/br>
    看著青年手臂上那細長的傷口以及劍上淡淡的血跡，裴姝如此道。

    所以，其實不必如此苛待自己的。

    裴姝倒不是嘲笑龍凜，她見過劍術(shù)上的絕世天才，也見過天賦奇差的。人終究不是十全十美的，有擅長的，自然也有不擅的。

    龍凜在劍術(shù)上的表現(xiàn)雖讓她有些驚訝，卻不至于嘲笑。

    可院中，那俊麗的青年面色卻是黑了黑，抿著唇，一瞬間，身子僵硬的像是一座石雕。

    “我知道了?！?/br>
    半晌，青年才開了口，不知怎的，總覺得那平日里清冽的聲音里多了似壓抑。

    “辛苦裴姑娘了?！?/br>
    他收起了劍，轉(zhuǎn)身便要走，只是剛走了兩步，衣袖卻是被人拉住了。

    “生氣了？”耳畔傳來女子清亮的聲音，帶著絲無奈，申屠凜背脊微微僵了僵。他張嘴，正要開口說自己才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他還沒有這么小氣，哼！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手臂處便傳來了一陣冰涼，帶起了淡淡的刺疼。

    是方才他被劍劃傷的傷口。

    申屠凜站在原地，忽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我看過了，你的骨骼天賦很好，若是想要習(xí)武，在武道上的成就未來并不會低于我?！彼贿吔o他上藥，一邊不疾不徐地說著，“這世間，有的人擅長劍，也有的人擅長刀，還有的人拳法好，但卻幾乎沒有人樣樣皆完美的?！?/br>
    “我觀你更適合掌法。”她輕聲道，“我在這上面不算出彩，不過也會幾套掌法，若是你有興趣，不如學(xué)學(xué)這個？”

    說著說著，她便笑了起來，“想必以你的天資和努力，定會很快超過我這個師傅的?！?/br>
    她是在安慰他。

    那個清冷矜貴的萬靈仙子竟然會安慰人？

    申屠凜微微有些發(fā)愣。

    他雖與裴姝接觸不多，但裴姝是修仙界的名人，他自是聽過她的不少傳聞。皆說，萬靈仙子雖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但性子卻是清冷淡漠的，從來都是只能遠觀，而少有人敢靠近的。

    后來，仙魔大戰(zhàn)上，因為她，打得他措手不及。

    眼看著魔界便要大勝，大好的局面卻因為這一個人，徹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