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寵 第11節(jié)
夜明珠的光輝在狹小的空間里尤為明亮,許知霧側過臉兒來,抬了抬下巴說,“看我對你好吧?帶你一起躲雷公呢?!?/br> “躲雷公?” “嗯,”許知霧小小聲,“娘親說過,雷公會罰不聽話的小孩?!?/br> 許孜順著許知霧說的一想,頓時失笑,原來許知霧還挺有自知之明。 “那雷公應當不會罰我。”許孜說。 “你怎么能這樣想,萬一他就劈錯人了呢,畢竟你離我這么近!” 許知霧壓著被子角,拱著背頂出一小塊空間,可對于許孜來說還是太逼仄,他不免要伸出手去—— “哎,你別拉開?!痹S知霧急急忙忙拉住許孜的胳膊,用氣音嚴肅叮囑,“就待在里頭,里頭最安全,雷公電母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知道嗎?” 小姑娘挨他很近,涼涼滑滑的胳膊貼著他。許孜想要挪開一些,可許知霧撐出來的空間只有這么一點大,被子里都是沐浴過后的清香,呼吸逐漸將空氣變得溫暖,夜明珠的光亮在被子里靜靜流淌,不久前的噩夢好似一下子離他很遠。 許知霧拱著背,看著旁邊躺著的許孜,彎著眼睛先笑了一陣,而后跟他說起悄悄話來,“你覺得我對你好不?” 許孜閉著眼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沒喊哥哥?!?/br> “那、哥哥,我對你好不好?” 許孜便睜開眼問,“阿霧想要哥哥做什么?” “我想……”許知霧眼珠子一轉,趁機提要求,“我想哥哥帶我騎馬!去大街上騎馬!” 許孜便以為弄懂了她來的目的,點點頭說,“明日我去請示母親,若她應了我便帶阿霧去?!?/br> 聞言,許知霧也很滿意,許孜他果然聽話一些了! 此時約莫已是后半夜,外頭的大雨刷啦啦不見頹勢。 “還要躲多久?”許孜問。 許知霧打了個哈欠,不確定地說,“要躲到雷公回去,應該還要好久吧……”一句話說完,又打了個悠長的哈欠,這哈欠聲聽得許孜都要困了。 困意來襲,許知霧艱難與之斗爭,到后來腦袋一點一點,夜明珠也拿不住了,啪地一聲從手上漏下來,咕嚕咕嚕在床上滾出一截,而后叫被子給攔了下來。 許孜見她已經(jīng)閉上眼,俯趴著睡了,伸手將被子掀開來,又去推她的肩,“阿霧,阿霧?” 許知霧沒反應,就這么撅著腚臉著床,軟軟的頰rou被床榻擠得鼓起來。 外頭雨勢很大,混雜著雷聲,許孜下床之后只將窗戶推開一條縫,水汽便撲面而來。再轉身看床榻上酣睡的許知霧,輕嘆一口氣,打消了將她送回的念頭。 他不再去叫醒她,走到床邊將許知霧翻了一個身,令她仰面朝上。 又掀開被子將許知霧放在床榻一側,掖好了被角。 而后,許孜趴在床沿上,就著夜明珠的光亮閉上了眼睛。 …… 許知霧睡得噴噴香,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別人的床要更軟更舒服一點。在自己床上翻來滾去睡不著,在別人床上沾床就睡。 翌日一睜開眼,許孜已經(jīng)不在旁邊,許知霧打了個哈欠,撓了撓臉頰。 “姑娘怎么到公子屋里來了,還是松濤和我們說,我們才曉得?!苯刮沧哌^來,將綠綺擠開了一些,堆著笑問,“姑娘可睡好了?” 許知霧閉著眼睛點點頭,“許孜呢?” “公子早就出了院子,許是去夫人那邊了?!?