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yī)生撕了一張紙，一邊寫字一邊說,兩個周期的量的帕羅西汀來交換一下情報,我和女朋友打算訂婚了,你呢，最近怎么樣，還會覺得世界是虛幻的嗎？

    莫許之看向纏著紗布的手。

    除了在實驗室，他很少能夠有鮮活的,自己存在于一個真實世界的感覺。

    比起各種或贊美或辱罵,來自□□上的疼痛可以更能讓他暫時有一種真實感。

    所以他不在乎網(wǎng)絡(luò)上的罵聲，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不論是誤會還是什么，只要他覺得不重要的，沒有意義的，他就不會多注意兩眼。

    上次玻璃摔碎那次,正好有一片飛散的玻璃片落在了他手下。

    那一瞬間的玻璃嵌入皮膚里的感覺很真實，他意識到，這里不是夢,也不是自己所想象的虛幻景象。

    但也只有那一瞬間。

    看你表情應(yīng)該有所改變了。張醫(yī)生笑著把紙張遞給莫許之，說，恭喜你，有在慢慢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我把藥寫在上面了，去找開藥的那里去領(lǐng)藥就可以了。

    他大概對每個病人都這樣說過。

    莫許之笑了下，接過紙張。

    兩個周期也行，之后再想其他辦法。

    一天的假期還沒有過完，莫許之又回到了游樂場。

    他回來的時候并不算太晚，正好趕上了其他人正在為最后一天的【臨時情侶】抽簽。

    節(jié)目組還給這起了個文藝名，叫限定心動。其他嘉賓無力吐槽。

    依然是老規(guī)矩，抽到數(shù)字相同就是同一組。

    抽簽結(jié)果毫無懸念。

    莫許之甚至沒有拆開紙條，半躺在沙發(fā)上，看向杜閔勝。

    杜閔勝沒有遮遮掩掩，直接把紙條攤開來，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其余幾個人也相繼打開，結(jié)果毫無新意，跟之前的分組一模一樣。

    沈樂拿著自己的簽，側(cè)過頭去問：云哥，你的是多少??？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一組一起玩呀？

    駱文云抖了抖衣袖，面無表情，拿出了放在手心里的紙簽。

    毫無意外，他和沈樂一組。

    杜閔勝看了眼莫許之，之后低下頭，鋒銳眉眼顯出幾分無措和緊張。

    他和莫許之一組。

    雖然只是一個節(jié)目游戲，但是不可控制的，心跳逐漸加快，之后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莫許之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看到了他微紅的耳廓。

    沉默了片刻，莫許之伸手抹了把臉。

    今晚拍攝任務(wù)結(jié)束，莫許之讓杜閔勝進了自己房間。

    有人看見了還想八卦一會兒，結(jié)果過了幾分鐘，他又出來了。

    第二天，節(jié)目拍攝的最后一天。

    今天陽光很燦爛，游樂園所有設(shè)施開放，雖然人少，但仍舊有一種歡樂的氣氛。

    莫許之在第一時間找到了駱文云。

    他今天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很差，精神時?；秀?，但看其他人的反應(yīng)，他應(yīng)該是發(fā)揮得不錯。

    這樣就夠了。

    等到節(jié)目播出后，一切就可以結(jié)束了。

    第一季拍攝完后有一個聚餐，節(jié)目組的所有工作人員和嘉賓都參加，莫許之推掉了，在節(jié)目組宣布拍攝完成后就一個人離開了。

    或許是看他態(tài)度堅決還是其他，節(jié)目組沒有過多挽留。

    昏黃太陽渲染了大半的天空，近處灰暗的云層也染上了些微的光。

    莫許之站在車前一回頭，對著杜閔勝說：之后微信聯(lián)系。

    杜閔勝點頭。

    他又一轉(zhuǎn)頭，看向駱文云，笑了下：

    再見。

    不同于以往，他這次笑得很輕松，雖然整個人還透著一股壓不住的疲憊勁，但他的姿態(tài)卻很放松。

    他背著光，微涼的夜風把他身上一直不變的白襯衫吹得不住向前飛動。

    像是蓬勃青春和朽朽暮年相交，他身上透著一股怪異又和諧的感覺，讓人琢磨不透，看不穿。

    他和他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駱文云看著車影匯入滾滾車流，之后消失在了視線范圍內(nèi)。

