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擺到臺面上說的話，最為關(guān)鍵厲害。

    張副總心知大勢已去，不再做掙扎，將文件揉成一團，捏在手心，奪門而出。

    第二天，公司內(nèi)部傳出張副總辭職的消息，里面的水太深了，誰都不敢在背后妄議，唯有童佳私下里跟曲鳶暢呼大快人心：“徐總這波真是干得漂亮！”

    張副總為人好色，經(jīng)常sao擾女下屬，收受回扣還端得冠冕堂皇，風評極差，他人一走，感覺整棟辦公大樓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地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去而停止轉(zhuǎn)動，日升月落，月底臨近，曲鳶請假回s市，剛下飛機，收到爸爸的信息，他臨時接到緊急科研任務(wù)，假期取消了，她雖然失望，但能理解爸爸的忙碌。

    曲鳶坐上甄湘的車，先去了一趟梅苒醫(yī)生那兒復(fù)診，開了三個療程的藥，說起結(jié)識梅溪光的事，不知不覺聊到了天色擦黑，她們在巷口的素食館用晚飯時，甄湘雙手托著下巴，盯著她看了又看：“鳶兒，我怎么感覺你比以前開心了很多。”

    是那種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的愉悅，尤其是眼神，清透明亮，熠熠生輝。

    曲鳶點了點頭，她這段時間在公司學(xué)習了很多東西，和同事相處愉快，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夜里不再失眠，沒有噩夢，睡到自然醒。

    當她不再只圍著一個星球轉(zhuǎn)動時，整個宇宙才真正屬于她。

    甄湘驚喜于她的變化，別提多高興了，整頓飯下來笑容就沒停過，把她送回宿鶴公寓，回米蘭花園路上，發(fā)現(xiàn)腮幫子都笑酸了，動了動嘴巴，噠噠噠響。

    甄湘曾親眼所見，她是如何在絕望中一點點地枯萎，而現(xiàn)在的她，正在重煥生機。

    車窗外，橘色燈河綿延向天際，紅綠燈前，踩亮了無數(shù)盞紅色尾燈，晚歸的學(xué)生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燒烤攤擠滿了人，凍啤酒在杯中翻涌，隨處可見真實、生動而熱烈的人間煙火。

    甄湘在這一刻，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明月掛上夜空，朗照整座城市，也照亮了曲鳶的無眠，阿姨換過干凈的床單被單和枕頭，上面沒有一絲徐墨凜的氣息，輾轉(zhuǎn)到凌晨兩點多才勉強有了睡意，條件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一團虛空。

    她到衣帽間拿了件他的襯衫，摟在懷里，半睡半醒，被沉甸甸的夢境拖到了天明。

    桌上手機震動，進來他的信息：“徐太太，昨晚你不在身邊，睡不著?！?/br>
    曲鳶垂眸，對著手機屏幕出神很久很久。

    她改簽了晚上的航班，在中午前抵達榆城機場，來到公司，午休時間還沒結(jié)束，辦公室里沒有人。

    放好行李，曲鳶敲了敲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

    低沉的男聲應(yīng)答她：“進來?！?/br>
    曲鳶推門走入，彼此視線相撞，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提前回來，深眸浮現(xiàn)難以遮掩的熾意，像暗夜亮起的燈塔，等到了深海歸來的船只，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他人已到近前，將她輕輕抱住。

    曲鳶落入熟悉的懷抱，聞著熟悉的清冽氣息，路上的風塵仆仆，奔波疲累，奇跡般地云消霧散。

    落地窗外陽光豐盛，纖塵浮動，世界變得很安靜，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落在發(fā)間：“曲助理，要不要辦公室sao擾一下你上司？”

    頓了頓：“唔，不扣錢的。”

    說著，他低頭吻了下來。

    第27章 取悅她   以后我會給你做

    曲鳶發(fā)現(xiàn)他用的是上次她教他的方法, 只不過力度輕很多，速度慢很多，可能他也把她的唇當成了甜美的水果, 在學(xué)以致用。

    她渾身的力氣慢慢地消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躥起, 心臟跳得失了序，又快又重，她完全忘記了怎么呼吸。

    很快他便不滿足現(xiàn)狀，無師自通起來, 她微微啟唇，試圖去尋找新鮮空氣，恰好被他舌尖頂開，一下就碰到了……

    曲鳶如雷擊頂, 暈頭轉(zhuǎn)向, 血液逆行, 她徹底站不穩(wěn)了，埋入他頸間。

    徐墨凜承接住她全部的重量, 嗓音中透著笑：“是不是坐飛機太累了？”

    曲鳶順著他給的臺階往下走，輕不可聞地“嗯”了聲。

    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 只這么一下，她就受不了了, 肯定會露餡。

    徐墨凜把她攔腰抱起, 抱進了休息室，輕放到床上，隨即他也在另一邊躺下：“我也睡會兒。”

