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流動著的空氣好像都染上曖昧色彩，良久，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輕聲說：“雖然很想，但……還是再等等吧?！?/br>
    顏晞慢慢抬起頭，呼吸還是有些不順暢，口中追問著：“為什么？”

    應(yīng)該是沒想到她會追問，許慕遲思考了一會兒：“因為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br>
    朦朧的燈光底下，女孩微微仰著頭，臉頰泛起一陣潮紅，長發(fā)也凌亂地散落在腦后，領(lǐng)口的黑色蝴蝶結(jié)被人扯開，眼睛里隱隱約約有水汽，用很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許慕遲的喉結(jié)無意識滾動幾下，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是怎么忍住的，不敢再看，垂下眼睛，幫她把領(lǐng)口的蝴蝶結(jié)重新系好了：“剛剛你看到的那個人，是邱言的親jiejie，有男朋友，是他介紹給我當(dāng)家教的。”

    頓了頓，又補(bǔ)充一句，“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找她補(bǔ)習(xí)了?！?/br>
    “沒有不喜歡。”

    終于反應(yīng)過來是自己誤會了，顏晞低下頭，想起自己從進(jìn)門開始就又吵又鬧的模樣，一下子有些無地自容，順著這個話題道，“我看到你這次的年級排名了，進(jìn)步很大?！?/br>
    許慕遲聞言，稍一挑眉，用很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告訴她：“只要是答應(yīng)了你的事，我都會做到?！?/br>
    “那……”顏晞終于問出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話，“你怎么不來找我？”

    “我覺得這個成績還是挺一般，想下次考得更好一點再找你，顯得比較有誠意?！?/br>
    “許慕遲，其實……”

    她重新抬起頭，稍微抿了抿唇，雙手交疊起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用一副慎重又虔誠的口吻告訴他，“跟能不能把試卷填滿無關(guān)，跟年級大榜上的排名也無關(guān)。你在我心里，永遠(yuǎn)都是最好的，是一百分?！?/br>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

    就算全世界都說他糟糕透了，無可救藥。

    可是只有這個人，能讓她見不到面的時候連夢里也偷偷想念。

    在顏晞心里，許慕遲永遠(yuǎn)都是最好的。

    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其余所有喜歡的人及事物加起來都比不過的，一百分的人。

    “你喝醉之后為什么會這么可愛?！?/br>
    許慕遲抬眸望向她，眼睛里好像裝著光，而后伸出手，很溫柔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后不要在別人面前喝這么多酒了。”

    顏晞有點心虛，卻還是理直氣壯地反駁：“都跟你說了，我沒醉?！?/br>
    他便露出了很寵溺的笑：“好好好，那是我醉了，行不行？”

    她想了想，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行?！?/br>
    “那我趁著你清醒的時候，再確認(rèn)一下，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和好了？還要跟我分手嗎？”

    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顏晞垂著頭，懷里抱著沙發(fā)上柔軟的方形抱枕，老老實實地回答：“和好了，不分手了。”

    說完，不等他繼續(xù)往下說，她就自己舉起三根手指，“我發(fā)誓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會提分手了?！?/br>
    許慕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口中很配合地問：“真的是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br>
    “如果騙我呢？”

    “如果騙你，那就……”

    顏晞苦思冥想了好半天，想到腦袋又開始疼，最后才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那就罰我，不再被你喜歡了?！?/br>
    他聞言，輕笑出聲：“這個有點難度，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喜歡你?！?/br>
    窗外，蟬鳴席卷著熱浪襲來，盛夏的夜晚總是悶熱煩躁的。院子里的四季海棠又開花了，大片大片的淡粉色花朵緊挨著擠壓在幾根短枝上，顯得重重疊疊，灼灼燦燦。

    顏晞上次過來的時候，好像海棠也開花了。

    整個春夏秋冬，她都在他身邊，溫柔的，調(diào)皮的，天真的，嬌媚的……

    從沒有這么一個人，讓他無條件地投降，讓他一次又一次破例，讓他確定是唯一不可失去。

    哪怕要為此多繞好幾個彎，哪怕她已經(jīng)提出要先走。

    紗簾后露出一點薄薄的月光，許慕遲湊過去，像是怎么都不夠似的，又親了親她的臉頰，“我愛你，顏晞。”

    第62章 長長久久（03）   最幸運(yùn)

    顏晞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因為許慕遲竟然說愛她。

    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把許慕遲這三個字和“愛”聯(lián)系到一起的了，可是這就像是一個秘密，她羞于對任何人啟齒, 包括許慕遲。

    因為骨子里，顏晞覺得自己還是學(xué)生，沒有身份談及愛。

    可是許慕遲說出口了, 并且，自然地就像是他已經(jīng)這么說過一千次一萬次愛她。

    顏晞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第一次跟他接吻的時候還要強(qiáng)烈，她甚至有點傻氣地伸手試圖摸了摸胸口, 很久，才輕聲開口：“許慕遲，剛剛……你是不是說愛我了？”

