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8)
他沒費什么功夫就在實驗臺上一本厚厚的書中找到了一封被真空包塑著的信,遞給了計夏青,有一些傳火者留下來的。 給我干什么?青帝陛下有些茫然。 就是他們給你的,第五執(zhí)又將信往前遞了遞,我常和他們嘮起你。 計夏青遲疑接過,看著面前這封信,突然有些緊張。 那是未曾謀面的戰(zhàn)友,擁有著同樣使命的同袍。 她輕輕撕開了真空塑封包裝,里面的信落出來。 包裝得很好,第五執(zhí)保存得也很好,沒有破損,也沒有泛黃,信封里躺著的是一張挺括的紙,嶄新得宛若一萬年前。 她默默展開,里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 【致未曾謀面的您】 【見字如面】 這四個字宛若一個開關,讓計夏青鼻子有些發(fā)酸。 還真是,只能見字如面了。 【第五常和我們說起您,我們也一直很好奇,能讓那樣驕傲毒舌的家伙心悅誠服的您,到底是什么樣子?!?/br> 【但聽說您另有任務,我們也很遺憾,只是聽說您的蘇醒是在幾千年后,我們還是有些話想為第五辯解可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很多讓您陌生的事了。】 【決策是我們共同制定的,怪不到他,他只是一個最后的,嗯,古話說,背鍋的?!?/br> 【至于為什么是他】 【我們當中,只有他有信心和勇氣,在徹底地改造撕裂自己后還能保持本心,度過那孤獨的一萬年?!?/br> 【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真相,沒有人可以訴說,孤獨會把一個人逼瘋的?!?/br> 【永生是個詛咒,長壽也是?!?/br> 【我們不知道您會如何評價他,但在我們看來】 【他是英雄?!?/br> 你覺得你是嗎?計夏青抬頭,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蹭過來的第五執(zhí)。 我不是,第五執(zhí)沉默了一會,我對不起這些老伙計們的托付。 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不敢面對末日的膽小鬼罷了。 計夏青輕輕合上信,將它裝回信封,看著面前的第五執(zhí)。 所以,你現(xiàn)在愿意說說第二件事了嗎?她凝視著第五執(zhí)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事,還能嚇到你? 讓你三天都做不出抉擇,硬生生拖我三天。 因為我做錯了一件事,第五執(zhí)這次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開口,我和我的老伙計們都做錯了一件事。 我們以為時間還有很長,還有很多給這次文明成長的時間。 可是,沒有了。 我在做那個很困難很困難的決定要不要,就這么算了。 他揮手,打開實驗臺上巨大的熒幕。 計夏青望著那漆黑宇宙中宛若甜甜圈的紅色圓環(huán),渾身止不住地開始戰(zhàn)栗。 那是生理性的恐懼。 阿青,你也知道,熔爐其實是方向調(diào)節(jié)器,第五執(zhí)站在實驗臺前,低落地宛若一只淋了雨的敗犬,在熔爐熄滅了60%的情況下,以太號該怎么樣 逃離黑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執(zhí)在懟完古德里安摸他腦袋的時候,就說了:他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如果只是龍族的秘密,不會讓第五執(zhí)糾結三天,而讓太乙給阿青帶話給一個三天時限的。 熔爐是飛船的方向調(diào)節(jié)器出自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有說:發(fā)生了一些變故; 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五執(zhí)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萬年的鐵王座束縛的失去了一些勇氣,他做不出那個艱難的決定 雖然我覺得答案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下一章還是解釋解釋叭~ 另外,我覺得阿青和第五打啞謎的她和她是誰已經(jīng)出來了喲,如果不知道再給點提示:第一百一十三章,計夏青總覺得自己沒告訴過第五執(zhí)守白劍的名字,但第五執(zhí)知道。 