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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分抱歉老師,我這兒實在脫不開身,太晚又怕打擾……” “您有空且愿意跟我談?wù)劦脑?,半夜也不是不行?!本白普f。 “改天”、“不好意思”,最后終于敲定在這周六的下午。 景灼掛掉電話后挺納悶兒,程忻然他哥是什么通告爆滿的男明星嗎? - “崽兒啊?!卑胍挂稽c,程落拖著疲憊的身軀輕輕推開爸媽家的門。 客廳燈沒開,一片安靜,爸媽那屋也關(guān)著門。 老兩口這些天連軸轉(zhuǎn),今兒這個點能在家睡覺就很稀罕了,他們大三甲醫(yī)院忙起來太離譜。 “崽兒?”熊孩子靜悄悄必然在作妖,程落知道這個點程忻然沒睡,又縮屋里自己看鬼片兒呢。 果然,身后突然一陣妖風(fēng)驟起:“?。 ?/br> “嚇?biāo)滥愀缒愫脫Q個帥的是不是。”程落無奈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程忻然。這孩子剛學(xué)會化妝,特興奮,晚上睡覺都要畫個淡妝。 紅口白牙,不開燈看著賊瘆人。 “沒得換,我哥天下第一帥?!背绦萌粨u頭晃腦,使勁拍拍她哥的肩,想了想,“不過可以考慮一下我老班?!?/br> “嗯?”程落開了走廊的燈,扭頭指著她,“不許對老師……” “哎呀我沒——”程忻然用氣流聲喊,“我們老班兇死了,他當(dāng)我哥我立馬離家出走。” 程落心想離家出走這事兒你又不是沒干過,嘆了口氣:“你老班電話里也兇我了,不行你讓……” “我不?!背绦萌淮驍嗨?,揚著的語氣跌了下去,垂著頭,“別讓老班找他倆。” 可憐見兒的。程落不逼她,也不再勸:“回屋睡覺,明兒都不上班上學(xué)了?” “過會兒,你都多久沒回家了?!背绦萌贿€是不高興,一不高興就要折騰她哥,家里就她哥好欺負(fù),“陪我打游戲唄——” “就一局?!背搪鋰@了口氣。 小孩兒好哄,程忻然立刻雀躍起來,輕手輕腳去電視柜拿游戲機,一邊搗鼓著開機一邊問:“昨晚上說好回家的,你哪兒浪去了?” “我……”程落難得嘴皮子不利索了一下,“昨天晚上撿了只貓?!?/br> 一只倒霉蛋醉貓。 毛發(fā)油光水滑摸起來非常好,叫聲也很好聽那種。 程落清了清嗓子。 “啊?”程忻然驚訝地扭過頭,盯了他幾秒,然后又看了看他的布偶貓手機殼,一臉鄙夷,“你家程貓不允許吧?真撿來養(yǎng)了?” “沒。”程落笑了笑,“野貓,已經(jīng)放了?!?/br> 第3章 這個世界太瘋狂。 拖把扔回洗手間,景灼虛脫地倒在床|上。 腰酸背痛。 銹水好歹清理干凈了,幸虧屋里東西不多,沒遭災(zāi)。 樓上戶主不在,物業(yè)那邊投訴了也沒人管,他決定要是樓上再半夜拆樓式裝修就打12369。 晚飯沒吃,這會兒躺著看著破碎發(fā)霉的天花板,卻也沒有食欲。 “找什么事兒!你又吃飽了撐的找什么事兒!” “誰找事兒!誰找事兒!自從嫁了你就沒一天安生日子!” 對門又在吵架,聲音穿透兩層門板,一對三十出頭的小夫妻,每晚十點準(zhǔn)時開吵。 破樓不隔音,連他家小孩兒不耐煩的“你們煩死啦”都能清晰地聽見,景灼聽得心里躁,決定下樓覓食。 其實廚房鍋碗瓢盆齊全,但他懶得做飯。 也不只是懶,就是覺得沒有開灶起火炊煙裊裊的必要。 完全沒覺得在家吃現(xiàn)做的熱乎飯菜多溫馨愜意。隨便找家店、訂個外賣或者吃點兒零食,怎么都行,怎么都是一頓。 自己一個人這么多年了,別的沒學(xué)會,倒是學(xué)會了將就。 這小區(qū)是零幾年建的六層樓,低矮握手樓墻坯裸|露,上面稀稀拉拉掛著幾個空調(diào)外機。紅黃樓頂被經(jīng)年風(fēng)雨沖刷得褪了色,破敗不堪。 小區(qū)門口的沿街房伸出私搭亂建的棚屋,本來還算寬敞的道兒硬生生被擠成了胡同。 打包了一份餛飩往回走,幾個酒鬼勾肩搭背迎面晃悠來,有一個腿一軟直接撲通跪在景灼面前,嚇?biāo)惶?,餛飩差點兒飛出去。 繞過行大禮的酒鬼,景灼瞇著眼看沿街鋪閃瞎眼的LED燈,煙酒超市、盲人推拿、小龍便利店、速8臺球、大貓網(wǎng)吧…… 出于老師神經(jīng)質(zhì)的職業(yè)病,景灼后退一步,往大貓網(wǎng)吧里瞅了一眼。 這一瞅,手里的餛飩又差點兒飛出去。 程忻然正坐在最靠外的機位上,旁邊站了幾個流里流氣的花臂小青年。 景灼非常迅速地掏出手機對準(zhǔn)她。 先拍照留證,省得一會兒死不承認(rèn)。 拉進鏡頭,屏幕上,幾個緊身褲能把腿勒出血的花臂男在跟程忻然說話,有一個伸手碰程忻然。 程忻然按著電腦椅扶手往后退,一臉壓著驚恐的嫌惡。 景灼頓了頓,放下手機。 不對勁。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餛飩終于飛了出去。 景灼沖進網(wǎng)吧。 椅子一扳,往旁邊一護,景灼指著動手動腳的小青年:“手指頭不要可以剁了賣破爛兒。” 程忻然看景灼跟天神救世似的,這會兒也不拽了,站起來躲到他身后,聲音都打顫:“老師……” “你他媽誰?”小青年冷笑一聲,抱起文得跟萬里江山圖似的胳膊,狂得鼻孔都要撅到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