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婦和迂腐書生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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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想,頭發(fā)掛住了?掛哪兒了?他也被掛過…… 哦,他昨日的論語背哪兒了,還是繼續(xù)背書去吧!聽什么墻根兒? 有辱斯文!成何體統(tǒng)! 下午沈越上完課,回到租的小院,坐在院里喝水歇腳。天色陰蒙蒙了好幾天,都沒落下一滴雨來,空氣燥熱難耐,整個院子就像個大蒸籠。 圍墻那邊飄起白白的炊煙,悶熱的晚風(fēng)吹來一陣悶紅薯飯的味道,甜香馥郁。 沈越突然就有點餓了。只是他知道,他是吃不著那紅薯飯的。 隔壁傳來清脆的女子聲:“王大哥,吃飯了!” 有粗聲男子回:“好嘞!” 沈越再倒了一杯白水喝了,嘴里寡淡無味。 樹下的棗粽馬百無聊賴地打了個響鼻。他放下杯子起身走上前,摸了摸馬背:“怎么?你也覺得天氣悶,想出去跑一跑?” 棗粽馬像是聽懂了一般,踢踏了幾下蹄子。 “成,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沈越解下韁繩,牽馬出門,走出冗窄的巷子,來到街上,上馬緩行。 不知不覺間,竟從街這頭,走到了鎮(zhèn)子口。他再次抬頭望天,想起白天時院長的話,周梨的文書還沒辦下來。若是她哥哥在,哪里會讓她一個姑娘家奔波? 不管怎樣,他沈越心理變態(tài),是他的事,給好友的承諾不能忘,若再加一個背信棄義的罪名,那他真是枉為讀書人。 想到這里,他吊了一天的心總算落到地上。當(dāng)即策馬快奔,向縣城馳去。 鎮(zhèn)上的衙門只不過是縣衙派駐到各轄鎮(zhèn)的辦事地,稱不上正經(jīng)官署。只是老百姓統(tǒng)稱它們?yōu)椤把瞄T”罷了。辦營業(yè)文書,將申請的一應(yīng)文稿遞交,鎮(zhèn)上初批后,還會統(tǒng)一交到縣衙批復(fù)。 正常的流程下來,少說也得半月。像周梨那樣,不識字也不知其中章程的,光是第一步遞交申請文稿就得花上個兩三日。 沈越想,自己本來就有愧于她,如今明知她有難處,還不出手相助,實在有違君子之道。 縣衙師爺是他外出求學(xué)時認(rèn)識的師兄,帶上點銀子去托他幫忙,應(yīng)該沒問題。 沈越找到師兄,陪著師兄與幾個衙門里的官爺吃了一夜酒,吐了七八回,總算得到一張加蓋紅印的營業(yè)文書。 待得第二日他揣著文書打馬回甜水鎮(zhèn)時,半路卻下起了暴雨。他怕把懷里好不容易得來的文書打濕,干脆把外套脫下來將文書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再到路旁的荷塘里摘了兩片荷葉包在外面。荷塘邊有些滑,他還差點摔進塘中。 翌日一早,離書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沈越獨自來到四洞子橋上。他也不是回村,只是站在那里看河水和暴雨過后的晴天。 王許走上橋時,沈越將營業(yè)文書交給了他,說是院長幫忙辦下的,自己不方便給阿梨,托他轉(zhuǎn)交。 王許是粗人,思想簡單,哪曉得沈越的心思,笑道:“阿梨就在店內(nèi),咱們何不一道去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沈越道,“我就不去了,我待會兒還要上課,你拿去給她吧?!蹦┝颂匾饧右痪洌斑€要勞煩王大哥別說這事和我有關(guān)。” 王許奇道:“為何?” 沈越信口胡謅:“自有隱情,說了這文書可能會失效?!?/br> 王許恍然大悟,這八成是院長與三叔動了點什么灰色手段才搞到手的,不然怎么能這么快? 不能說,說不得。怪道今日三叔身上有一股酒味…… “那我要怎么說呢?”王許有些為難。 “你就說你今早路過衙門,去看了看,沒想到竟辦好了,就領(lǐng)了回來?!?/br> 沈越幫他編好話,王許才放了心,把文書揣進衣兜內(nèi)。 二人作別,沈越去了書院,王許來到店中頭一件事便是把營業(yè)文書摸出來交給周梨。 周梨自然喜出望外:“下來了?這么快?你今早去領(lǐng)的么?” 王許記著沈越的話,支支吾吾地點頭。 周梨不疑有他,只是驚訝于這文書批下來的速度,昨日才塞給官爺們吃茶錢,今日便辦妥當(dāng)了,早知道她就早點那樣做了。 王許見她捧著文書笑得杏眼兒彎彎,也為她高興。只不過,他心里卻有點不安。 真不告訴阿梨,這文書,其實是三叔他們想法子弄來的么? 這一上午干活,王許都想著這事兒。中午吃飯時,周梨為了感激他借錢給她辦文書,多做了兩個菜,王許看著一桌子豐盛吃食,心頭更加過意不去。 “阿梨,王大哥要告訴你一件事……” * 吃過晚飯,王許離開,周梨洗碗刷鍋后,又重新添柴生火,另做吃食。 忙活了將近大半個時辰,總算做了三個菜出來。炸茄盒、四喜丸子以及熱窩雞。 將菜小心翼翼放入食盒,走出灶房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她提著食盒出門,尋著記憶里的方向,找到通往三叔住所的巷子,再走到他家門前。 她上前敲門,卻遲遲無人應(yīng)答。 周梨想,大抵是還沒回來吧。這兩日她都沒見到三叔,不曉得是書院事忙,還是三叔特意躲她,畢竟他可能有些嫌棄她。 她把食盒放到門邊,自己則坐到門檻上,背抵著門歇息。 她決定等他回來。 也不知是最近忙于修繕店面沒休息好,還是由于荒廟之事這兩晚一直做噩夢,總之,她坐在那兒百無聊賴一陣后,竟?jié)u漸睡著了。 天將黑近時,沈越才慢慢走回來。 一到家門口,看見的正是周梨打瞌睡這一幕。 他起初也被嚇一跳,但隨即意識到,周梨能在這里睡著,一定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找他? 他蹲下身,輕聲喚道:“阿梨?阿梨?醒醒……” 連喚幾聲周梨都沒反應(yīng)。 他不知道,此刻的周梨正在做夢,她又夢到了荒廟,她最近總做這樣的夢。每一回夢里,當(dāng)紈绔撕下她的衣衫時,三叔總能適時打開廟門沖進來救她??蛇@一次,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三叔。那紈绔不僅撕下了她的衣衫,還擒住了他的手腕,就要欺身而上。她絕望地喊:“三叔,三叔,三叔……” 沈越見人明明雙眼緊閉卻一直在喊他,似乎是夢魘了。 “阿梨,快醒醒!”也不知這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夢,眼角竟滑下一滴淚來。 周梨在夢里哭了,因為紈绔將她按到了地上,箭已上弦,蓄勢待發(fā)。她感到莫大絕望。沒有人來救她,三叔不會來了。 “阿梨!”沈越見她嗚咽起來,蹙了蹙眉,這究竟是夢到了多么可怕的事?還是趕緊叫醒她為好。 他伸手推了推她撐著腦袋的胳膊,片刻后,女子停止抽泣,總算睜眼。 只是當(dāng)女子抬眸看到他的一瞬,近乎崩潰似的大哭起來:“三叔嗚嗚嗚你去哪里了?!?/br> 進而一把抱住了他。 溫香撞進懷里,沈越怔住,渾身一僵。 第24章 、撩人 “阿梨……”沈越無奈又絕望地喊她。 周梨抬起淚眼,望向他時,有片刻茫然。沈越避開她柔憐的目光,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周梨感受到來自近前人身體的溫度,突然意識到,這恐怕不是夢! 她大驚,連忙從他懷里爬出來,側(cè)過身子面向門框,一張臉漲得通紅一片,像一朵嬌媚撫人的海棠。 “對,對不起三叔,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梨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沈越尷尬地咳一聲:“找我有事嗎?” 周梨這才想起她的食盒,忙擰起來,雙手捧給他:“哦,三叔吃過飯了沒,這個給你?!?