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5)
我知道了,他終于選擇了放手,帶著絲絲擔憂,看著面前的宿白,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么阻攔的話語,小心。 我會的,宿白點點頭,拎上一套探索小隊的裝備就打算走,往外邁了兩步,她突然茫然回頭,對了,隆美爾呢? 啊,我留他斷后安排人去照顧那些沒法出征的傷員,古德里安看了看時間,應該快到了。 七八只膀大腰圓五顏六色的龍族茍在巴別塔街道的陰影中,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下,其中一只龍退后半步,一腳踩在上頭。 咔嚓 一聲樹葉被踩碎的脆響。 誰在那里!一只紅龍一蹦三尺高,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瞪著龍眸,看著背后。 背后只有自己人。 頭兒,沒人,是我剛才踩了片葉子。一只龍尷尬地舉起龍翼。 當心點,這里可是巴別塔!梁靖皺眉低聲厲喝。 隨即這位地底反抗軍的二把手小心翼翼,半炸著鱗,宛若芭蕾舞演員般足尖點地,躡手躡腳地探出半個龍脖子,瞇起眼睛,緊張地看著巴別塔的街道。 曼施坦因挑眉看著這只全神貫注的大塊頭紅龍,一時沒忍住,龍爪前伸,輕輕推了一把。 然后大塊頭紅龍就跌跌撞撞摔進了巴別塔的街道。 曼施坦因!你!暴躁且沒腦子的紅龍一翻身就要爬起來咆哮,卻突然想起這里是巴別塔,又硬生生憋住,只能怒目圓瞪,看著一臉無辜的大白龍。 巴別塔沒人,別和空氣斗智斗勇了,曼施坦因在心底笑完后,慢悠悠踱步出來,龍尾甩了甩,指了指空曠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嗎?梁靖皺著眉,看著空蕩蕩的巴別塔。 我們是龍軀上來的,要是按照巴別塔以往的防御強度,警報早就響了。曼施坦因看著眼前熟悉但空曠的街道,心頭突然涌起了一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涼感,我看到了最新的塔主令和征召令,恐怕巴別塔里所有能動的龍族,全都去執(zhí)行任務了? 梁靖歪著腦袋看著他,皺了皺眉,什么任務,能讓巴別塔所有的龍族全部出動,還讓你們的龍崽子小塔主不惜自降身價來我們這兒求援? 我不知道曼施坦因沮喪地搖搖頭,隨即冷肅起來,撲騰龍翼向某個方向飛去。 哎,你去哪?紅龍急忙拍拍龍翼跟上,也示意身后的小弟們都一起過來。 巴別塔里頭現(xiàn)在可能只有一個地方還有龍族,曼施坦因表情肅穆,全然不顧中心區(qū)的禁飛令,向一個地方滑翔而去,醫(yī)院。 醫(yī)院? 上一次打仗,有不少人還傷著,那些重傷員上不了戰(zhàn)場,總得有人看護吧。曼施坦因舒展龍翼,一個漂亮的落地,看著面前的醫(yī)院,輕輕呢喃著,就是這了。 他化為人,邁步走進同樣空空蕩蕩的醫(yī)院,身后的紅龍想了想,也變成人形跟上去。 誰!剛進門,一聲尖銳又稚嫩,又仿佛要哭出來的怒吼就撲面而來。 曼施坦因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扭頭看向右邊走廊的角落。 一只小小的,可能還沒成年的孩子,手里拿著刀,刀尖抖出了殘影,臉上都是恐慌和緊張,半靠著墻壁,幾乎要站不起來了。 又一只龍崽子。被尖叫聲嚇了一跳的梁靖咂咂嘴,曼施坦因,你們巴別塔怎么回事,這種龍崽子不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么,一個個都出來打童工。 曼施坦因皺眉走過去,彎腰看著那個幾乎要坐到地上的孩子,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了嗎? 孩子很快就認出了他畢竟那么標志性的黑袍和鐵下巴在巴別塔實在是不常見。他先是一喜,隨后更加害怕了,喉嚨滾動著,發(fā)泄般地大吼,只有我一個人!