    莫許之回到了京大。他回寢室洗了個澡，之后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去科技院。

    一切都還是原樣。

    他吃了兩顆藥，之后把藥放進口袋里放好，然后放進儲物柜鎖上。

    王執(zhí)風也在辦公室里。

    莫許之一邊走一邊穿好白大褂，走到他辦公桌前敲了下。

    王執(zhí)風抬眼，眼神帶著工作時一貫的漠然和冷靜。

    莫許之對他笑了下。

    好久不見，我下班了。

    十天沒見，王執(zhí)風的眉眼松開來，同樣笑了下，恭喜下班。

    歡迎回來。

    莫許之在上一次離開的時候說了，他這一次回來后就不會再走了。

    不再有任何不穩(wěn)定性因素，他真正屬于科技院了。

    莫許之問：工作做完了嗎？

    王執(zhí)風整理好桌面上的資料，做完了。

    他一直計算著，知道今天莫許之會回來，在今天上午就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了，從中午到現(xiàn)在都是在做一些可有可無的總結(jié)工作。

    那好。

    莫許之笑了下，之后往周圍看了一圈，看到其他人還在做各自的事情，看上去認真無比，就說，去休息室，我有東西給你看。

    他心情看上去很好。

    王執(zhí)風站起來，跟著他去了休息室。

    剛進休息室，迎面一坨粉色的不明物體向他撲了過來。

    王執(zhí)風沒有躲，就這樣站著任由莫許之胡作非為。

    莫許之也沒想到他這樣完全不帶反抗的，把粉色派大星眼罩快準狠地套對面人腦袋上后力道沒來得及收好，自己也跟著壓了過去。

    王執(zhí)風條件反射環(huán)住身上人的腰部，向后退了一步，背部抵上了墻壁。

    他眼睛出于莫許之的杰作，被什么東西遮住了，看不清現(xiàn)在的情形，但也可以感受到懷里的人伸出手，應(yīng)該是在揉自己的頭。

    剛才莫許之應(yīng)該是撞他肩上了。

    他聲音帶著隱隱笑意：把自己弄痛了吧，下次還這樣做嗎？

    莫許之揉著頭站了起來，順帶把王執(zhí)風頭上的眼罩也給拉了上去。

    眼睛重獲光明，王執(zhí)風一睜眼，就看到莫許之耷拉著眉眼，把頭發(fā)揉得一團亂。

    他低頭問：撞哪兒了？

    莫許之把頭發(fā)扒拉開，讓王執(zhí)風看了一眼，之后又快速把頭發(fā)揉了一把，說，這里。不是很痛。

    你快拿下來看看，我專門精挑細選給你選的。

    王執(zhí)風于是把頭上的不明物體拿了下來。

    躺在手心的是一坨粉色不明物。

    他翻了個面，粉色的派大星正對著他笑。

    他挑眉：這是什么？

    眼罩，到時候在辦公室里你們在看什么？

    莫許之話說一半突然停住，王執(zhí)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堆在休息室門口的一堆滿臉八卦的人。

    他們有些心虛：就就隨便到處看看。

    莫許之瞇眼笑：是挺隨便的。

    王執(zhí)風站在一邊不說話，默默幫他順了下頭發(fā)，至少讓他看上去還有點組長的威嚴。

    頂著一頭亂毛，不管怎么說話看著都變了一個味。

    不是，誒那個，校慶，對校慶，學校希望科技院也可以上去排個節(jié)目，去年是二組，今年輪到我們一組了，這不想找組長你商量一下么。

    這有什么好商量的，莫許之挑眉，有這方面興趣愛好的就去試試。

    關(guān)鍵就是沒這方面的興趣愛好。其他人極力慫恿，組長去試試唄！

    莫許之搖頭：我陪朋友，已經(jīng)答應(yīng)好了。

    他又轉(zhuǎn)頭，問：你去試試？我到時候肯定給你鼓掌。

    王執(zhí)風沒說話，其他人先阻止了。

    他們還記得他的傳奇事跡。

    之前王執(zhí)風也不是沒去過，只不過當時代表的是物院。

    他上臺的時候臺下的學生一看他臉瞬間沸騰了，然后他就給學生講解了當代物理的發(fā)展現(xiàn)狀及可行未來。

    后來每次有人問起那次校慶，學生都會睜著一雙死魚眼，哦，那次物理講座啊。

    恐怖如斯。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再自己琢磨琢磨，其他人準備開溜，說，就不打擾你們了。

    末了又對王執(zhí)風使了個眼色，說：王教授加油。

    他們出去了，還順帶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莫許之撐著臉頰，有些好奇地問：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們這么怕你上去？

    就上去講了會兒話這是怎么回事？

    看到原本眉眼舒展的王執(zhí)風表情瞬間不對勁，莫許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然后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繃帶。

    大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蕪湖！終于寫到這里來了！校慶過后就該去出差啦！出差意味著什么?。「兄x在2021072422:50:22~2021072522:43: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舟瀾、分花拂柳后、46693113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4207920824瓶；三山、靡途、384dian20瓶；柳予安、45807836、莜莜、力爭在嗑cp的第一線上、司空逸10瓶；祁亟8瓶；南亭、Bfaitlxy、睡神、夏習清我的、君凌5瓶；花城4瓶；50686481、東野3瓶；開上高速、肆句言、總是不想動2瓶；君墨辰卿、一覽眾山小、江停在線賣萌、正在學習、春水煎茶、41772573、我要磕cp磕到底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7章 倒計時：校慶

