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玉嬌香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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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香只是愣了一瞬,旋即問道:“是幾年前八娘偶然去過的那個暢風園?” “哪個?” “就是弘福寺那個五層寶塔邊上的院子,冷冷清清,沒什么人的院子?!?/br> 松香這么說,瑞香這才恍然大悟。 “八娘怎么想去那兒?”瑞香追著問。 “屋里頭這會兒老夫人還在和甄夫人說話,等下肯定會叫三表哥和甄家jiejie一起去寺里轉轉。我要是再遇上他們,是被拉上好呢,還是擺手目送他們好?”溫鸞兩手背在身后,微微揚起頭,“還不如找個知道的,絕不會有什么人去的地方躲一會兒。那暢風園就不錯。” 環(huán)境不說,關鍵是顧溪亭一定一定不會帶著甄紫芝往那里去。 而且,她想再去那里偷偷拜一拜。 五月初四,離上輩子溫家出事,僅僅只剩幾個時辰的時間了。 她心里怕,只是不知道能找誰說這件事。 也許…… 只有佛龕上的菩薩了。 主仆三人往暢風園去。一路果真如甄家婆子說的那樣,來來往往皆是來上香的夫人娘子。 人最多的地方,竟是連走過,都要繞幾步路才行。 “所以……這么多人,甄家真會讓三郎君和她家小娘子出來走走嗎?”瑞香偷偷問。 溫鸞回頭,“噓”了一聲:“那是長輩的事,我們不管?!?/br> 她目的明確,就是往暢風園去。 也許是天意,弘福寺的那座五層寶塔恰巧在近日需要修繕,周圍高高搭起架子。 零星有婦人經(jīng)過,遠遠見著,便又轉身離去,沒再往前走上一步。 溫鸞樂得清靜,抬頭看著被風吹得微微晃蕩的金鐸,捋過凌亂的鬢發(fā),直接往暢風園里去。 她其實也有很久沒有到過暢風園。 這幾年,跟著李老夫人,她時常會來弘福寺,但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陪著老夫人在前頭的各個大殿里焚香聽經(jīng)。 她還記得暢風園,可也僅僅只是記得,會偶然同沙彌尼問起,卻沒往這頭再來過。 這次來,溫鸞還以為暢風園還是那個灰撲撲,不怎么干凈的園子??蛇M了門就發(fā)現(xiàn),整個園子干凈了許多,墻角還新栽種了一些應季的花卉,將冷寂的小園子點綴地有了些許煙火氣。 院墻后的一叢木芙蓉還未開出花來,只綠油油的葉子密密實實相互疊加,枝葉交錯,不知是風還是藏了什么貓兒狗兒,晃動得厲害。 溫鸞看著,瑞香反應過來:“誰在哪里?” 瑞香話音落,那叢花木搖晃得越發(fā)厲害,不多久就見一身白色袈裟狼狽地從后頭鉆了出來。 那人身上穿著白底的袈裟,上頭早被枝葉揉捻后的綠汁沾染得一塊綠,一塊灰。 手里還抓著一個掃把,想來方才那搖晃厲害的木芙蓉后頭,是這人正在進行灑掃。 “怎么是個和尚?” 瑞香叫出聲。 溫鸞卻忍不住笑了。 是啊,弘福寺這樣的庵廟,怎么就出來了個和尚。 她背過手走近:“小師傅是哪里人?怎么會在弘福寺掛單?” 小師傅低著頭,像是沒聽到主仆二人的問話。直到溫鸞走到跟前,他才恍然抬起頭,滿臉驚詫地往后退了幾步。 這一抬頭,叫溫鸞就近看清了他的長相。 不小了,論年紀,只怕與四叔一般大,樣貌倒是生得極為俊秀,一身白色袈裟,站在滿綠的木芙蓉前,就好像碧色中另外展開的一叢芙蓉,白如冬雪,高潔出塵。 “原來是你?!?/br> 溫鸞愣了一瞬,低低笑道。 “原來是小師傅你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臺機卡的我以為電腦要掛了…… 第60章 、〔六零〕啞僧 甘露十四年。 鳳陽,?溫家別業(yè)。 再沒有比這年更冷的冬天了。 溫鸞永遠記得,鳳陽難得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尤其是鹿縣,?更是僅一夜功夫,就被大雪覆蓋。 別業(yè)冷冷清清的,只有伺候她的幾個丫鬟穿著單薄的冬衣,縮在偏房里不敢出門。 可外頭冷,屋里又何嘗不冷。 她待不住,裹了已經(jīng)不再簇新的大氅,和往常一樣繞著宅子走上幾圈。 這兒是她的陪嫁,?可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囚籠。正門外有季家的人看守著,她出不去,每日能做的就是逛一逛,?和丫鬟們說說話,種種花,?