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輕個子高挑，再加上喜歡穿高跟鞋，看起來比徐藍芝高了近一個頭。她雪白的手臂搭在徐藍芝的肩上。

    徐藍芝輕輕嘆了一口氣。

    白雪輕低頭望著她，怎么了？不開心嗎？

    倒也不是。徐藍芝低語，聲音溫柔。

    我要跟康燁離婚啦。她緩緩說道：這次，我?guī)е∫叭ザ砹_斯住了小半年，甚至沒有及時回來探望小鹿，就是在考慮這件事情。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跟他分開。

    爸爸mama也說尊重我的意見。徐藍芝松松地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地靠著，月色輕輕籠罩。

    白雪輕沒問徐藍芝為什么要離婚。

    作為一起長大的閨蜜，她十分了解徐藍芝，彼此親密無間。她知道徐藍芝是愛陳康燁的，而陳康燁也非常愛徐藍芝。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思想行事卻格格不入。

    徐藍芝敏感、害羞、不愛社交，甚至有些孤僻，是典型的藝術家性格。除了白雪輕，她沒有其他要好的好友。她對白雪輕毫無保留，什么都愿意跟她說。

    但是就連這段友誼都會讓陳康燁感到不滿，感覺她們過于親密。

    陳康燁像是從狼群中拼搏出來的狼王，他經(jīng)歷了父母雙亡后的種種事情，性情冷酷，對人狠絕不留余地。

    他愛徐藍芝，但是他對徐藍芝的愛也難以自控，他的愛控制欲太強，總是壓迫得徐藍芝難以喘息。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陳康燁曾向游之萊坦誠。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大腦，但是我無法控制自己。陳康燁冷笑一聲，隨即用力灌下一大杯酒。

    陳康燁的目光沉沉，黑暗不見底。他啞著聲道：藍芝想要離婚，給我半年的緩沖期。

    他捏著透明酒杯的手掌蹦起青筋，我答應了。聲音平穩(wěn)，像是毫無波瀾。

    嗤啦

    酒杯被捏碎了。

    澄黃的酒融入鮮紅的血，淌了陳康燁一整只手。

    半年之期到了。徐藍芝閉上眼睛，兩只手環(huán)輕輕抱住白雪輕。

    她將自己的臉靠在好友的懷中，低聲輕喃：我的決定沒變，我還是想離婚。我太累了。

    白雪輕撫摸徐藍芝冷冰冰的側臉，手指擦過徐藍芝的眼下，抹掉她的眼淚，溫聲道：我支持你。

    我從俄羅斯起飛之前，發(fā)短信給康燁，約他簽離婚協(xié)議。他答應了，說再給他幾天時間。處理離婚事宜的這段時間，小野先住你家好不好？我怕康燁控制不住自己，嚇到孩子。

    徐藍芝輕聲道：離婚的事情，我想慢慢跟孩子說，我相信我兒子會理解我的決定的。我會用行動告訴小野，就算離婚，爸爸和mama對他的愛，依舊都不會改變。

    好。白雪輕答應。

    宴會結束的時候，徐藍芝牽著陳疏野的小手，摸著他的頭說：去白姨家要乖乖的哦。

    好。小酷哥陳疏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mama你處理完事情，要快點來接我。

    一定。徐藍芝柔柔地笑了笑，她伸出小拇指，拉鉤。

    陳疏野也伸出小指輕輕勾住徐藍芝，拉鉤后按了一下大拇指，他才鉆進游家的車子里。

    游家的車開走的時候，徐流之已經(jīng)將車開到徐藍芝的身邊，但是她還沒有進去。

    徐藍芝站在月色中，似乎還在望著遠去的車燈。

    陳疏野沉默地趴在車窗旁，遠遠看著徐藍芝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

    車輛進了院子，白雪輕伸出頭發(fā)撩了一下發(fā)絲，側臉望了一眼陳疏野。這個孩子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坐著。