134、第 134 章 眾所周知, 對于星際飛船這樣的大個子來說,轉向,靠得絕對不是方向盤, 而是小型發(fā)動機的推動力。 更何況是以太號這樣傾盡一個星球之力打造出來的巨無霸呢? 以太號船舷周邊共有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二處小型熔爐現(xiàn)在準確得說是飛船轉向器, 而現(xiàn)在還在工作的只有八千五百多個, 而且基本集中在船頭船尾部分, 根本沒辦法讓這個大塊頭轉向,第五執(zhí)不敢抬頭看一旁計夏青的表情, 低著頭, 仗著自己是聽不出情緒的電子音, 冰涼又快速地宛若念經(jīng)般將現(xiàn)在的困難局面向計夏青和盤托出,我是在最近指揮青玉對極詭的一次深入探索中,找到了一個還沒報廢的探測中心,頑強地連接著以太號最后幾艘衛(wèi)星飛船, 其中一個,在被黑洞吞沒之前發(fā)回了這些照片。 一口氣說完這些, 他肩膀驟然垮了下來,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擔。 計夏青面無表情,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吟了那么十多分鐘,她眼中突然有了一絲笑意, 開口問道,最近才發(fā)現(xiàn)的?什么叫最近? 第五執(zhí)微微吐出一口氣,想了想,那個時候,巴別塔成立大概一百多年吧。 古德里安想起來了,在殺死第五執(zhí)的一個□□那個巴別塔老塔主的時候,他曾經(jīng)在計夏青的要求下回憶過老師以前的樣子。 【以前的老師, 可好玩了,他會講一堆只有他自己才會笑的冷笑話,會煮特別好吃的泡面那是他唯一的拿手菜;那個時候的老師也不太喜歡穿筆挺的正裝,衣柜里永遠都是千篇一律的格子襯衫,每天看著比山還高的公務嚷嚷自己要頭禿了沒有霸王之類聽不懂的話,天天就指望著我能早點幫他處理公務這樣他就能摸魚】 而不是后來冷冰冰獨斷專權又任性的那個固執(zhí)老頭子。 古德里安上前半步,輕輕拍了拍計夏青的肩膀,低頭將這些重新告訴并沒有那段記憶的計夏青。 全靠小白描述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計夏青確實不記得這一段對話,她手指敲打著實驗臺,眉間蹙起。 我當時是怎么看的? 您覺得老師,可能是因為一萬年的孤獨,而導致了精神上的疾病,古德里安輕聲轉述,精神分裂之類的。 看來并不是,青帝扯扯唇角,不知是嘲諷還是憐憫地看向第五執(zhí),是突然得知自己一萬年的努力突然毫無意義,失去了斗志。 第五執(zhí)沒有反駁,微微垂著頭,輕聲說,所以在這之后,我對于巴別塔的安排也就看淡了,所以放過了很多人,也放過了自己。 原本我在我的安排下,古德里安,隆美爾,曼施坦因一個都活不下來,第五執(zhí)用最輕描淡寫的聲音說著最痛心的話,我想用用血與火練出一個鐵血的領袖,但可惜,再鐵血的領袖也沒用了。 古德里安微微捏緊了拳,一股子悶氣憋在胸口,怎么也發(fā)不出來。 吵又吵不過,打也打不過。 好生氣。 計夏青擰過腦袋看著他,伸手拍了拍他緊握的拳頭,給他一個輕松愉快的笑容,我?guī)湍恪?/br> 她轉身,斜靠在實驗臺上,雙手抱在身前,在眾人迷茫又恐懼的氣氛中,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剛才說你做錯了一件事,說說吧,是哪件? 第五執(zhí)一怔,卻也輕聲開口,我不應該把以太大陸分裂成這個樣子。 如果是一個團結的以太大陸,或許還有萬分之一的渺茫機會,太乙那里有一個計劃,有一定的成功率,可是,他低著頭,現(xiàn)在這個分裂的,充滿仇恨的地方,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他原本的劇本中,作為掌握著人類遺跡研究小組的組長,絕對不會給小龍掌握的巴別塔一個和平過渡掌握權力的機會。 他會發(fā)動戰(zhàn)爭,再次給已經(jīng)臃腫懈怠的巴別塔一個剝皮削骨的教訓,他也會努力催化地底世界和人類營地與巴別塔的矛盾,到那時根本就不會出現(xiàn)像現(xiàn)在這樣,地底反抗軍和地底世界執(zhí)政者站在一起的情形。 他會用盡所有努力,勾勒一個充滿斗爭,充滿進步活力的,甚至是充滿仇恨的以太大陸。 而不是向現(xiàn)實這樣,在小龍奪權后就一直按兵不動,毫無作為。 