    月光透過偌大的落地窗傾瀉進(jìn)來，恍惚間一地好像都是明亮閃爍的碎片, 而許慕遲看著她的眼睛, 比月色更皎潔, 也更溫柔：“是，我說了, 我愛你?！?/br>
    說完，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不是說喝醉了？該聽的一句都沒落下?！?/br>
    顏晞忽然覺得，遇見他之后, 發(fā)生的種種都像是上帝的恩賜。

    她也曾經(jīng)覺得上帝對自己不公平, 為什么她的父母不愛她，交往過的男朋友不愛她，甚至真心以待的朋友也不愛她。

    可是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

    有許慕遲愛她就夠了。

    他一個人就足以抵擋所有的不被愛了。

    “我也愛你，許慕遲?！?/br>
    互道愛意或許真的是一件很俗氣很rou麻的事情, 但是如果對象是他，她愿意說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

    說完，顏晞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側(cè)臉。

    許慕遲輕輕笑起來，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淺，瞳仁是漆黑的，眼睛形狀也很漂亮，是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程度。

    第一次在書店里見到他的時候，顏晞只覺得他特別，沒有生出任何風(fēng)花雪月的心思來。

    因為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缺人喜歡。

    “說實話，我有點驚訝?！?/br>
    顏晞的思緒被他拉回來：“啊，驚訝什么？”

    許慕遲慢吞吞答，“驚訝你會對我說，你也愛我。”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彼行┮苫蟮卣Ａ苏Ｑ劬?，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抬頭看著他，很認(rèn)真地又重復(fù)一遍：“我愛你?！?/br>
    他挑挑眉：“平時不是最要面子，這會兒又不要了？”

    “面子算什么，”顏晞覺得自己頭還是有點暈，于是往他身上蹭了蹭，“我要許慕遲?！?/br>
    顏晞曲著腿盤坐在沙發(fā)上，黑色百褶裙稍微卷了幾道邊，露出大腿上白皙細(xì)膩的皮膚。

    她完全沒有在意，還在嘰嘰喳喳跟他聊著天，許慕遲只好伸出手，小心地幫她把裙邊放下來。

    “許慕遲……”半晌，她像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有點累了，于是身子往前傾，把腦袋慢慢放在他肩膀上，“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高中畢業(yè)啊。好累，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br>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br>
    許慕遲把她抱進(jìn)懷里，他身上還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很清新，很好聞，“要不，你提前想想大學(xué)生活？”

    聽到這里，顏晞立刻就來了精神，“我已經(jīng)想過好多遍了。”

    “比如？”

    “比如……想試著跟同學(xué)一起翹課，出去做什么都好；想夜不歸宿，跟你手牽著手軋馬路，從日落到日出；還想在假期的時候，跟大家一起出去自駕游，哪怕沒有目的地，一直在路上感覺也很自由，很美好。”

    她手舞足蹈地描述著自己對未來的暢想，連眼睛里都閃著光，說到最后，忍不住嘆了口氣，像是迫不及待似的：“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能來呢。”

    “很快。”

    許慕遲一下一下?lián)崦拈L發(fā)，“你所有的愿望，我都會幫你實現(xiàn)的?！?/br>
    顏晞抬起頭看他，“許慕遲，我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yùn)的人？”

    他似乎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你最多只能算是第二幸運(yùn)的人?！?/br>
    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那第一幸運(yùn)的人是誰？我不服氣。”

    許慕遲終于忍不住笑了，那笑意落在她眼里，很難形容，摻雜著少年人的熱烈和毫不掩飾的愛意，很好看，也很清晰。

    是記憶里再過多久也不會褪色的風(fēng)景——

    “第一幸運(yùn)的人，當(dāng)然是我?！?/br>
    **

    暑假接近尾聲的時候，顏晞去看望姑姑。

    從她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周晶蟬對她的教育方式過于嚴(yán)厲，也沒給過她多少好臉色，所以每次只要姑姑來做客，她甚至可以興奮地一整夜不睡。

    在她心里，姑姑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也最溫柔的人，會給她買好看的裙子，洋娃娃，會夸她笑起來真可愛，也會牽著她的手出去逛街，路人問起，就說她和顏倦是一對雙胞胎。

    即便經(jīng)歷了這樣的天災(zāi)人禍，也沒有怨天尤人，這幾年里，就連想念姑父這樣的話也很少對他們提起。

    顏晞有時候會覺得，這樣長久地壓抑自己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每次當(dāng)她想要開口勸說，一看到姑姑臉上溫柔平靜的笑意，就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午飯過后，顏倦去廚房洗碗，她推著姑姑站在院子里曬太陽。

    不知道是聊到什么話題，女人笑著問她：“找到了嗎？你喜歡的人。”

    顏晞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嗯……”

    “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總之就是一個……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放棄我的人?！?/br>
    女人看上去好像有些驚訝：“這么肯定嗎？”

    顏晞覺得自己有點臉紅，卻還是笑著點點頭：“嗯，很肯定。”

    “那你很幸運(yùn)，有些女孩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的人的。”

    說到這里，她稍微頓了一下，然后才用打趣的語氣試探著問，“讓姑姑猜一猜，該不會……是之前在河濱公園給我們送傘的那個男孩子吧？”

    顏晞一愣：“這都過去多久了，姑姑竟然還記得他？”

    “那當(dāng)然了，氣質(zhì)那么好的男孩子很少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