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然?！彼B名帶姓地叫自己，嗓音含糊地混著很輕的嘆息。

    手指蹭過耳尖沒入柔軟的發(fā)里，滑到后腦勺的位置，祁慕然下意識閉眼，等著末日前的審判。

    “我來教你吧，臺詞?！奔救撅L(fēng)輕聲道。

    祁慕然被抽去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是他自討沒趣跟季染風(fēng)分享了今晚不愉快的小插曲，還妄想對方會有點反應(yīng)。

    妄想多了，就會變成瘋子，整個世界都是他堆砌起來的假象。

    可他憑什么沒有反應(yīng)？！

    祁慕然的睫毛抖了抖，再睜開眼時，眼瞼下有些薄薄的紅，莫名將他的氣勢減下去一大截，可縱使這樣，他還是堅持用有些顫的手指揪住了季染風(fēng)的衣領(lǐng)，“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沒有聽見？”

    季染風(fēng)垂下手，平靜地看著他，“你想要我有什么反應(yīng)？”

    自討沒趣。

    祁慕然感覺這一瞬間自己臉上被涂上花花綠綠的油彩，嘴角被猩紅的染料勾到耳根，活靈活現(xiàn)的一個小丑。

    有人說，會縱容你的人就是在愛你。

    這句話應(yīng)用在季染風(fēng)身上，卻顯得無比蒼白。

    祁慕然深吸一口氣，“季染風(fēng)，都這樣了，我也不跟你裝傻了，直說吧，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一個瘋子？一個糾纏不清的愛慕者？還是普普通通的同事？

    季染風(fēng)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全部的愛。

    太搞笑了，他居然奢望在季染風(fēng)身上得到愛。

    “我不會跟別人談戀愛?！奔救撅L(fēng)說，他的表情有種近乎殘忍的冷漠，“我以為上次我已經(jīng)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沒事，我可以再跟你說的明白一點?！?/br>
    “祁慕然，你聽好了，不是我不想，我不愿意，是我辦不到，你明白嗎？”他忽然壓著祁慕然的腦袋推向自己，鼻尖幾乎快要撞到一起。

    “我沒有這種感情，無論你相信不相信，它就是沒有，我不會愛人，也沒有喜歡這種情緒。”季染風(fēng)一字一句慢慢說著，“就像你一開始沒辦法跳舞那樣，你是不想跳嗎？不是，是當(dāng)時的你辦不到，無論你怎么努力，哪怕吃了止痛藥，都會感覺到它在影響你?！?/br>
    祁慕然愣愣地看著季染風(fēng)，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開誠布公，不用任何語言修飾，也不拿任何糖衣炮彈賄賂，就像是被剖開肚子的魚，季染風(fēng)將自己展露在他面前。

    沒有任何他想象中的秘密，空白，一片空白。

    季染風(fēng)的心里什么都沒有。

    哦，大概只有拍戲吧，這是唯一能讓他像個正常人的工作。

    “可是，可是……”祁慕然的嘴唇在顫抖，“你沒有拒絕我，還……”

    “但這應(yīng)該不是喜歡吧？”季染風(fēng)自嘲地彎了下唇，“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捏著祁慕然的后頸，像是哄小孩那樣，“來，你聽好，祁慕然，祁老師，我們在拍戲期間，你想學(xué)的東西我都可以教給你，你想要的，只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是再多的，比如讓我回應(yīng)你的感情，讓我喜歡你，這類的，我無能為力，你能理解嗎？”

    祁慕然對上他，梗著脖子，神情很倔強(qiáng)，“那別人呢？你在別的劇組拍戲時，或許有些像我這樣不折手段的接近你，你也一樣這么對待他們？”

    季染風(fēng)閉了閉眼，似乎有風(fēng)暴在眼底醞釀，“我上次跟你說過了，沒有?！?/br>
    “那我就是不一樣的?！逼钅饺灰е?，“既然你對別人從來沒有過特殊，那對你而言，這就是喜歡了?！?/br>
    他逼著季染風(fēng)，不服輸?shù)貙ι纤?，“這就是喜歡，季染風(fēng)。除非你也可以允許別人睡在你的床上，跟別人接吻，不然你就是喜歡我?！?/br>
    祁慕然逼上前，壓著季染風(fēng)的腿，直起上半身，幾乎快要吻到他的眼睛，“但我絕對不會允許有這種人出現(xiàn)，無論是誰，只要敢靠近你，我都會……”

    季染風(fēng)抬手捂住他的嘴唇，神情十分疲憊，“祁慕然?！?/br>
    變相引導(dǎo)也不是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哪怕他說一千遍，季染風(fēng)也沒辦法說出我喜歡你這幾個字來。

    “好，我不說。”祁慕然拽下他的手，用力抹了把臉，“你說你的狀態(tài)就跟當(dāng)時跳不了舞的我一樣，你也得了心病，那只要你把病治好，你就可以……”

    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覺得根本看不到希望。

    就像那年從臺上栽下去的時候，底下沒有燈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我他媽的為什么會喜歡上你……”祁慕然捂著臉，慢慢彎下腰去，嗚咽聲裹在他沒有任何氣勢的罵聲里，和眼淚一起被他吞下去。

    這個跟頭比那個背叛自己的隊友栽得還要大。

    就算再來一次，祁慕然也無法推開季染風(fēng)向自己伸出的手。

    “我也去看過心理醫(yī)生。”季染風(fēng)輕聲說。

    他的嗓音有些艱澀，聽著讓人更像落淚。

    “瞞著爸媽，瞞著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自己偷偷去看的?！奔救撅L(fēng)的手掌落在他腦袋上，“我也接受過治療，態(tài)度還挺積極?！?/br>
    “但是沒用，慕然?！奔救撅L(fēng)終于舍得刨開姓叫他的名字，用溫柔的語調(diào)念出那兩個字來，“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好的?！?/br>
    沒有人不渴望擁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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