種種草。 又或者,在菩薩跟前靜坐一日,盼著菩薩能保佑地下的家人們早日轉世投胎。 她經(jīng)過正門,?門開著,看門的季家人在外頭推搡一個白色的身影。 “滾滾滾!” “這里沒錢給你!” “快點滾!別惹老子發(fā)脾氣!” 她走近幾步,?才發(fā)覺那是個和尚。 白色的僧衣有些臟了,草草地套在身上,?僧鞋早就破破爛爛,?露出被凍得發(fā)青的腳趾。 那些季家人動作粗魯,?幾下就要動拳頭。她看不下去,出聲阻攔:“讓這位師傅進來吧。” “夫人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了,何必去救濟這種四處云游的和尚?!?/br> 她沒有回答,?請了那一言不發(fā)的和尚進門,喊來丫鬟下廚熬粥,又給他燒了熱水,將僧衣?lián)Q下去洗個干凈。 這個和尚似乎天生不會說話,沉默地行禮,沉默地喝粥,動作輕得連碗底磕響桌面的聲音都沒有。 他似乎是餓了很久,一碗粥下肚,眼睛遲遲還盯在碗上。 她索性讓丫鬟將整鍋粥都端了過來,親自給他添了一碗。 和尚這才抬了頭,雙手合什謝過,拿過碗,仍舊一言不發(fā),低頭就吃。 “一個啞巴當和尚,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在心里念經(jīng),或者這樣菩薩還能聽得更清楚一些?!?/br> 她太久沒有見過生人,一時竟忍不住說起話來。 那和尚似乎聽見了,只是一聲不吭,繼續(xù)吃著他的粥。 她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口子,垂著眼,說了許多許多話。 她說她恨季家,恨大伯,更恨自己沒用,除了茍活著看惡人終有一天遭到天譴,她沒有膽量去死。 她怕極了,怕就這么死了,日后誰去爹娘墳前說一句“你們沒有做錯”。 她說了許多許多事,有些甚至連丫鬟她都沒有提起過。可面對一個啞巴和尚,她就這么一股腦地全都倒了出來。 她看著和尚吃完最后一點粥,鄭重地放下空碗,忍不住笑:“小師傅,你真能吃?!?/br> 他像是羞愧,在身上摸來摸去,摸出了似乎是僅有的一點點值錢玩意兒。 那是一枚很小很小的珠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質,毫不起眼,甚至可能連一碗粥都換不了。 但她還是欣然收下了。 不僅收下,她還另外又讓丫鬟從箱底翻出了幾年前原本為四叔和阿兄做的兩身冬衣。 她的女紅從來不好,嫁進季家,為能做好妻子,咬著牙從頭開始學。手指被戳破了不知多少次,才終于能做出一雙完好的襪子,兩身冬衣更是花費了她許多功夫。 可原先要穿的人已經(jīng)沒了,她藏著只能留作紀念,不如送與需要的人。 和尚有些吃驚,她脾氣執(zhí)拗,將東西送了便沒打算收回,又讓丫鬟將人送出去,方才一個人坐在屋子里靜靜掉眼淚。 在后來很長的一段日子里,溫鸞其實也想起過,那年冬日的白衣和尚之后又云游去了哪里。 有沒有再吃飽過飯? 有沒有受過凍? 但一直到死,她都沒再見過那個和尚。畢竟,那是一個到處云游的和尚。 溫鸞怎么都沒想到,這一世居然會在弘福寺再碰到這人。 她想著上輩子的冬日,想到那個一言不發(fā)卻吃完了她整整一鍋粥的和尚,再看眼前這張沒有什么變化的臉,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小師傅怎么會在這里?” 那和尚只是行禮,作不得答。 正好有沙彌尼從暢風園外經(jīng)過,松香將人叫住,指了指和尚。 沙彌尼嘆一聲:“他也是個可憐的。” 念了一聲佛,沙彌尼續(xù)道,“前些日子在山門前餓昏過去,正巧叫知惠大師遇見,便救回來。醒后理該是送他下山,畢竟咱們寺是庵廟,不收沙彌。偏他似乎沒了去處,想留下來。大師就將他安頓在暢風園,平日里絕不出門,免得沖撞了各家夫人太太。” 弘福寺是庵廟,讓人知道這里頭還住了個和尚,只怕會鬧得沸沸揚揚,屆時名聲盡毀,各世家的夫人太太們想必也不會就這么罷休。 可若是把一個無處可去的可憐人趕出去,又難免顯得弘福寺有些不近人情。 沙彌尼看看和尚手里的掃帚:“小娘子若是介意,我這就讓他往別處去,別礙著娘子……” 聽見沙彌尼的話,溫鸞擺擺手:“不必了。我只是隨便轉轉?!?/br> 她讓松香給了沙彌尼打賞,見和尚始終一只手握著掃帚,另一只手行禮,拆了一小根樹枝遞過去。 “小師傅如何稱呼?” 拾鴉。 和尚拿了樹枝,在地上劃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