    他側(cè)過身和她面對面，拉近了距離, 握住她細軟的手臂，隱隱透著涼意，雪肌玉膚般：“昨晚確實沒怎么睡，沒騙你?！?/br>
    曲鳶看到他眼下的淡淡青色，略顯出疲倦之意，眼神也不復(fù)清明，失眠的原因他在信息里說了，想她想的。

    曲鳶很確定，在清醒時，她沒想過他。

    可潛意識主宰的世界里，他的身影無處不在。

    曲鳶閉上了眼，口是心非道：“我也想你，想得睡不著?！?/br>
    回應(yīng)她的，是男人帶著憐惜，輕落在眉心的吻。

    她如遠航歸港的船，停泊在他懷中，安然睡去，連他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長長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窗簾沒完全拉攏，從縫隙里透進一縷深紫色的霞光，安靜地印在地板上，如夢似幻，她好像徜徉在一片不真實的夢境中。

    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今夕何夕。

    腳步聲停在門外，門開后，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朦朧視野中，他徑直走到床邊坐下，抬手將她散落頰邊的發(fā)絲夾到耳后：“醒了。”

    他坐在光影交界處，俊美側(cè)臉打上了陰影，輪廓愈顯清晰，鴉羽長睫染著微光，翹起好看的弧度。

    有多少女孩子能抵御得住這樣的美色？

    被他多看一眼，心就失守了。

    哪怕得不到他，也是回憶里一道驚艷的風景。

    曲鳶揉了揉眼：“幾點了？”

    “快七點?！毙炷珓C中間來看過她幾次，見她睡得熟，就沒喊她。

    她居然睡了這么久，昨夜缺的覺算是補回來了。

    “徐太太，”他指尖仿佛還留著她發(fā)間的柑橘幽香，低語的話像在蠱惑，“我們回家吧?！?/br>
    這個點大家都下班了，辦公區(qū)域靜悄悄的，兩人無需再避諱，牽著手來到停車場，迎著滿城夜色和燈火回到了家。

    當晚，夫妻倆十點鐘就上床睡覺，曲鳶以為自己補足覺沒那么容易睡著，可事實證明她錯了，有人形抱枕在身邊，嵌入獨屬于她的臂彎里，沾枕即眠，比什么安眠藥都管用。

    徐墨凜本想睡前和她聊兩句，問問復(fù)診情況，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無聲笑了下，只得作罷。

    昨晚他躺在這個位置，想著千里之外的她，整夜沒合眼，此刻她就近在咫尺，無需再牽腸掛肚，他找到她的手，十指相扣：“好夢，徐太太?！?/br>
    希望你的夢里有我。

    曲鳶確實做了個很美好的夢，她夢見爸爸回來了，一家人終于團圓，她坐在爸爸mama中間，被nongnong的愛意包裹著，從小就對她冷淡的mama笑得那么溫柔，摸著她的手，問她：寶寶沒鬧你吧。

    她撫著小腹，搖搖頭說：寶寶很乖。

    mama又笑著說：墨凜啊就是太寵你了，這三個月忙著照顧你，我看他都瘦了不少。

    爸爸接著說：他把我的心肝寶貝娶走了，那必須得寵著的呀！

    ……

    曲鳶醒來時，紅唇邊猶帶著笑，原來在夢里她是這么的幸福，一家三口相處和睦，mama愿意親近她，徐墨凜愛她，他們還有了寶寶。

    可惜，夢都是相反的。

    虛無縹緲的東西抓不住，曲鳶不再去想，低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起床洗漱，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

    例行晨會上，徐墨凜提出公司事務(wù)暫時由新上任的副總經(jīng)理高尚接管，他將親自到蓮花鎮(zhèn)和小公雞村進行項目實地考察，還要從秘書部挑一名助理隨行協(xié)助工作。

    在城里待久了，誰會愿意流放到交通不便，沒有空調(diào)外賣，手機信號時有時無的偏遠深山里去？得吃多少苦頭？曬黑的皮膚要多久才能白回來？而且是跟著冷面徐總，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被炒魷魚下飯了。

    這和現(xiàn)代酷刑有什么區(qū)別？！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盯著地面，努力減少存在感，同時默默祈禱自己千萬不要成為倒霉蛋。

    其實，這件事在吃早餐時，徐墨凜就和她商量過了，曲鳶已經(jīng)做出決定，一來他是她的安眠藥，離了他就睡不著，二來她也想看看小公雞村家家戶戶織草鞋的盛景，她自動請纓：“我去吧?！?/br>
    聞言，眾人松了一口氣，投向她的眼神有感激，有同情，童佳知道曲鳶和徐總有過節(jié)，又是新入職，還在試用期的員工，流放山野基本沒得跑的了。

    唉，希望徐總念在曲鳶和徐太太同樣是女人的份上，多少手下留情，憐香惜玉點。

    因為明天就要出發(fā)，曲鳶額外得了半天假，童佳給她列了張長長的單子，上面都是一些防蚊蟲叮咬、常用藥品，防曬裝備之類的物品，最后面還畫了個笑臉，附言：保重?。?！