因為一切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該怎么做,第五執(zhí)嘆口氣,不管是我們所在的古地球,還是以太號的幾次文明更迭,都告訴過我們一個樸素的道理沒有威脅感的文明是不會進步的。 我再稍微打斷一下,三爪腦子慢一拍,此時突然舉手發(fā)言,請問,為什么我們?nèi)祟悅鞒械臄啻鷷@么厲害?為什么我們對于當年最后的純種人類出走這件事一點都不知情? 這就是我不贊成適應派的重要原因,第五執(zhí)可以在除了計夏青以外的任何人的提問中抬起頭,巴別塔正式建成有八百多年,將近九百年的歷史,但是雛形和初創(chuàng)大概就是在還要往前追溯到快一千二百年,純種人類的出走大概也就是在那時候。 他略微回憶了一下那已經(jīng)有些久遠的記憶,人類可以進化,這毫無疑問,但這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 一開始的出走的人類數(shù)量并不少,恐怕有數(shù)萬人,但是他們一開始選擇的駐扎地點離極詭太近了,第五執(zhí)嘆口氣,一次突如其來的極詭爆發(fā),讓人類營地十不存一。 生命總是脆弱的,小家伙。 所以,你還沒意識到么?計夏青接過了話,抬頭看著第五執(zhí),生命脆弱,但又堅韌。 第五執(zhí)一怔,什么意思? 你還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錯,甚至還只是將錯誤歸因于一個你無法挽回的黑天鵝事件,簡直幼稚至極,青帝陛下的聲音冰冰冷冷,第五,和我們之前一樣的錯,只是你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告訴我,為什么這一萬年,以太大陸的科技毫無存進?計夏青手再次卡住第五執(zhí)的肋骨,強迫這人面向自己,為什么,你這個家長一萬年都還沒放手? 我在進入這個生態(tài)球之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計夏青根本沒有給第五執(zhí)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說著,你知道嗎,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巴別塔的實驗室,做出了我之前都從未想過,從未嘗試的突破。 我再問你,她看著第五執(zhí),在我沉睡后,你插手了幾次,以太大陸上文明的關鍵歷程? 第五執(zhí)似乎有些明白了計夏青的話,卻也似乎更迷茫了,他只能吶吶地說道,五六次吧第一次他們將你供奉成神,政教合一,我打垮了那個政權,重新建立他們的宗教信仰;第二次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以太號上的科技遺跡,于是兩個還沒有進行第三次工業(yè)革命的國家在拿小心核裂變武器互懟,我又費力組織了他們炸掉以太號的行為;第三次 他慢慢說完了每一次干涉的關鍵進程,觀察著計夏青越來越無奈的面容,囁喏著,青,我做錯了什么? 第五,我們最大的錯誤,是傲慢。 計夏青松開了他的肋骨,嘆口氣,你一直在按照你印象中的社會進程干預以太號,你一直認為要先按照封建帝國資本主義共/產(chǎn)主義這樣的進程,一個文明才是正確的走向,一定要經(jīng)過工業(yè)革命,才能有文明的進步。 第五,憑什么?。坑嬒那嗫戳丝粗車?,再長嘆一聲,憑什么??! 憑什么我們可以拿我們的無知和傲慢,左右一個我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飛船文明的發(fā)展?! 憑什么我們經(jīng)歷的就是對的,他們走的就是錯的? 第五,以太號要創(chuàng)造以太號的歷史,不是復刻我們,不是復刻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文明!看看你周圍!計夏青幾乎是吼出來這句話的,你看看你周圍,他們都是人中龍鳳!你以為以太號就沒有天才?!是不是沒有人比你這個程序員更懂文明?! 第五執(zhí)渾身僵住,甚至說,在顫抖,戰(zhàn)栗。 哈,相反,在我看來,你的軟弱和放棄才讓我們有了最后一點點機會。 畢竟,人類最原始的欲望,是活下去。 計夏青轉身不看第五執(zhí)了,站得筆直,宛若出鞘的利劍。她看著實驗臺屏幕上的黑洞照片,以太號現(xiàn)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