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掐斷的感情不是食物，放入冷凍柜過一段時間拿出來還能繼續(xù)食用；它是燃盡的香灰，早在經(jīng)年累月的風(fēng)霜中消散成渣。

    至少對周彥川而言如此。

    但作為聽者，陸允初產(chǎn)生了過度的移情。如果可以，他想穿越到十年前，抱一抱那個時候的周彥川。

    “你當(dāng)時——難熬嗎？”

    “也還好，工作太忙，沒工夫為這個傷感，”周彥川嘆道，“她是個心地好的姑娘，那人追她很久都不同意，一直說有男朋友了，劃清界限，后來是受不了那么重的恩惠，才改變主意。”

    陸允初點了玉米排骨湯，周彥川點的黃豆豬腳湯。不大的兩罐同時送上桌，掀開蓋子，一看上面冒的蒸汽就知道還燙得很。

    “我不怨她，”周彥川不著急喝湯，接著說下去，“以前吧，不怕你笑話，我最大的愿望是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賺點小錢，有個小家庭，和和美美到老，很簡單，所以就……不太明白，普通人那么多，也都能安安生生一輩子，怎么就我會遇到這樣……也許是命吧?！?/br>
    這些心里話他沒在別人面前說過，覺得太膩歪，今天和盤托出，自己也是有些意外的。

    察覺到話里的直白，周彥川驀地臉紅：“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不會，”陸允初眼瞼微垂，“現(xiàn)在呢，你會遺憾嗎？”

    或者，會回頭嗎？

    他在麥當(dāng)勞取了餐點端去時，聽到兩人的對話，女孩說，爸爸和mama離婚了。

    “沒什么遺憾，”周彥川從他的目光中讀出別的問詢意味，連忙補充，“就算現(xiàn)在她離婚了，我們也不可能了?！?/br>
    他也是今天才意識到，柳清茹上次只字未提丈夫，是因為兩人離婚了。

    當(dāng)然，他不會自以為是地認(rèn)為對方的婚姻失敗和自己有關(guān)，退一步說，即使真的有關(guān)，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單看他自己，純粹就是個外人。

    陸允初的心里還不及產(chǎn)生大的震動，便因他的回答斂起了波瀾，隨后聽見他又特意強調(diào)了一遍：“真的，我不想走回頭路?！?/br>
    陸允初帶著調(diào)侃說：“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你現(xiàn)在的女朋友，不用這樣強調(diào)?！?/br>
    “女……咳——”周彥川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這樣心急地補充多余的話，太像向現(xiàn)任解釋有關(guān)前任時的心態(tài)了。

    他好像真的怕陸允初誤會自己的想法，然而注意到對方的表情，忽然生出點被捉弄的感覺，羞愧中夾雜了一絲怨念：“你別笑了?！?/br>
    燈光明晃晃地投下來，陸允初的眼底像泛著水波。他慢慢收回唇邊的笑意，卻仍暗暗品咂著只有自己明白的曖昧滋味。

    “好，不笑了，”他希望這些讓周彥川不開心的回憶到此為止，“我們吃飯吧?！?/br>
    桌上多了幾盤家常菜，湯的溫度也降了，陸允初舀上一勺，低頭湊過去，還是有點燙嘴，不過玉米nongnong的甜香全留在了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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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節(jié)的聚會是莫子揚和下面幾個經(jīng)理牽頭的。

    去年十二月，周彥川由于手臂骨折，沒能參加集團(tuán)的年會，大家覺得遺憾。這次雖只是小規(guī)模餐會，到不了年會的陣仗，但他們也費了不少心思。

    地點定在“海城”，位于公園中，環(huán)境與視野極佳。鴻川包了二樓大廳，三面玻璃墻，看得到不遠(yuǎn)處的大片綠地，還有三三兩兩喂鴿子的游人。

    周彥川是聚會的主角，在場隨便哪個人都不陌生，和陸允初結(jié)伴到場，一來就被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客戶拉住閑聊。

    他怕陸允初不適應(yīng)，一邊和人說話，一邊下意識地搜尋同伴的身影。

    視線所及之內(nèi)，陸允初背靠玻璃墻站立，旁邊與之交談的是陳明軒。

    第49章 你也喝飲料吧

    陳明軒還是老樣子，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陸允初能輕易認(rèn)出這位數(shù)年前給過自己指導(dǎo)的老師。

    “哦，我想起來了，”陳明軒帶過的學(xué)生多，陸允初還是外系的，單憑外表無法立刻喚起記憶，但聽他自我介紹之后有了印象，“聽說你出國了，我那時就覺得你肯定會有所作為?！?/br>
    “謝謝，”陸允初說，“您給過我很多啟發(fā)?！?/br>
    “我們坐下聊吧。”

    周彥川剛來就被人拉走了，陸允初不知道他會坐在哪里，時間也還早，便跟著陳明軒到他選的位置，旁邊只有一位女性。

    “這是我愛人，姓楊，”陳明軒向陸允初介紹，接著又對楊淑娟說，“這是以前上過我課的學(xué)生，周總請他做的雕塑?！?/br>
    “你好，我叫陸允初?！标懺食醭⑽⒐怼?/br>
    “嗨，我聽周總說了，就是沒見過你，”楊淑娟給人的感覺和陳明軒不太一樣，活潑得多，說起話來眼角帶笑，與陸允初寒暄后小聲問道，“我們周總的口味很特別吧？”

    陸允初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直到聽見陳明軒尷尬地輕咳一聲，才意識到她說的或許是園區(qū)雕塑。

    “是很特別?！彼χf。

    “來吧，我們坐，”楊淑娟坐在陳明軒右側(cè)，示意陸允初在另一側(cè)，“沒那么快開始?！?/br>
    時間緩慢流逝，窗外的天光逐漸暗淡，酒店里的人卻忽地多了起來，似乎大家都是趕這個點過來。陸允初這桌原本只有他們?nèi)?，現(xiàn)在全坐滿了。

    周彥川跟客戶說完，又被幾個最近不常見的朋友絆住，聊了一通，想叫上陸允初坐一起，卻看見他已經(jīng)在陳明軒旁邊坐著了，而且他們一桌都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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