    蹭了點皮,小問題。

    莫許之把手伸出來，說，你要看看嗎？這個繃帶很好拆。

    他說著,就要去拆繃帶。

    王執(zhí)風止住了他。

    不用。

    莫許之又若無其事地把手縮了回去。

    王執(zhí)風嘆了口氣。他認真看著莫許之眉眼,之后說：實驗室里沒什么你要處理的,先回去休息吧。

    莫許之點頭。

    他今天一天狀態(tài)都不太對,帕羅西汀和泰勒寧兩種藥都吃了,但依然沒有太大效果。

    他大概猜得到到了他這個地步,泰勒寧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該痛的還是得痛著，腦部的刺痛感和眩暈感應(yīng)該是帕羅西汀斷藥引起的。

    只要回去睡一覺，這些都不重要了。

    一個普通的夜晚,一場荒誕的夢。

    第二天一早,莫許之起了個大早,之后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之后就去校門口等著了。

    他出門的時候還遇見了王執(zhí)風，他們幾乎是同時打開房間門，王執(zhí)風穿戴整齊，像是正準備去實驗室。

    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實驗室。

    莫許之拒絕了,說要去接一個朋友。

    京大的早晨從五點鐘就開始了。起得早的晨練的學生已經(jīng)拿起書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莫許之站在校門口，壓了壓帽子。

    今天京大校慶，進出校門的人很多，什么屆的都有，一眼看過去瞧見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他還看到有國家電視臺的記者專用車輛停在路邊。

    這次校慶還搞得挺大。

    莫許之再往外邊看了幾眼,終于在人群靠后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同樣戴著帽子，還戴了口罩的全副武裝的人。

    他個子高，但凡出現(xiàn)在了視線范圍內(nèi)就一定忽略不了他。

    那是杜閔勝。

    他的前面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一時半會估計進不了學校。

    注意到杜閔勝的視線往這邊掃來，莫許之小弧度揮手，之后出了校門。

    出校門要比進校門簡單很多，至少不用一個一個檢查出入證。

    他走到杜閔勝身邊，帶著他往人少的地方移了幾步，之后說：這里太擠了進不去，我?guī)阃箝T走。

    杜閔勝跟在他的身邊，點頭。

    后門離前門有些遠，兩人也不急，一邊走一邊聊天。

    莫許之問杜閔勝為什么會答應(yīng)京大學生的請求來參加校慶，還不帶演出費那種。

    杜閔勝看了眼身邊人的臉側(cè)，之后又轉(zhuǎn)開視線，說：覺得挺有意義，就來了。

    他在幾天之前收到以京華大學學生會全體成員為發(fā)信人寄來的邀請函。

    他們足足寫了幾頁，寫的字也是很好看的正楷，足見其用心。

    他們說了很多，簡單總結(jié)就是說京華大學校慶將至，希望他能來表演一次。

    他答應(yīng)不是因為這很有意義，至少不完全是。

    他只是，想要看一眼莫許之在的地方。

    京華大學對于還在小酒吧里的他來說，就是不可妄想不可觸碰兩個世界的代名詞。

    他也想要看看，莫許之所看到的世界。

    等會兒排練我們唱什么？莫許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說，得快點定下來，我之前找王一個學生要了份流程圖，你排在很前面。

    他今天要和杜閔勝一起上臺，這是他自己之前親口答應(yīng)的。

    節(jié)目的最后一天他和駱文云互相演，勢必會顧不上他名義上的限定男朋友杜閔勝，他們不一起行動，他還一直在和駱文云掛一塊，他，駱文云，還有沈樂三個人的關(guān)系勢必會成為節(jié)目的焦點，杜閔勝的鏡頭無可避免的會減少。

    種種原因加起來，當杜閔勝說想和他再一起唱一首歌的時候，他就答應(yīng)了。

    這是最后一次。

    他不會再涉足這個圈子，所在的地方就只有實驗室，京大、國外國內(nèi)的交流會，有時還有航天局，這幾個地方幾點一線，想要再產(chǎn)生交集，大概是沒可能了。

    京大的后門的人比大門少了很多，莫許之把工作證拿給保安看了一眼，之后就帶著杜閔勝進了學校。

    保安看了了杜閔勝一眼，也沒問他要出入證，對著莫許之說了句再見。

    莫許之笑著點頭，之后帶著杜閔勝拐進了一條林蔭小道。

    往這邊去大禮堂要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