你殺了我吧! 我為什么要殺了你?曼施坦因迷惑地撐著膝蓋站起來,你沒認出我? 我認出你了!那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上的刀卻拿穩(wěn)了,眼神中全是仇視,曼施坦因!叛徒!隆美爾大人前腳剛走!你后腳就來! 她的刀握的筆直,刀尖向前,晃晃悠悠站起來,抿了抿唇,大吼著,你殺了我吧!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曼施坦因沉默了一會兒,一巴掌將他的刀拍飛,大步離去。 小龍崽子刀握得不錯。梁靖跟在他后面,拍了拍那孩子的頭,又撿起刀塞到她手中,隨后施施然跟著曼施坦因往前走。 那孩子愣了一會兒,看著跟著曼施坦因進去的一幫惡漢,迅速奔向一旁的角落,爬上疊起來的幾張凳子,用力拍下墻上的那個紅色的按鈕。 滴嗚滴嗚滴嗚~凄厲的警報響徹整座醫(yī)院。 曼施坦因站在電梯中,沉默地聽著拉響的警報,看著眼前慢慢洞開的電梯。 電梯門口,是三四個拿著武器一臉緊張的醫(yī)護人員,看到他的臉時,無一例外,都是先愣住,隨后眸中多了更多復雜的情緒。 塔主閣下讓我來的,還帶了幫手,曼施坦因把身后的梁靖拉出來,隨后慢慢舉起雙手,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塔主閣下讓你來的,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其中一位看起來就是領頭的護士開口質問。 說來話長。曼施坦因用力踹了梁靖一腳,低聲道,舉起手,看在我陪你打了那么久的份上。 紅龍嘀嘀咕咕舉起雙手,滿臉不情愿。 我沒有惡意,曼施坦因再次強調,隨后又有些氣餒,算了,我也不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嗎? 那看上去是護士長的人皺皺眉,警惕稍微消散了一點點,曼施坦因閣下,現(xiàn)在巴別塔中還有一絲力量的龍族,都已經去了極詭。 她慢慢向電梯口踱步過來,遞過來了一份卷起來的文件,這是總指揮部的地點,您可以去那里看看。 曼施坦因接過那份卷起來的文件,微微挑眉,謝謝了,愿神保佑巴別塔。 他順便按下關電梯門的按鈕,失重感傳來,電梯緩緩下降。 呼,為首的護士松了口氣,示意電梯兩邊的人,出來吧。 電梯兩邊,剛才曼施坦因的視線死角,慢吞吞走出來好多人。 他們有的打著繃帶,有的坐著輪椅,有的高高掄起拐杖,埋伏在電梯兩邊。 剛才若是曼施坦因邁出一步,或者是有什么攻擊性的舉動,恐怕就是鋪天蓋地的火力往他臉上打。 隆美爾閣下猜的真對,有人感慨著嘆了口氣,曼施坦因閣下真的回來了。 他當然會回來,傷殘患者中有人曾經是曼施坦因的超級粉絲,頹喪了好幾個星期的他此時揚眉吐氣,那是我們的光明系雙子星啊! 呸,他剛才要是出手了,你還會這么說嗎? 那我的大拐杖第一個往他腦袋上招呼! 曼施坦因并不知道剛才有人埋伏自己,更不知道剛才埋伏自己的人里面有自己的粉絲,此時面部表情更加嚴肅,低頭看著手中的地圖,我得去一趟總指揮部。 喂,梁靖不干了,拍了拍曼施坦因的肩膀,是我們帶你上來認路的,你這是要跑??? 曼施坦因卻已經邁步走出電梯,聲音嚴肅,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他是曾經的光明系雙子星,是曾經的巴別塔第二順位繼承人。雖然很多時候他頹廢,摸魚,愛睡覺,但他也從來沒有放棄肩膀上擔負著的,對巴別塔的責任。 你們可以先回去了,這是我的事。曼施坦因扭頭看著身旁這個沒什么腦子但是一定講義氣的梁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又吞下了那份請求。 我先走了。 他再次變成白金色的大龍,拍打龍翼,向遠方飛去。 梁靖傻了眼,看著身后同樣傻了眼的同伴們,撓撓頭。 有人戳了戳他的腰,頭兒,我們咋辦? 