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校長聽了話竟然笑了起來。

    “妙瞳mama，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真是誤會了，你聽我說完好不好，來，咱們進(jìn)來說進(jìn)來說?！?/br>
    雖然一肚子不愿意，但黃三妹孩子拉著孩子跟梁校長又回到了病房。而病床上躺著的呂成生也因為剛才黃三妹拒絕離開的舉動，急的硬撐著坐了起來。

    梁校長幫呂成生墊好了靠背，才慢慢回過頭，半笑著對黃三妹母女說：“我知道你家不讓妙瞳念書是怕花錢，呂老師不是光讓妙瞳回來念，是讓她回來教書?！?/br>
    “教書？”黃三妹吃驚的問道。

    “對，教書，是有工資的?！?/br>
    “還有工資？”黃三妹更驚訝了，“老師，她，她一孩子，還能教書？”

    梁校長笑了起來，把板凳再次往兩個人那邊遞過去，黃三妹看了看，和妙瞳兩人都坐了下來。

    “是啊，就是想讓妙瞳回來教書。呂老師和其他老師都表示李妙瞳特別聰明，在校時候?qū)W習(xí)成績好，以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邊學(xué)邊鍛煉，可以勝任給七年級八年級的語文課教學(xué)。學(xué)校會給她發(fā)工資的?！?/br>
    黃三妹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呂成生。

    呂成生又使勁擠了點笑，語氣很弱的說：“學(xué)校包吃住。”

    “對對，包吃住，她可以不用來回跑，有宿舍，雖然條件差一些?！绷盒ｉL趕忙補(bǔ)充道。

    黃三妹仍然半信半疑：“那……那給多錢?。俊?/br>
    “一個月六塊錢?！?/br>
    “六塊？！”

    這聽說教書有錢，還可以掙這么多，黃三妹就馬上變了臉?！斑@合適這合適，有工錢，還是能省了飯，這行這行?！?/br>
    看李家人這么快就松了口，梁校長和呂成生也高興起來。

    妙瞳看著mama轉(zhuǎn)變的如此快的態(tài)度，又稍稍轉(zhuǎn)頭看了看病床上面色萎黃的呂成生，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那老師，孩子什么時候過來？你看要不俺們回去收拾收拾，明兒個就來？成嗎？”黃三妹倒是迫切了起來。

    “成，那今天就回去收拾下吧?！绷盒ｉL說完又轉(zhuǎn)向妙瞳，“被褥衣服多帶點，這邊可能條件會差了些?！?/br>
    妙瞳望著校長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黃三妹一路都心情很好，整個過程她沒問過女兒的意見，倒是覺得又省吃又省住，還有工錢，每月六塊錢可比在大隊干活好多了，這事，劃得來。

    妙瞳跟在母親身后。

    沒人問她意見她也沒多說話，只是她一直在想病房里呂成生看著她的眼神，以及他那極度消瘦的樣子，和曾經(jīng)在課堂上高頌?zāi)切┟利愒姼璧乃呀?jīng)判若兩人。

    第十四章

    梁校長給了妙瞳一把鑰匙，她打開了呂成生的小辦公室。

    這里被呂成生當(dāng)做了藏書室，里面有很多書籍，有教學(xué)相關(guān)的，也有很多他自己的收藏，名著、詩歌、散文，什么都有。

    翻看了幾天后，妙瞳發(fā)現(xiàn)，呂成生的教案寫的非常詳細(xì)，不但寫了他對課本內(nèi)容的理解，還更擴(kuò)展的寫到了很多他自己的想法和見解。

    “有問題隨時來問我?！眳纬缮稍诓〈采?，用力說著，可卻只發(fā)出了很輕的聲音。

    妙瞳拉過板凳，在旁邊坐下。她看著瘦的皮包骨的呂成生，難以想象這個男人曾經(jīng)的慷慨激昂。

    “呂老師，我，我能行嗎？我站在前面就覺得特別緊張?！?/br>
    “你，行的……咳咳咳咳咳……”

    女孩趕緊在床頭的暖瓶里倒了半茶缸的水，慢慢喝了兩口，再幫他順順氣。

    呂成生拿著茶缸，大喘著氣。

    病痛的折磨，讓他原本還算周正的五官變得消瘦又扭曲。深陷的眼眶，突出的顴骨，失去了彈性的皮膚在每一次表情后都需要更長的時間才會恢復(fù)原貌。

    而即使這樣，他仍向旁邊的女孩笑了笑。

    “你站在講臺上……不要怕，你學(xué)的，很好，只要把你記住的，理解的，說出來……就行了?！?/br>
    “嗯。”妙瞳應(yīng)了聲。

    “不要……不要停止學(xué)習(xí)，有空的話，去跟著把剩下的課程都學(xué)完吧……”

    妙瞳點點頭，看著呂成生那明明想笑，卻只能呈現(xiàn)出淡漠的表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十六歲的女孩站在講臺上，從膽怯到不再害怕，妙瞳一點點喜歡上了老師這個角色。

    然而，呂成生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妙瞳之前來看呂成生的幾次，他都在昏睡，或者有時半夢半醒，不知來的是何人，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看著他這樣的情況，妙瞳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病灶已經(jīng)把這個曾經(jīng)高大的男人折磨得只剩下一副皮囊。

    夏天快來了，天氣一點點燥熱起來，搞的每個人心里也躁躁的。

    妙瞳再一次上完課后，提著一本古詩歌集來到病房。

    這天呂成生沒有睡，他看到女孩走進(jìn)來，又在他身邊坐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點點的笑。

    “給我看看這本書吧?！?/br>
    呂成生緩緩抬起手，妙瞳立刻把詩歌集放到他的手里。

    泛黃的書頁一張張翻開，男人艱難地轉(zhuǎn)動著眼球，隨著書頁反復(fù)。

    枯枝一樣的手指停在了其中的一頁，目光落在那首簡短的上古歌謠，旁邊洋洋灑灑寫滿了注解。

    “呂老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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