    倒是他身邊的游鹿，可能是在宴會上鬧得太興奮，上了車之后就呼嚕嚕地睡著了。他安靜地坐在安全座椅里，像一個粉嫩的小團子。

    白雪輕靠在游之萊的耳邊，悄聲說：我看小野那孩子的情緒不太對勁，你等下抱他下車，哄哄他。

    下車的時候，白雪輕彎腰抱起睡著的游鹿，懂事的白松冶還拿了小毯子給游鹿蓋了蓋。三個人往屋內(nèi)走去。

    而游之萊則一把抱起陳疏野，將他在懷里顛了顛，笑著問他：小野今天又坐飛機又趕過來給小鹿慶祝生日，累了吧？

    陳疏野因為突如其來的擁抱，原本面無表情的小臉露出詫異的表情，微微張嘴，呆呆地望向游之萊。

    好一會兒，陳疏野反應過來，他冷白的皮膚泛起紅暈，耳朵漲紅還一動一動的，似乎非常緊張。

    游叔叔，我可以自己走。陳疏野小聲地道，爸爸從來不抱我，說我已經(jīng)長大啦，不能再這樣跟家長撒嬌。

    游之萊有些驚訝，沒想到陳康燁對陳疏野的要求這么嚴格。但他轉念一想陳康燁平日里冷酷的臉色，倒像是他會對自己兒子說的話。

    我們小野是小小男子漢了，不過叔叔一看到小野就特別開心，就特別想抱抱小野。游之萊哄小孩有一手，露出溫柔的笑意，溫聲對陳疏野說道，小野能不能滿足叔叔這個心愿呢？

    陳疏野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說：好。

    游之萊笑了笑，抱著陳疏野往屋內(nèi)走去。

    門廳燈火通明，暖黃色的燈光，被夜晚的風一吹，水晶的吊墜輕輕搖晃著，折射出斑駁的光芒，照射在游之萊英俊斯文的面容上，顯得他溫暖又可靠。

    陳疏野在他懷里有些晃，他有些不自在地伸出胖乎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環(huán)上游之萊的脖子上。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抱過他了。

    陳疏野回想著。

    從他有記憶以來，爸爸好像都沒抱過他，甚至在看到mama抱他的時候，還會訓斥他太過依賴mama。幸好mama不在意，總是笑笑地說：小野還小。

    但是他長高了，是班上最高的小朋友，而mama的力氣太小，現(xiàn)在也抱不動他了。

    有一段時間，陳疏野對自己有點生氣。

    他氣自己為什么吃那么胖，為什么長那么高。他經(jīng)?？吹綄W校里的孩子，在放學的時候飛奔而去一把撲向爸爸mama的懷抱里。

    陳疏野不想承認，每次他望著別人都感到很羨慕。

    此刻，陳疏野悄悄將冷冰冰的小臉，輕輕靠在游之萊的懷里，偷偷露出一個稚氣的笑容。

    他微微抬頭，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眸像是在發(fā)光，剛剛眼底黯淡的低沉被一個溫暖的懷抱，一掃而光。

    第16章 十六

    昨天迷迷糊糊睡著的游鹿，被早上的太陽照射著軟乎乎的臉蛋，他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才動作遲緩地坐了起來。

    【早安啊，宿主?！啃↑S雞打招呼道。

    【早安啊，520?！坑温寡劬ΡP腿坐著，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睛都睜不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揉著眼睛，意識慢慢恢復清醒。

    一把掀開被子，游鹿準備爬下床之際：

    唔誰拽我被子！

    游鹿：！??！

    耳邊驟然響起一道又稚氣又兇巴巴的聲音，把游鹿一下子震醒了！

    他的床上怎么有人！

    游鹿扭頭一看，這不是我昨天才認識的臭小孩嗎？陳疏野？是這個名字吧。

    陳疏野小朋友穿著一套黑色暴力熊的睡衣，一手抓著一個軟綿綿的北極熊玩偶，一手抓著被子。

    精致的小臉，在睡夢中皺著眉頭，像是有很多煩惱。

    這個家伙怎么會在我床上！

    游鹿迷茫地回想著，好半天終于想起來了。

    啊好像是我叫他上來的

    昨天晚上回到家，游鹿已經(jīng)睡得香香甜甜的，白雪輕就沒叫醒他，只是幫他換上了一身柔軟的睡衣，便抱著他進房間，輕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他繼續(xù)睡。

    游鹿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正砸吧著嘴巴做著夢的時候，感覺耳邊嗡嗡嗡傳來人聲。

    他費力地眨了眨眼睛，感覺床邊好像站著個人影，那個人影還湊過來，盯著他，小聲地問著：弟弟，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游鹿的膽子大，再加上那時候睡意正濃，一點都沒被黑影子嚇到。

    他就隨意地舉起小手手，沖著黑影招了招，嘟嘟囔囔地道：那你爬上來啊。他還記著自己的床有圍欄。

    那個小黑影就把手里的東西往床上輕輕一放，圓圓的身子準備順著床的欄桿爬進來的時候，欄桿突然降了下去。黑影一下子鉆進了游鹿暖呼呼的被子里。

    游鹿在黑暗中打了個哈欠，沒有在意，翻過身就繼續(xù)睡了。

    那道小黑影就是陳疏野，他本來睡在走廊的另外一個房間。

    徐藍芝讓人送來了一些用品，東西比游之萊他們的車早一些到達游家，里面包括陳疏野最喜歡的玩偶和睡衣，還有他最近新買的床單被套。

    云叔在請示完主人家之后，迅速地幫陳疏野安排妥當。

    游之萊和白雪輕沒有安排陳疏野住二樓的客房，而是讓管家在他們住的那層的空房間里，給房間換上了陳疏野的用品，衣服也整整齊齊地擺進了衣柜。

    陳疏野喜歡的一排玩偶，有企鵝、北極熊、暴力熊、咸蛋超人，都一一擺在床頭，看他想要抱哪一只睡覺都可以。

    徐藍芝說這孩子晚上不抱著玩具睡不著。

    陳疏野抬頭看著游之萊。

    游之萊在進家門之后，便放下陳疏野。等小孩子換好拖鞋，就改成牽著他，一大一小兩只手交握著。

    游之萊帶著陳疏野進了房間，一切在陳疏野看起來有點陌生，又處處充滿熟悉和溫馨。

    游叔幫你洗澡。

    游之萊今天穿的正裝，外套已經(jīng)讓人拿去掛著了，此時正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他挽起袖子，摸了摸陳疏野的腦袋，然后彎腰給他的浴缸放水。