    曲鳶照著清單去超市采買，精挑細選一下午，總算把東西買齊了。

    徐墨凜開車來接她，大包小包擠滿了后備箱和后座，滿載而歸。

    次日上午，兩人啟程前往小公雞村，行李加起來太多，分由兩輛車運送，一前一后地匯入車流，上下橋，穿隧洞，平穩(wěn)行進在曲折的環(huán)山路上。

    天氣晴好，天空藍如畫卷，綴著簇簇白云，沿路翠綠山色相迎，車里放著和緩的輕音樂，格外催人入眠，曲鳶睡睡醒醒，進入顛簸的懸崖峭壁路段，徐墨凜放慢車速，前面的護欄被車撞癟了，旁邊杵著歪斜的標志牌，白底紅字寫著：危險路段，謹慎駕駛。

    遠山綿延起伏，在日光下呈現(xiàn)出深深淺淺，層次分明的綠，視野變得更開闊了，曲鳶看到山坡上有不少牛羊在悠閑吃草，像一朵朵散落青草地的素色野花。

    離村民聚集地更近了，越來越多的梯田出現(xiàn)，剛插了水稻秧苗，綠意稀稀拉拉的，倒映在明鏡般的水面上。

    拐了個彎，坐臥于斜坡上的小公雞就近在眼前了，徐墨凜將車子開進山腳下的停車場，等候已久的村主任和隋珠上前打招呼，幫忙搬下行李，放進掛在騾子兩邊的籮筐里。

    村里的入口處席地坐了幾個老人，乘涼、聊家常或者打牌，見曲鳶和徐墨凜走來，連忙給他們讓路，雖然聽不懂口音很重的方言，但能感受到他們的熱情和歡迎。

    隋珠笑著告訴曲鳶：“徐太太，你現(xiàn)在可是村里的名人了?！?/br>
    曲鳶弄的抽獎活動在網(wǎng)上引發(fā)很大爭議，質(zhì)疑的聲音增多，同時帶來的還有熱度，目前粉絲已經(jīng)突破30萬了，對于買了草鞋的粉絲來說，曬訂單就有機會得到限定口紅禮盒，動動手指頭的事，何樂而不為？

    這兩天隋珠接訂單接到手軟，一雙草鞋賣8塊，除去包裝和快遞成本，最終利潤能有3塊！意味著織一百雙全家一個月的伙食費就有著落了，手腳勤快些的，還能賺得更多，給娃兒添點文具零食什么的，娃兒爹在城里打工壓力也小點，總之不用再緊巴巴地過日子了。

    村民們備受鼓舞，個個鉚足了勁頭，發(fā)展副業(yè)創(chuàng)收。

    對于曲鳶，她們是心存謝意的，表達方式更是淳樸簡單。

    他們住的還是原來的屋子，經(jīng)過多次檢查，修繕，安全等級位居全村最高，曲鳶一進門就看到了擺在木桌上的謝禮，土豆番茄玉米番薯南瓜，干蘑菇干木耳核桃，還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野果，堆成了小山。

    他們哪里吃得了這么多的東西？

    有個裹著藍色頭巾的老婦人激動地說了什么，隋珠翻譯道：“飛花嬸說，這些小東西都是自家產(chǎn)的，值不了幾個錢，希望你們別嫌棄?！?/br>
    盛情難卻，長輩們的一片心意推辭不得，曲鳶笑盈盈地向她們道了謝，從行李箱里拿出禮品回贈，隋珠考慮到他們一路勞累，不便再打擾，體貼地領(lǐng)著人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小羊兒屁顛屁顛地進來，先是蹭了蹭曲鳶的腳，又舔舔她手心，極盡討好之意，她拿了兩根胡蘿卜逗它玩，一人一羊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徐墨凜則是搬了張桌子放到屋檐下方雨淋不到的位置，依次擺好嶄新的電磁爐，鍋具，碗筷和調(diào)味盒，簡易廚房就算搭建起來了。

    裊裊炊煙從各家各戶的煙囪飄出來時，徐墨凜燜好了一鍋臘rou飯，上面還鋪了玉米粒、甜椒塊、胡蘿卜塊、土豆塊，紫薯塊，調(diào)色盤似的，賣相極佳，他再往中間打兩個心心相印的雞蛋，蓋上鍋蓋，端進屋。

    曲鳶聞到香味，不用他喊，自覺地去洗干凈手，坐到桌邊，喝了半碗紫菜蛋花湯后，她開始用正餐，一勺子挖下去，有rou有菜有飯，蔬菜的清甜很好地中和了臘rou的厚重感，相得益彰，簡單食材，純天然的味道，她忍不住問：“你的廚藝怎么這么好？”

    徐墨凜挑了幾塊蛋白放進她碗里，若有所思道：“在國外時，經(jīng)常自己做飯。”

    同樣是漂泊異國，曲鳶一門心思放在練舞上，生活全靠菲傭阿姨照顧，廚藝為零，還鬧出過鹽糖不分的笑話。

    “你不用學(xué)，”他眸底隱約閃過笑意，流星一樣，轉(zhuǎn)瞬即逝，“以后我會給你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