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故淵忽略池余捏成拳不停按動的指關(guān)節(jié)，面不改色地又用手中的筆頭敲了敲池余的小腿，指著池余腳邊：筆掉了

    池余抿起唇，略顯銳利的眉擰在一塊。

    他一邊伸手撈出那支筆蓋，夾在指尖遞到許故淵面前，一邊惡聲惡氣：你是不是有問題？吵我睡覺就為了撿這玩意兒？少了這個筆蓋你活不下去了嗎？

    筆蓋順著指尖被抽出。

    許故淵垂下睫毛：不完全是。

    池余眉蹙在一塊，等著下文。

    許故淵：同桌，你作業(yè)還沒交。

    媽的，現(xiàn)在殺了許故淵還來得及嗎。

    池余從桌洞里摸索了會，將試卷嘩啦一聲遞到許故淵面前。

    還有事沒？

    池余的卷子上除了名字以外還有幾題詳盡的解題步驟，雖然沒有完全做完，但看得出是池余花了心思寫過的。

    許故淵輕輕挑了下唇，將卷子邊角對齊后視線停留在那一堆書上。

    池余坐在椅子上，摸出一瓶水?dāng)Q開來喝。

    他注意到許故淵的動作，喝水的姿勢一頓，你搬這個？

    許故淵神色淡淡地點點頭。

    池余再次鎖起眉，這么多的書對一個Omega來說應(yīng)該有點吃力，何況李尼辦公室跟他們教室差了兩層樓。

    最后一個你算出來是C？可我覺得是A啊！我不信，你再算算我看看。前座的顧洋正和幾個人圍在一起，趕在交作業(yè)之前互通一波答案。

    池余猶豫一會，發(fā)出暗示：我正好下樓去小超市一趟。

    李尼辦公室就在一樓，窗口正對小超市門口。

    許故淵點頭，順著他的意思：那，麻煩你幫幫我？

    池余繃著臉點頭：行吧。

    他將那堆書分成兩堆，主動攬過看起來比較高的那一摞。

    池余和許故淵一前一后下樓，距離隔得不遠(yuǎn)不近，也沒有任何交談，他們穿著同款的藍(lán)白色校服，手里是同系列物理雜志。

    看起來養(yǎng)眼又莫名登對。

    許故淵眼神一直停留在領(lǐng)先他兩步的Alpha的發(fā)尾上，直至走到辦公室門口。

    池余將書往門口一摞，象征性打招呼：我先去超市。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和許故淵交代自己的去向，和自己過不去似地眉峰擰起一點。

