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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灼閑聊似的試探:“這兒有喝酒的地方?” 程落意會:“沒有,也沒有會喝酒的人?!?/br> 景灼終于息了屏垂下手,跟他對視。 “所以想喝就找我?!背搪淝穬喊蛇蟮模蝗皇樟顺朔烹姷谋砬?,故作驚訝地“喲”了一聲,挑起眉,“你不會沒成年吧?” 不管是被逗了被激了還是真被看扁了,景灼犟勁兒一下子上來了。 誰怕似的,又沒為什么人守身如玉。成年人了,沒人管沒人束,有何不可? 看著那張壞心眼兒蓄著笑的臉,他毫不示弱:“你幾點下班?” 程落頓了頓,抬腕看表:“還半小時。” 景灼點點頭,這人不拖泥帶水,利落干脆,也不說油膩話不打迂回戰(zhàn)—— 主要是長相和風格確實戳到他,看對眼了。 心跳得飛快,話撂了時間也約了,雖然有些緊張慌亂,但面對和陌生人未知的今晚,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快意,好像這些天在縣城的種種不順心和憋悶終于找到發(fā)泄口,通體舒暢。 得先去趟住院部找老太太。壓住紛雜混亂的情緒,景灼臨走時帶上門,“半小時后,醫(yī)院門口等我。” 第2章 這是他第一次睡在別人床上…… 緊貼床邊僵硬地躺著,稍一活動穩(wěn)不住重心就要掉到床下。 景灼以這樣的睡姿側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兒當雜技演員的天賦。 這是他第一次睡在別人床上,也是第一次有人睡在他身邊,別扭。 當然,別扭只占長夜難眠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混亂紛雜的情緒,和對自己前二十五年人生的重新審視。 就在今晚,就在剛剛,他跟一個陌生人上床了。 并且現(xiàn)在正和對方同床共枕。 景灼從沒想過“一夜|情”這樣的事兒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但剛才的酣暢淋漓是真的,爽是真的,身旁這個陌生人給他從未有過的、和自娛自樂完全沒法比的神奇體驗是真的。 一輛小破電動車引發(fā)的一夜|情。 思緒萬千之后,總結下來就是這樣。 景灼閉上酸澀的眼睛,聽著寂靜深夜里身旁規(guī)律起伏的陌生呼吸。 剛才還在醫(yī)院的時候去住院部沒找到老太太,打電話過去,人家嫌被擾了清夢,給自家孫子罵了個狗血噴頭。問檢查結果怎么樣,老太太不耐煩,翻過來覆過去都是“你別管了”、“還能撐兩年死不了”、“滾回你城里去”。 老太太從他小時候就跟他沒什么感情,他甚至沒叫過一聲“奶奶”,老太太也不屑于喊他乳名。祖孫倆明明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卻一直不對付。老太太不讓他回家,他也不想回家挨罵,助學園宿舍公寓,從上小學他自己在城里過,老太太自己在縣城住。 這趟回來依然如此,但就算沒有親情,他還有孝心,還知道他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祖孫,然而老太太毫不領情,更不透露病情,讓他干著急。 自己那邊也一團糟。學校下通知組織外出學習沒他的份兒,只能留學校給別的班代課;房東打來電話說樓上裝修那戶給他把天花板鑿穿了;暖氣管道裂開,銹水漫了半間客廳…… 憋屈著一肚子火和一點兒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委屈,從住院部出來到了約好的醫(yī)院門口,看見警衛(wèi)室路燈下那人身姿挺拔卻站得隨意,景灼可算找到了發(fā)泄口。 縣城的確沒有“喝酒的地方”,甚至連一家上檔次的普通酒吧都沒有,去城里又得折騰著開車再出來,麻煩。 踢了踢程落的電動車后輪,景灼長腿一邁坐上后座:“走?!?/br> 后座已經被摔掉了,現(xiàn)在就剩一個底兒,坐上去硌得慌。 “去哪兒?!背搪渥角白瘟说尉白坡犚娋托臒┑钠齐妱榆嚴?。 “下來?!彼抢艘幌鲁搪洌@人脫了白大褂更顯得肩寬背闊,豎他面前太擋風。 程落對自己的車技有數(shù),剛才蹭傷了沒順便捎他去醫(yī)院也是怕給人家再來個二次傷害,乖乖跟他交換位置。 挺滑稽一副場面,倆男人同坐一輛小電驢,一路無言,劃破寂夜,帶起初秋干燥舒爽的風。 七拐八拐找到家館子,宵夜沒怎么吃,酒喝了不少。 景灼酒量不怎么樣,半程就醉了,程落讓他悠著點兒他還不肯,到最后快神志不清,好歹才被程落按住了。 沒完全斷片兒,能記得自己非要跟程落回家,一直在玩火的邊緣試探,最后成功引火上身。 陌生的灼|熱溫度和氣息,黑暗中被無限放大的感官,密閉房間里放肆的動作和聲音。 本來兩人都絕對沒想過這么快就上床的。 程落一開始只把請他吃飯喝酒當表達歉意的一部分,最后被纏住的時候還顧及著景灼腿上的小傷。 給人蹭傷縫完當晚再睡人家,多少有點兒缺德。 但景灼不肯放過他,硬是拽著纏著,滾一塊兒去了。 一把火里里外外燒了個痛快,余燼散在深夜。 完事兒后兩人各據(jù)大床兩邊,沉默著抽煙。 程落倚在床頭,上半身灑著疏淡月光,側臉線條被絲絲縷縷的煙霧模糊。 當時景灼迷迷糊糊地皺著眉頭嘟囔:“煙灰彈地上不嫌麻煩么,還得掃。” 程落默了幾秒,然后碾滅煙頭,偏頭看著他笑了一聲:“地板是最好的煙灰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