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面對死亡，我也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起消失，跟你在另一個量子時空里重新相遇。”

    第35章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病房里涼風習習，混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兒直往腦仁子里鉆。饑腸轆轆的聞閱從一個詭異的夢中掙脫出來，睜開眼，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滾動，努力張開干裂的嘴唇，想對一旁忙活著給他量血壓的實習小護士說句話，發(fā)出的聲音卻像電量不足的破收音機，沒一個字是清楚的。

    護士聽了半天，總結(jié)出這人說的可能是哪里的方言，于是牛頭不對馬嘴地寬慰道：“沒事兒哈，沒事兒，胳膊腿兒都全乎著呢，多吸吸氧就好了，不用擔心?！?/br>
    聞閱的嗓子都快冒火了：“......”

    小護士貼近觀察他扭曲的表情，忽然頓悟：“想小便？”她扭頭看了眼門外?！鞍パ?，你先憋一下，我去喊個男護士來。”

    體內(nèi)極度缺水的聞閱簡直絕望，心想jiejie，你不給我喝點水，我哪來的尿，哪怕再來一瓶葡萄糖也好啊......

    他支著脖子，眼睜睜地看著小護士就這么揣著體溫計和血壓儀歡脫地走了，再看看床頭柜上那個通體嫩綠，造型復古的暖水瓶，一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病房很小，左右只有聞閱一個病號，他無奈地躺了回去，又試著動了動手腳，翻了個身，發(fā)現(xiàn)果然如小護士所說，都全乎著，就是呼吸還不太順暢，右腳腳踝也有點隱隱的疼痛。

    樓道傳來手推車轱轆滾過地面的聲音，托盤里的剪刀、鑷子和瓶瓶罐罐叮當作響。等到頭腦完全清醒過來，哪兒哪兒都酸痛，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和饑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聞閱盯著空空蕩蕩的天花板發(fā)了一陣呆，忽然嘴巴一咧笑了出來。

    活著真好。

    拎著飯盒和牛奶的周童一進病房就看見聞閱在傻笑。他臉還沒洗，身上一層汗混著一層水，臟得像個泥猴，進門后顧不上別的，把東西一放就開始脫衣服，脫得上身只剩一件濕透的白背心，又挪到空調(diào)下面好一頓吹才緩過來，忽然察覺到聞閱居然沒像以前那樣老生常談，叫他別對著冷氣直吹，于是走過去搖起床板扶他坐好，邊拆外賣的袋子邊打量他：“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聞閱聳了聳鼻子，答非所問：“魚香rou絲？”

    “看來是沒事。”周童掀開飯盒蓋子，舀了勺菜湯澆在米飯上，又挑出幾根最顯眼的rou絲一并喂進聞閱嘴里，看他沒嚼兩下就急慌慌地吞了，轉(zhuǎn)身拿起牛奶插好吸管，送到他嘴邊，皺眉道：“怎么跟餓了半個月似的......”

    想起出警前那一頓自己只吃了平時飯量的十分之一，聞閱一肚子酸水全涌到鼻腔，眼圈都紅了。周童以為玩笑開的不合時宜，趕緊又喂一勺飯過去：“好了好了，多吃點，知道你餓。”

    “你現(xiàn)在應該吃清淡點......”周童看著那一盒菜rou不辨、味精超標的魚香rou絲，嘆了口氣?！鞍?，這涂隊，買這么重口味的東西，慣得你?！?/br>
    “涂......？”前一秒咀嚼飛快如嚙齒動物一般的聞閱動作忽然定格，像受了驚的倉鼠，嘴里含著半口沒咽下去的飯?！巴筷牻o我買的？”

    他這時才顧得上回憶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頓時露出深深的擔憂和自責：“火場那邊怎么樣了？大家......大家都好著嗎？”

    “我、我躺多久了？”

    周童看他一副狗血電視劇里頭被門夾了的失憶男主角狀態(tài)，差點沒忍住逗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零三零年，你早就死了，全靠生物細胞冷凍技術(shù)才保住了大腦記憶，而我則是全面重塑過的AI戰(zhàn)士，來執(zhí)行帶你回母星的任務，飛船就停在樓下，你吃快點，五點半以后可就限行了。

    到底還是沒忍心，周童抽張紙巾把聞閱嘴角的油給擦了：“是啊，涂隊給你買的。也不能怪他，這里太偏，附近沒什么好餐館。”

    他耐著心喂飯喂牛奶，按順序回答聞閱的問題。

    “火已經(jīng)差不多滅了，現(xiàn)場還在處理，他開車把我送過來就走了。咱們隊里其他人都還好，沒有出大事的。你們班楊守生胳膊受了點傷，你也就躺了一晚上加一白天吧，這一覺睡得怎么樣？是不是把這半年缺的都補回來了？”

    聞閱一口氣把一盒牛奶吸光，又眼巴巴地看剩下幾盒。

    “教導員呢？”他邊看邊順著周童的話一點一點地回憶，突然沒了吃喝的心情。“我記得是他拉我上來的，他的手......”

    “沒事?！币唤z心疼和擔憂轉(zhuǎn)瞬即逝，周童眨了眨眼，又拆開一盒牛奶?！捌ね鈧?，現(xiàn)場就處理了，你也別往心里去?！?/br>
    “好了，吃飯吧?！闭f起教導員周童就感到頭疼，于是岔開話題打趣道：“小閱閱同志劫后余生，有什么感想？”

    聞閱捧著牛奶“咕咚咕咚”地喝，松開吸管后神色忽然嚴肅起來。周童瞧著還以為他經(jīng)此一劫真的參透了什么人生哲理，看淡了生死，剛要坐直身體洗耳恭聽，就見他堅定無比、猶如宣誓一般地說：“我要談戀愛?！?/br>
    周童：“......”

    “嗯，挺好，也該談了......”周童夾起一筷子胡蘿卜和筍絲，看聞閱消滅敵人似的連筷子尖也一并咬住，差點拔不回來。“回頭讓堵威把他meimei介紹給你吧，我看過照片，挺可愛的。小卉護士也不錯，就比你大一歲，上次在醫(yī)務室，我看她一直圍著你轉(zhuǎn)，應該是對你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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