    許故淵叫住衣角將要越過欄桿的Alpha：同桌。

    池余覺得許故淵就是個麻煩精：怎么？

    幫我?guī)Т?，謝了。

    不媽的。

    池余還沒來得及拒絕，渾身帶著冷調(diào)的Alpha已經(jīng)推門進(jìn)了辦公室。

    離上課還有十分鐘，超市里沒什么人。

    池余拎了一瓶罐裝咖啡繞到結(jié)賬處，將要把東西遞給店員的時候，池余收回手，猶豫一會，后退兩步站到一個擺滿各式各樣糖果的架子前。

    麻煩精。池余一邊小聲念叨一邊眼神在包裝紙上掃過。

    許故淵沒說要買什么樣的，池余猶豫了一會，眼神停留在一包草莓味的奶糖上。

    池余一瞬間想到醫(yī)務(wù)室里那陣濃郁到足以讓他腿軟的草莓甜奶。

    就買這個了。

    然而最后池余將糖給許故淵的時候，許故淵彎彎眼：你好這口？

    池余慌亂掃了眼包裝袋上畫著的小草莓和粉紅色小兔子，強調(diào)道：我覺得，你會喜歡。

    許故淵漫不經(jīng)心說：我不喜歡甜食。

    池余又有點不爽了不喜歡還讓帶，這不相當(dāng)于沒事找事？

    但許故淵又問：你昨天很晚睡？

    池余長得白，眼底一點暗淡的黑都能被看出來。

    池余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過去。

    他不可能和許故淵說為了交上物理作業(yè)，他熬了大半宿，才弄明白一些基本定理，勉強填出來一些題。

    池余擠了個哈欠：打了會游戲。

    許故淵點頭，假裝他沒有用用游戲助手看過池余戰(zhàn)績，也假裝不知道池余那會根本沒上線。

    他淡淡道：晚睡不太好，不管是學(xué)習(xí)還是娛樂，這會影響你某些激素的分泌從而導(dǎo)致

    池余一口灌完咖啡，將手里的咖啡罐捏響，忍無可忍，許故淵你他媽煩不煩？

    許故淵沉默一會：你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煩死了這個逼。

    許故淵眼睫很長，往下一垂的樣子讓人莫名其妙不忍心拒絕。

    池余堅持了一會，自暴自棄：你繼續(xù)說。

    許故淵滿意了：睡不好容易起床氣，起床氣損害身體。

    池余忍不住捏起拳頭，準(zhǔn)備隨時隨地和許故淵打一架。

    池余正在醞釀，走在他旁邊的許故淵突然停下來，往他手心里塞了點什么。

    池余一怔。

    這次許故淵的手心有點涼，遞給池余的是剛剛池余自己買回來的奶糖，草莓味兒的。

    解解起床氣。許故淵唇邊挑起一點弧度。

    希望你，身體健康？

    我他媽謝謝您。

    許故淵：不用謝。

    池余又捏了拳，五指收緊觸到半硬的奶糖，他又撇開眼，松了手老老實實跟在許故淵身后。

    奶糖被丟進(jìn)嘴里，池余用力地嚼碎，當(dāng)是發(fā)泄。

    第十一章 11.力的合成

    早自習(xí)是英語，池余跟在許故淵后面回班的時恰好撞見準(zhǔn)備去班里巡視的吳法華。

    走廊里響起鞋跟走過的噠噠聲，吳法華背著手，看到兩人的時候笑了笑：干嘛去了？小同桌感情不錯啊，去買東西都約好了一起去？

    池余不明白只是一塊走，哪里就能看出感情好了。

    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領(lǐng)先他半個身位的許故淵腳步加快，嘴里剩余的奶糖塊被嚼得更用力。

    池余扯住許故淵衣擺：干什么？

    Alpha后脊背順著繃成一條線，撐起仁禮藍(lán)白色的棉布校服，看起來挺拔干凈。

    許故淵往后掃了他一眼，淺色的眸里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池余難得從許故淵眼里看到這種毫不掩飾的情緒，懵了一秒鐘以后攥住許故淵衣擺的手更緊，語調(diào)帶上不服氣，哎！....

    下一秒?yún)欠ㄈA就快走兩步，和他們并排，他說：你們倆相處得還不錯啊，之前池余不是還不樂意嘛，你瞧，現(xiàn)在感情多好。

    聞言，池余手心像是被燙到一樣，下意識松手。

    吳法華繼續(xù)說：同學(xué)之間嘛哪有什么過不去的恩怨，我從教十五年，不能算桃李滿天下也能算滿齊城了....

    大有一種說個沒完，從他的任教經(jīng)歷說到學(xué)生心理問題的架勢。

    關(guān)鍵吳法華還是背著手慢慢踱步，到一班的路一下子變得相當(dāng)漫長。

    池余露出為難的表情，許故淵不冷不熱地瞥他一眼，微垂的睫毛遮住半邊眼，勾唇輕輕嗤笑了聲。

    下回，別出聲，跟著走就行了，成嗎？

    ......

    好不容易進(jìn)班，溫雯已經(jīng)等在講臺上，手里捏了一疊密封袋裝好的卷子。

    四中今天開學(xué)考，這是他們的英語卷子，你們現(xiàn)在開始做，做到早自習(xí)結(jié)束收起來，等英語課繼續(xù)做，聽力先不聽。

    溫雯話音剛落，整個班齊齊：啊

    語調(diào)自上而下，聽起來相當(dāng)絕望。

    干什么？一個假期過去，我看看你們忘得還剩多少。雖然這不算正式考試，但是全年級都要做的，到時候還會排名...

    溫雯剛繃著臉色吩咐完，整個班更大聲：嗚

    溫雯成功被逗笑：別嗚嗚啊啊了，趕緊寫。

    池余，你先和我出來一下。

    聞言，班里四處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通通瞥向池余坐著的角落，卻又在觸碰到Alpha沒什么情緒的黑眸時，下意識轉(zhuǎn)回。