    陳疏野抿了抿嘴，他說：叔叔，我自己洗就行了。上幼兒園之后，他在mama的教導下有了一些性別意識，他便都習慣自己洗澡。

    好。游之萊沒有勉強他，笑笑答應他，幫他把浴巾和睡衣都放好。等浴缸里的溫水放好，他往里面扔了個薰衣草的浴球，淡紫色的顏色在水里蕩起漂亮的波紋，逐漸彌漫開。

    游之萊告訴陳疏野沐浴用品都放在哪里，小野你先泡澡澡，等下再開這個蓮蓬沖洗。

    他又指了指浴缸旁邊的按鈕，說道：如果有事，你就按這個按鈕，管家會馬上過來。

    等游之萊走出浴室之后，陳疏野才脫下衣物，跨進浴缸。薰衣草淡淡的香味在熱氣中蒸騰，水汽模糊了陳疏野眼前的視線。

    陳疏野在酒店的時候還一副活力十足的模樣，鍥而不舍地追在游鹿的身后，跟他玩鬧。就算被游鹿小朋友捉弄，臉上抹了奶油也毫不在意，一副酷酷拽拽哥哥天下第一的模樣。

    此刻卻整個人安靜下來，一張得天獨厚的臉蛋在此刻呆呆地望著前方，視線迷茫，看起來整個冷冷的。

    陳疏野知道，爸爸mama要離婚了。

    在俄羅斯的時候，徐藍芝哄著陳疏野午睡，看孩子睡著后，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與父母在院子里談論關于離婚的事情，陳疏野都聽到了。

    他也知道，這次從俄羅斯回來，爸爸mama就要真正分開了。

    離婚是什么？

    離婚就是爸爸mama要分開了，他們的一個家會變成兩個家。

    他可能會跟著爸爸生活，也可能會跟著mama生活，但是他再也不能跟爸爸mama同時生活了。

    陳疏野知道m(xù)ama還不想跟他說這件事，所以他就裝作不知道，只是再俄羅斯的時候，總會在夜里控制不住情緒，偷偷摸摸地掉眼淚。

    爸爸mama怎么就要離婚了呢？

    等陳疏野洗完澡，他換好自己的的睡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呆呆地想著。

    他還是想不通。

    小野。

    白雪輕敲了敲房門，看著傻傻坐著的陳疏野。他的黑發(fā)濕噠噠地貼在臉上，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滑，沾濕他的睡衣領口。

    白雪輕拿出吹風機，溫暖的風順著指縫吹著陳疏野濕潤的黑發(fā)。你mama說你每次洗完頭發(fā)都不吹干，這樣子長大會頭痛的哦。

    白姨謝謝白姨，你真好，跟我mama一樣好。

    陳疏野悶悶地說道。

    每次洗完頭，mama都會這樣邊教導我邊幫我吹頭發(fā)。

    白雪輕聽到陳疏野的話，敏感地覺得陳疏野的情緒真的不對勁。她將陳疏野的頭發(fā)吹干，放下吹風機，坐在陳疏野的旁邊。

    白雪輕低下頭看著他，不因為他是個小孩子就態(tài)度隨意，而是以一種平等溝通的方式，低聲詢問道：小野，你不開心？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能不能跟白姨說說？

    她在猜測，是不是陳疏野知道了離婚的事情。

    陳疏野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他抬起頭，露出小臉，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說：我沒有不高興。我今天可高興了，認識了鹿鹿弟弟是我最近最開心的事情。

    白雪輕知道他沒說實話，但是也不逼迫他，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頂，輕聲說：小孩子心里不可以憋著事情哦，如果有任何不開心，都可以跟白姨說，白姨可以給你保守秘密。

    陳疏野聞言，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白雪輕牽著陳疏野到床邊，問他：一個人睡覺會不會害怕，要不要讓游叔叔過來陪你？

    不用啦。陳疏野回道，他猶豫了片刻，問道：如果我睡不著，我可以去找鹿鹿弟弟睡嗎？

    白雪輕想了想，自家那個小睡包睡眠質量十分好，抱在懷里都可以小呼嚕打得一串一串的，倒也不怕被吵醒。陳疏野去跟他一起睡也沒什么不可以。

    那白姨現(xiàn)在帶你過去吧。她溫聲答應。

    白雪輕看著陳疏野躡手躡腳地走進游鹿的房間，她笑了。

    這孩子看著莽撞，實際上十分禮貌。

    他站在床的欄桿外面，煞有介事地詢問那個小睡豬的意見，問他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睡。

    怪可愛的。

    第17章 十七

    在經(jīng)過兩人的同床共枕之后，游鹿發(fā)現(xiàn)陳疏野的親密度直接沖破50，系統(tǒng)顯示的好感度也一路狂奔到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