我也不知道啊,梁靖毫無形象地蹲下來,苦惱地撓著腦袋,指了指背后的醫(yī)院,長老讓我們來偵查,也絕對不是讓我們對背后這群殘廢和龍崽子出手的吧。 巴別塔怎么就都走了???他的同伴也跟著蹲了下來,有的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兒,將心比心,你說,發(fā)生什么事才會讓高老大調出所有能動的去打仗? 梁靖沉思一會兒,突然瞪大眼睛,被綠了?找場子? 哎喲喂頭兒,身后的同伴叫苦不迭,人家小塔主的伴侶是青帝陛下。 噢噢噢,我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紅龍摸了摸鼻子,慢慢嚴肅起來,你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不? 身后的伙伴們面面相覷,隨后點了點頭。 那是地底世界的一次大塌方,原因言說紛紜,有說是巴別塔的陰謀的,有說是挖礦導致的,但最終導致的結果,是整個地底世界往下塌陷了二十米。 那次,地底世界第一次,完全的,失去了秩序。 那次,有搶劫的,有恃強凌弱的,有乘機殺人報復的,但更多是去救人的。 在天災面前,更多的人團結了起來,努力拯救被埋在廢墟中的人。 能讓巴別塔出動得這么徹底的,梁靖唇抖了抖,怕不是要世界末日了喲。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向沒腦子的他居然是最先明白事情真相的。 怎么可能??!伙伴先是大笑兩聲,隨后聲音慢慢低下去,世界末日? 我們能比那狡猾的古德里安聰明?能比政府軍那成天籠罩在黑袍底下的娘們聰明?梁靖對此深有自知之明,曼施坦因比我聰明,秦毅也比我聰明 梁靖突然回頭,看著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出來的孩子。 她依然拿著刀,腿打著顫子。 喂!那個龍崽子!他揚揚手,你的爸媽呢?怎么讓你一個還沒斷奶的小龍崽子守門? 我媽上次犧牲了!那孩子擰著脖子,高聲和他說著話,眼睛里看不出一點悲傷,大概還不知道死亡和犧牲的含義,我另一個mama說小塔主對她好,她這次得上戰(zhàn)場。 她還說,我是個大孩子了,應該做點事,我就來守門了! 梁靖抿著唇,看著那雙懵懂又倔強,害怕又無畏的眼睛,那還不懂悲傷,不知道犧牲是什么的眼睛。 媽的,他啐了一口,站起身,一拍大腿,我這么多年的經驗告訴我,跟著最聰明的人走總有rou吃,更何況這次聰明人都往一頭使勁? 身后的伙伴們轟然應諾,一個個變成龍軀,展翼欲飛。 紅龍凝視著門口打著刀的女孩,咧嘴一笑。 龍崽子,刀拿得不錯,等我回來了,我教你練刀。 那孩子目送著一群龍慢慢消失在天際然后又飛了回來。 那只最大的紅龍踹著其他龍的屁股,就這幾個人有個屁用!趕緊回去搖人??! 有一只風龍靈活地躲過了他的拍打,搖多少?。?/br> 有多少搖多少!紅龍在空中翱翔一圈,漂亮落地,高客不在,秦毅不在,我就是頭兒,告訴長老們,我梁靖也是能自己做決策的! 孩子又看著一群龍往另一個方向飛,而紅龍變成人形往醫(yī)院里走。 她愣了愣,隨后又一溜小跑爬上椅子按響了警報。 小龍崽子,梁靖恨得磨磨牙,回頭大吼,不教你練刀了! 電梯再次開合,他嚇得往后一蹦。 面前烏泱泱一群人,手上打著繃帶的,坐著輪椅的,掄著拐杖的,還有一個老頭子,懷里抱著炸彈的。 剛才可沒這么多,他迅速舉起雙手,朝著人群中心的護士長高喊,我剛才和曼施坦因一起來的! 護士長皺皺眉,看著他,你怎么又來了? 我我還要份總指揮部的地圖,梁靖尷尬笑著,那個,曼施坦因飛得太快,沒趕上。 護士長沉默了一會兒,又丟過去一個文件卷成的小圓筒。 謝謝啊,早日康復。梁靖嘿嘿笑著,看起來兇惡又憨厚,迅速接過,按下下行鍵,松了口氣,嘀咕著,巴別塔的人果然剽悍。 他大步走出電梯門,余光看見了縮在一旁的小龍崽子,冷哼一聲,不打算理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