    一班的同學(xué)包括許故淵都是直升班升上來的，之前就是一個班，都彼此熟悉，關(guān)系不錯。

    只有幾個是憑成績后來加入，也已經(jīng)逐漸融入集體。

    唯獨池余這樣明晃晃開后門的，除了挨得近的顧洋和許故淵，其余人都對池余保持一種好奇卻又不敢接近的態(tài)度。

    池余放下筆，依舊沒什么表情地跟著溫雯走到教室外。

    溫雯單刀直入：這幾天的課程跟得上嗎？

    池余點了下頭，應(yīng)該沒問題。

    余黎畫常年在外開辦音樂會，大多是全球性巡演，池余小時候奔波過一陣子，英語的基礎(chǔ)被迫打得很好。

    溫雯放心了：我看過你之前的成績，單科講真的，很優(yōu)秀，有一次甚至壓過許故淵同學(xué)是吧？

    提起這個事，池余看起來不怎么開心地抿了下唇。

    溫雯說的是上學(xué)期的某一次月考。

    仁禮每次月考都會整理總分和單科年級前二十的名單，做成宣傳報貼在教學(xué)樓中央的宣傳欄上，第一名還帶照片的那種。

    而許故淵的臉幾乎從一開學(xué)就霸屏了整張紙，直到那次，池余單科壓過了許故淵。

    池余被周圍一干兄弟簇?fù)碇鴱男麄鳈陔x開，恰好碰見剛和班里打籃球回來的許故淵。

    Alpha逆光而站，捧著球的手指修長白凈，剛運動完的緣故鼻尖覆著一層薄汗，暖黃色的夕陽給他周身渡上一層光暈。

    池余在心里吹了聲口哨，心想怪不得班里這么多Omega喜歡他。許狗，對于池余在英語上超過你你有什么感想？池余聽見跟在許故淵身后的人問。

    池余腳步一頓，也期待聽到回答。

    而許故淵喝了口水，捏著瓶子的指尖周圍凝成一圈冰霧，誰？沒聽說過。

    池余面無表情往前走，從此認(rèn)定許故淵這種臉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男狐貍精臉。

    簡單來說，這就是池余看許故淵不爽的開端，而這種情緒在每一次看到許故淵后都在愈演愈烈。

    眼前溫雯沒過多停留在這件事上，她找池余是為了另一件事：除了這些以外，我還想邀請你當(dāng)我的課代表。目前我的課代表只有薛思音，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還是Omega，課業(yè)重作業(yè)也跟著變重，讓她一個人搬也確實為難。所以我想著請你幫幫忙，你覺得怎么樣？

    池余遲疑了會：只搬作業(yè)？

    溫雯眨眨眼：還要負(fù)責(zé)收。

    池余從她眼里的狡黠中突然讀懂。

    一班的同學(xué)都很聰明，但聰明的人往往會有太多顧慮，何況池余的名聲也算不得多好，因此相對于其他后進(jìn)入這個班級的人來說，池余更難融入他們。

    溫雯這個舉動，是希望在同學(xué)關(guān)系這一點上，池余能夠率先走出一步。

    抱歉...

    溫老師，卷子的第一張少了。

    池余話還沒說完，就被聲音泛著冷的許故淵打斷。

    溫雯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怎么會不夠？我去辦公室找找，你去寫后面。

    說完，她又面向池余：先這么說定了好吧？你先試幾天，不合適你和我說，我不勉強。

    溫雯說得果斷，走得也很干脆。

    池余看著溫雯遠(yuǎn)去的背影，頭都有點大，他皺著眉睨了眼許故淵，有點遷怒：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真會抓時機。

    還行吧。許故淵淡定承下。

    你們成績好的一向都臉皮這么厚？

    許故淵面不改色：我們學(xué)習(xí)好的一向容易接受來自別人的夸獎。

    ....

    池余冷漠收回眼，決心下次不和許故淵這傻逼說話。

    他坐回位子，椅子貼著地面嘩啦一聲往外側(cè)扭過一定角度，池余坐下，就留個許故淵一個后腦勺。

    池余掃了眼作文題目

    假如你是李華，你的外國筆友最近轉(zhuǎn)學(xué)，遇到了很大的學(xué)習(xí)問題，寫信向你求助....

    許故淵抬起眼看著后腦勺，手中的筆轉(zhuǎn)了個圈，他輕輕哼了聲，小朋友。

    后腦勺聽見了，但沒理他，只不過握筆的力度明顯變大。

    *

    池余還沒來得及用大哥收保護(hù)費的表情收全班作業(yè)，眨眼就到了周末。

    清晨的半山腰還籠著薄霧，暖金色的陽光透過半拉的窗簾灑在屋內(nèi)軟乎乎的地毯上。

    洗手臺旁邊的手機震動了下，鏡子里浮現(xiàn)出Alpha覆蓋了一層薄薄肌rou的上半身，池余剛洗完澡，指尖還凝結(jié)著水霧。

    [許：同桌早上好（//▽//），早起的一天不要忘記作業(yè)，一日之計在于晨，奮斗鑄就美好人生！]

    [許：作業(yè)清單.jpg]

    池余一下子覺得早上不太好了，抬手回了個微笑臉。

    [許：看樣子心情很不錯，那就更不要忘了作業(yè)喲（//▽//）]

    喲什么啊。

    池余開始思考刪好友會帶來什么后果，不過鑒于吳法華那天已經(jīng)篤定他們關(guān)系很不錯，那也就意味著，池余接下來一個學(xué)期都要和許故淵這個逼朝夕相處。

    池余在心里默念一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扔回洗手臺。

    小魚早飯在廚房放好了，你出來自己拿一下，我先去買菜。房間門被敲響，是一直照顧池余起居的阿姨。

    池余匆忙穿好衣服，撈過毛巾一邊擦頭一邊開門，您先去吧。

    阿姨算是看著池余長大的，她看起來很高興：太太一早打電話給我說今天你爸爸和大哥都要回來，我得去多買點菜。

    池余眼神淡淡：她昨晚沒回來？

    阿姨笑容僵了一瞬，幫著余黎畫解釋：太太忙嘛...

    池余截斷她的話頭：我等會去二院看看外公，會看著點回來的。...您一個人去買菜，提得動嗎？要不我先陪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