/br> 沈越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打開盒蓋,一股濃郁的菜香飄散出來:“這個是?” 周梨垂著頭始終不敢看他,抿唇羞道:“你拿去吃吧,我做多了?!蓖踉S講過,三叔不讓他告訴自己,那文書其實是三叔想法子辦的,她只好裝作一無所知。 沈越看著食盒里撩人的菜色,暗暗咽口水,但他不能要。他不能助長自己那病態(tài)的癖好。他又把食盒遞回去:“我吃過了,你還是拿回去吧,明日清晨熱了當(dāng)早飯,我這里你也看到了,沒有灶房?!?/br> 周梨訝然抬頭,撞上他有意錯開的視線,一種失望的情緒如突然瘋長的藤蔓,慢慢將她整個人束縛。 好像沒有理由再塞給人家了,畢竟不能說這是為了感激他的暗自相助特意做的吃食。只好伸手把食盒重新拿回來。 沈越似也察覺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緒,有些詫異,但也并沒深究其中原因。 兩人各自沉默一會兒后,周梨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人家門檻上,擋住三叔進門了,忙站起來讓到一邊。 沈越摸出鑰匙開了鎖:“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蓖崎T跨進去。 周梨聞言咬了咬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三叔對她,仿佛比之前更加冷淡了。似乎就是從荒廟遇險之后開始的。 見周梨沒動,沈越站在門里回過身對她道:“你回去吧,我屋里挺亂的,就不邀你進來坐了,況且……你我始終男女有別,還是注意些好?!?/br> 周梨抬眸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見他面上沒什么表情,淡淡的,隨即淺笑點頭:“阿梨明白的,那三叔告辭。”說完,提著食盒轉(zhuǎn)身走去。 等人走了,沈越才大舒一口氣,將門合上。 周梨聽到關(guān)門聲,腳步一頓。 方才還含了一抹笑意的杏眼立時垂下兩滴清淚來。她剛剛看見了,果然,三叔果然是嫌棄她了。 她蓋過的被子,睡過的床單,統(tǒng)統(tǒng)被他洗了晾在了院子里。 若是在平日,三叔洗個衣服床單什么的,她也不會多想。可這次不一樣。那些被子床單,都是她睡過的。 原來三叔也和其他男子一樣么?如此在乎一個女子的貞潔?可她本來就是寡婦,哪有什么貞潔可言? 她哭著哭著,又突然笑了起來。自從她嫁入沈家,男人在新婚當(dāng)晚就死了,這些年來,她也沒少遭人白眼和議論,怎么三叔連一句重話都沒同她說過,卻能因為他不吃她做的東西,洗了她沾染過的床單,而傷心? 想來是自己要當(dāng)老板,有了營生,近來越發(fā)矯情了。 她抹了淚,提著食盒回到店中,本想將這一應(yīng)吃食都倒掉,但想想有些浪費,不如買點酒來,今晚吃個宵夜。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突然想起了酒。當(dāng)即就到街對面的酒坊打了半斤回來。 轉(zhuǎn)眼間,天幕黑下,月上柳梢。清汵汵的月華撒到后院,她點了只油燈,把食盒里的菜都擺到桌上,隨后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仰頭就是一口。 頭一次喝酒,她沒想到,這酒的味道竟是如此辛辣,她蹙著眉吐吐舌頭,嗆得眼淚都快出來。等稍微緩過勁兒,趕緊夾起一個茄盒吃了。 如此反復(fù)嘗試三四口酒后,竟于這辛辣苦澀的味道里品出了一絲暢快。怪道都說一杯解千愁,原來是真的。 沈越白天忘了收被套,現(xiàn)在只好摸黑收。把東西都收進房間后,又摸索著把床整理了一遍。待一切都弄好,他坐在床頭,牽著被子聞了聞,只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莢味,才安心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