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好啊，咱不興小時候那一套三句話不對頭就揍人的，咱有話好好講?！?/br>
    李秀娟磨著牙點了點頭，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巴掌。

    見茶水沒潑到自己，程航一膽子大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開始解釋：“取向偏好是從小就發(fā)現(xiàn)的了，當(dāng)時周圍就沒人和我一樣，也可能是我沒發(fā)現(xiàn)，那會也還小就沒敢和你們說。后面長大，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一直單著就沒什么心思去和你們坦白。媽您知道我的，沒下定決心的時候我是不會說的，等我下定決心了說了也只是讓您和我爸有個知情權(quán)不是說來和您倆商量我能不能做。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無論您答不答應(yīng)。”

    按照過去這二十多年來程航一的作為，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夸張。但正因為這樣，李秀娟才更覺得不放心，在她眼里心底，程航一就好像還停留在少年時期，對很多事情都是心血來潮。

    一時興起的喜歡最不值錢，不值得程航一坦白，更不值得李秀娟放在心上。

    但萬一是真的呢？萬一程航一這次就真的下定決心了呢？

    想到這個，李秀娟的心有點不平靜，端起桌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放下茶水杯，李秀娟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兒子，半是疑問半是陳述地對程航一說：“那按照你說的，他是你第一段感情，且不說你就從來沒試過和女孩子在一起，就單單說以后你難保不會遇到更喜歡的，你現(xiàn)在和我說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會不會太果斷?！?/br>
    她是生意人，這輩子接觸的人太多，形形色色什么的都有。同性戀在她眼里真不算什么，只是連有法律保障的婚姻都不能打包票說一句天長地久，又遑論這樣只是憑著感情的橫沖直撞。

    她愛自己的兒子，她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子混到那天。

    程航一垂著眼眸靜默下來，像在組織語言，也像在認(rèn)真思考。

    他長久不開口，李秀娟也只是靜靜坐在他對面不講話，看著程航一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天人交戰(zhàn)。

    餐廳里陸續(xù)進(jìn)來了幾個人，不如先前那么安靜。

    不過程航一他們這桌的氣氛實在太怪了，沒人敢湊近坐在附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像欠了他面前年長女人五百萬巨款一樣，更重要還是那種欠了錢還抵死不還的死樣子。

    李秀娟心里也在倒計時，要是一分鐘之內(nèi)程航一還不回答，那她會帶著程航一去經(jīng)紀(jì)公司替他付解約費，然后將他帶離上海。

    她知道兒子的性取向以后也不會再替兒子找相親對象，不就是男人嗎，她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兒子玩。

    只要程航一開心就好。她就程航一這么一根獨苗，她不想看到程航一吃虧。

    倒計時還未結(jié)束，程航一抬起頭來認(rèn)真地看著母上大人，長長舒了一口氣說：“我和他……不是一時興起?！?/br>
    很快程航一想到大學(xué)那會，和徐開慈在一起的真實情況，他又笑著搖搖頭，“不，我和他還真是一時興起，是我喝大發(fā)了，他也沒少喝，然后稀里糊涂就親上了。”

    “不過那么多年了，我和他經(jīng)歷的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不能和您詳細(xì)說，您是我媽您聽了肯定心疼我，覺得我倆不適合。但是現(xiàn)在我能拍著胸脯告訴您，我和他絕配頂配天仙配世界第一配。除了他沒別人了，沒別人像他那么愛我了，我也一樣，我愛他，他是我唯一的愛人，是我想不管怎么樣我都要和他一起往下走的人?！?/br>
    徐開慈太好了，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像徐開慈這樣的男人了。

    從皮囊到才華再到一顆愛程航一的心，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李秀娟被程航一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程航一現(xiàn)在只有十八歲，那她肯定要拿大棍子掄一頓程航一。小小年紀(jì)怎么就是個戀愛腦？

    但現(xiàn)在程航一已經(jīng)二十七了，大學(xué)四年，畢業(yè)后快五年，他一直都生活在上海。這些年很多事情他也不會同家里一五一十說個清楚明白，很長一段時間里，電話那頭的程航一就算報平安也支支吾吾含糊不清隨便幾句話就應(yīng)付了家里。

    所以，在程航一閃爍其詞的那些時間里，他是不是早就已經(jīng)決定了要和他男朋友共度余生？

    李秀娟一下子也有點恍神，腦子里又在飛速思考另一個問題。

    她剛要開口接著，程航一好像知道她要問什么一樣，直接開□□代：“他爸媽不同意，不過不重要，他爸媽沒什么資格置喙我和他的事情，您可以理解為我是他唯一的家人。您也別想著現(xiàn)在見見他，他現(xiàn)在身體不好，等他好點兒了我會帶他回家。”

    得，所有話都讓程航一說了，李秀娟就覺得自己多余來這一趟。

    好像能說出口的，就只?！皇｜c頭同意了。不過自己點不點頭，好像也不重要了，自己的好大兒根本就不稀罕好么？！

    程航一看著自己母親略帶一點悶燥地擺了擺手，也看不出來同意還是不同意。

    手腕上的表在提醒他已經(jīng)出來的時間太久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程航一有點坐不住想起身離開了，又怕母上不依不饒地跟著，只能壓著性子繼續(xù)坐著等著母親的態(tài)度。

    李秀娟煩悶地看了看程航一，還是沒能直接把同意兩個字說出口，只能換個話題把菜單推給程航一，“吃什么自己點，煩死了我就多余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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