/br> 正堂內(nèi),許孜將許知霧想要出門騎馬一事跟許母說了,許母點頭,“小孜帶她去,母親自然放心。這事也是麻煩小孜了,阿霧她不懂事……” 許孜搖頭,帶著笑說,“不打緊,正好我也想出門去轉一轉?!?/br> “我聽下人說,昨兒阿霧在你那里歇的?” 許孜頓時正色澄清,“昨夜雨大,不便將阿霧送回去。不過我并未躺在床上,我與阿霧分開睡的?!?/br> 解釋完了,許孜抬眼一瞧,迎上許母好笑的目光,不知為何有些窘迫。 許母笑了一陣才說,“小孜啊,阿霧是你的什么人?” “……meimei。” “那就是了,既然是兄妹,她又還小,便是同榻,娘還能苛責你們不成?” 許孜目光微動,卻沒有說話。 “小孜,你已上了許家的黃冊,與阿霧自然就是親兄妹,與我也是親母子,不可再這般見外,你說是也不是?”許母的目光柔和下來,暗暗想,許孜是大房的孩子,算起來也是過繼給他們,親上加親。 許孜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心口有些悶。許家將他視作親人,卻不知這只是他的避難之所。 他收斂了心神,點頭應下。 本是該離開的,許孜抿了抿唇,又添了一句,“阿霧meimei身邊有個叫焦尾的丫鬟,多少有教唆之嫌,母親可以留意一番?!?/br> 許母一愣,許孜卻行了個禮,告辭轉身。 不好多說,不能多說,許母若是上了心,自會去查。 昨夜借了小姑娘的光,雖然床被霸占了,但總算沒有噩夢侵襲。 給小姑娘拔除一個隱患,算是投桃報李。 迎面過來一個丫鬟,向他行禮之后便走到許母耳邊說了什么,隨后許母喚住他,“小孜留步,等會兒要來個客人,正好小孜也見一見?!?/br> 許知霧這邊剛穿好衣裳,善姑便推門進來,站在床邊看著她,開口說話之前便先嘆了一口氣,“姑娘怎好跟公子睡在一起?” 許知霧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抬眼看著善姑,一副聽訓模樣。 “姑娘是女子,公子是男子,就算年紀小,躺在一起也不成體統(tǒng)。古訓男女七歲不同席……” “善姑姑,阿霧還沒有七歲呢?!?/br> 善姑并沒有被許知霧的童言童語逗笑,嚴厲地說,“那也不成,這一次便算了,希望姑娘謹記在心。” 許知霧悶悶地點頭。 “另外,魏家?guī)е盒」觼砀狭?,姑娘拾掇好了之后去正堂吧。魏小公子既是來道歉,姑娘也要有容人之量,畢竟魏司馬一直以來都兢兢業(yè)業(yè)地為老爺分憂,總不好為了小事鬧得不好看?!?/br> 許知霧想起那只綠油油的飛蟲,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沖上去跟阿嫻的哥哥吵一架。但是善姑還站在她面前,也只有先乖乖地點了頭。 等善姑離開,許知霧才松一口氣,見焦尾綠綺兩個也是逃過一劫的模樣,又忍不住吃吃笑出聲。 許知霧先用了早膳才出的門。外頭雨早已停了,空氣中有泥土和草木的氣息。 到正堂,此時魏夫人已經(jīng)到了,身邊站著一兒一女,魏小公子與魏云嫻兩個都還未入座 ,顯然也是剛來不久。 許孜則坐在另一邊,原本魏夫人正與許孜說話,見了許知霧來立馬笑著招她過去,“哎喲,我們阿霧來了,快來讓伯母看看?!?/br> 魏云嫻也悄悄對許知霧眨眼打招呼,而魏小公子則扭過臉去不看她。 許知霧走過去,乖乖跟魏夫人問了好。 “來,云蕭,向你阿霧meimei道個歉?!