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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軼鳴獨自在路燈下站了好久,看著陳建凜摟著溫照斐的肩膀,貼著溫照斐好似八爪魚。倆人說了好久的話,才跟上一直走在前面的賀軼鳴的腳步,一路走到路邊停著的陳建凜的車邊。陳建凜過來狠狠地抱了賀軼鳴一下。 他說:“我跟你說會兒話唄?” 賀軼鳴掃了他一眼,說:“你跟溫照斐還沒說夠啊?” 陳建凜笑起來:“又來了,又起那種別扭勁了……聊聊怎么了,不喜歡聊天半夜給我打電話?” 賀軼鳴無話可說了。 陳建凜又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溫照斐。既然都好夢成真了,那就好好過唄?!?/br> 他下意識就想罵“你知道個屁”,可陳建凜卻笑著說:“好了聊天結(jié)束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這不重要,我也沒告訴他。反正不關我的事。” 陳建凜拉開駕駛位的門,坐了進去。他探出半個身子和在車尾站著的溫照斐揮揮手,大喊道:“我走啦,下次見!?!?/br> 然后溫照斐也揮揮手,笑得燦爛。風跑進他寬大的t恤,一側(cè)鼓起來,又拽著另一側(cè)的衣服緊貼軀體,像是整個人被不可抗力扯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后面的大排檔放起歌來: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于是賀軼鳴也忘了自己要跟陳建凜說什么了。 陳建凜的車子駛遠后他才走到溫照斐身邊,跟他肩并肩往回走。起初先是溫照斐的小指指節(ji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然后是手指,蹭著他的小指,最后勾住。溫照斐的手軟而涼,一點點如同藤蔓般纏上他的手。 他是成年人了。大學里上過戀愛教學課,也談過幾場戀愛,理論和實踐結(jié)合出真理,曖昧和暗示心領神會。 一個人為另一個人改變總有跡可循,賀軼鳴很難忽視溫照斐的變化。 但他不認為這是好事。 于是他猶豫了那么一下。而僅僅是那短暫的猶豫,足以讓溫照斐悄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賀軼鳴沒有拒絕,或許說他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他最近幾天都很不對勁,像被塞進水晶球里動彈不得,靈魂和軀殼在兩個世界各自運轉(zhuǎn)著,卻也能矛盾著讓條件成立。 理智說,他應該悄悄保持距離了,再這樣發(fā)展下去,恐怕離婚那天,他也無法全身而退。 可是溫照斐的手軟而涼。他握緊,替溫照斐捂著,轉(zhuǎn)而去想其他的問題。 如果是做物理題,平衡力失衡的剎那,物體會做什么樣的運動? --- 上司還算是有良心。等夏天過去得差不多,實習期結(jié)束,就通知賀軼鳴自己去挑一個看得順眼的實習生補缺。賀軼鳴有點感冒,鼻子堵,在家門口不斷地吸鼻子,跟上司說隨便分一個就行。 溫照斐看見了,就數(shù)落他:“昨天還要開空調(diào),活該。” 賀軼鳴語塞,又見溫照斐跑去他房間給他找了件外套,塞進賀軼鳴懷里,兇巴巴地說:“給我披上?!?/br> 但賀軼鳴恰巧不是那種會聽話的好孩子,尤其是當溫照斐兇巴巴命令他的時候,他更叛逆了。那件外套自上班后他坐在座位上,就被掛在椅背從沒取下過。 下午的時候,果真有人來報道。 賀軼鳴前腳收到上司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看,后腳小王就已經(jīng)把人領進來了,一臉喜色:“好消息好消息,咱們工作組終于不是和尚廟了!” 賀軼鳴站起來,頭有點暈,想跟人握握手,對方卻先笑起來:“好巧,我們見過的?!?/br>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來是有這么一回事,如果對方不把頭發(fā)高高扎起來,或許他會更快地認出來。 “你好,我叫賀軼鳴?!辟R軼鳴指了指之前空出來的工位,“那是你的工位,前幾天我找人收拾過了,可能……可能需要擦擦灰?!?/br> “夏修言。夏天的夏,修身養(yǎng)性的修,言語的言?!迸⒆拥难劬镙椭?,笑起來的時候眼下隆起小小一片臥蠶。 小王很上道,替夏修言把東西抱了過去。賀軼鳴俯下身子從抽屜里掏出一包未曾開封的濕巾,遞給夏修言,旋即注意到女孩子身上的短袖,皺了皺眉:“呃……那個,這邊中央空調(diào)溫度低,會冷,你帶外套了嗎?” “沒帶,啊……沒事的。”眼見著賀軼鳴要把自己披著的外套給她,夏修言連忙擺手,“真的沒事的,你看上去好像感冒了……還是你披著吧。” “但我穿著長袖。”賀軼鳴無奈地說,“你穿厚點別被我傳染了才能保證工作效率?!?/br> 最后夏修言還是接受了賀軼鳴的好意,只是看上去有些無措。 迎新的插曲過去,賀軼鳴終于坐下來回復上司的消息。 上司說:“你不是還單身嘛,這次我就干脆替你牽線搭橋,正好人家也是n市的,你可要好好努力?!?/br> 賀軼鳴無奈地笑,然后悄悄瞥了一眼那女孩的動靜。女孩子就坐他斜側(cè)方,余光一掃就可以看到,正在從口袋里拿瓜子嗑,桌面隆起小小的一堆。 也許是嫌脖子后面裸露的皮膚冷,這會兒夏修言把頭發(fā)解下來,自然地披在背后,很濃郁地流到了腰身處。 賀軼鳴摸了摸鼻子,打開微信看群聊,小王剛把人拉進群不久,群聊的聊天信息還停留在大家對新人的歡迎上。他點進個人主頁看了一會兒,卻仿佛心有靈犀似的同時收到了對方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