蔽悍蛉藢⑽涸剖捦巴屏送?,而后看著許母說,“云蕭這孩子是喜歡阿霧的,只是他性子頑皮,這才嚇唬阿霧,今兒帶他過來讓他賠個不是?!?/br> 許母便笑,“都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賠什么不是,我們阿霧也是,性子嬌?!?/br> 兩個大人之間一派和樂,而許知霧與魏云蕭兩個則瞪著眼睛看對方,誰也不服輸似的。 魏夫人又推了推魏云蕭,暗示他道歉,對許知霧說,“你云蕭哥哥知道錯了,以后會對阿霧好?!?/br> 見魏云蕭繃著嘴不肯說,魏夫人的臉色逐漸變黑。 場面逐漸尷尬,大概魏夫人也不曾料到要魏云蕭張嘴道歉會這么為難。 許知霧挪到許孜的旁邊,扯了扯許孜的袖子,看著魏云蕭說,“這才是我哥哥,他會對我好的?!?/br> 場面瞬間尷尬到了極點,許母的神情也僵硬了一瞬,而后輕斥許知霧,“阿霧不得無禮?!?/br> 而在場唯二沒覺得尷尬的,一個是魏云嫻,她正幸災樂禍地偷笑,時而覷她哥哥一眼,像是為她哥哥吃癟而感到竊喜。 另一個則是許孜,他垂眸看了看許知霧拉著他袖口的手,感受到那個比他小一些的魏姓少年張著眼睛往這邊瞪,許孜下意識地拉著許知霧往身后帶,將那少年的瞪視隔絕了去。 他不禁想,許知霧頭一回心甘情愿稱他為哥哥,竟是因為出現(xiàn)了更令她討厭的人。 “魏夫人,道歉便算了吧,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方才小孜還和我說要帶阿霧出門騎馬去,我看如不讓這幾個孩子一起,感情都是玩出來的,是也不是?” 魏夫人順著臺階下,瞪了一眼魏云蕭之后點頭附和,“對,對,云蕭云嫻,你們出去玩吧,不要太遠?!?/br> 等到許孜、許知霧、魏云嫻、魏云蕭站在前院,許知霧突然說,“可是我們今天打算去騎馬,四個人怎么騎?” 許孜閉了閉眼,對于即將要帶三個不省心的孩子感到了頭疼。 而魏家兄妹則面面相覷,怎么騎? 許知霧把魏云嫻拉過來,小聲說,“許孜會騎馬,你哥哥會不會?” 魏云嫻也小聲回:“他怎么可能會騎馬?。俊?/br> 兩個小姑娘自以為小小聲,但其實—— 許孜:聽到許知霧又直呼他名字了。 魏云蕭:? 四人之中只有許孜會騎馬,于是許孜說,“今日不騎馬了,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br> “啊?”許知霧不樂意,脆聲提議,“我們?nèi)ヲT馬,讓阿嫻和她哥哥玩其他的嘛?!?/br> 許孜輕輕搖頭,“阿霧meimei,這不合待客之道,何況魏姑娘是你的好友——” 還未說完,魏云嫻舉手,“阿霧去騎馬吧,我會看好哥哥的!” 許知霧:嗯嗯。 魏云蕭:? “不好,回頭母親知道了該訓你了。”許孜拉了許知霧的手便往他的院子走。 許知霧被動地走了幾步,回頭瞪向魏云蕭,“都怪你!” 魏云蕭正要反駁,便聽他meimei大聲附和道,“對!都怪哥哥!” 松風院中。 魏云嫻捧著冰碗舀了一口,突然站起來,“阿霧,我想到一個好玩的!”而后湊過去和許知霧小聲說著什么。 好不容易讓幾個小蘿卜頭安安分分地坐下來吃冰碗,許孜聽兩個小姑娘那邊嘀嘀咕咕的,額角一突,并生出了某種不詳?shù)念A感。 “好!這個好玩!”許知霧也放下冰碗站起來,并且目光直往許孜這邊瞟。 許孜那種不詳?shù)念A感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