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主子可要說話算話。

    我何時(shí)騙過你？

    褚清攏了攏斗篷，消食也消的差不多了，領(lǐng)著容音往主殿走。

    他方才走至中庭，門外就傳來一聲高喝：皇上駕到！

    褚清微愣，他是開過光的烏鴉嘴不成，不想要什么偏來什么。

    第9章

    楚渟岳踏入青衍宮，一眼便看到了身披兔毛斗篷的褚清，一圈毛茸茸白毛，襯得褚清也柔軟溫暖了些。

    褚清轉(zhuǎn)身朝向他，臣拜見皇上。

    褚清面上含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楚渟岳又打什么算盤？昨日晚上才氣得拂袖離開，今日又來，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呸，他才不是雞。

    平身。楚渟岳望著褚清，面上不顯，心緒卻難平。

    眼前之人，或許是他的阿清，也或許是南梁細(xì)作。

    楚渟岳壓下心底思緒，侍君可用了早膳？

    臣已經(jīng)用了。

    褚清當(dāng)即提起戒備心，準(zhǔn)備應(yīng)對(duì)楚渟岳的刁難。

    朕還未用，侍君陪朕再用些罷。楚渟岳從褚清身側(cè)走過，徑直入了主殿。

    褚清眉頭微蹙，楚渟岳是什么意思？難道又想讓他試毒？

    真不是人。

    褚清咬牙，跟著楚渟岳腳步入了主殿。

    兩個(gè)主子都走了，方才角落里咬耳朵的云雨云雪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但，有一點(diǎn)是確定的，她們以為會(huì)失寵的褚清，一時(shí)半會(huì)失不了寵。

    容音從她們兩人面前走過，揚(yáng)起頭哼了聲。不好意思，她家主子就是盛寵長盛不衰。

    殿內(nèi)，楚渟岳已然落座，周粥讓宮娥傳了早膳，一一在楚渟岳面前排開。

    褚清褪下斗篷交給后腳跟進(jìn)來的容音，自己立在楚渟岳手側(cè)，也不落座。

    昨日楚渟岳可未讓他同桌用膳，他需謹(jǐn)慎些，免得楚渟岳抓著機(jī)會(huì)發(fā)作他。

    楚渟岳拿起玉箸，見他還不落座，扭頭看向他，為何不坐。

    褚清，臣不敢。

    楚渟岳反思了一下昨日的所作所為，許是嚇到了褚清。

    坐罷。楚渟岳道，聲音平淡，不熱切也不冷漠。

    什么情況？楚渟岳讓他坐下？褚清瞥了楚渟岳幾眼，楚渟岳已經(jīng)動(dòng)了筷，開始用早膳。

    也不讓他試毒了？

    褚清糾結(jié)地坐下，不明白楚渟岳大清早的到他青衍宮來，到底是為了什么，看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好玩？

    褚清拿著筷子，久久沒動(dòng)，而是不時(shí)打量楚渟岳，一直未放松戒備與堤防。

    楚渟岳用完一碗清粥，放下玉箸，不吃？

    臣才用完，吃不下了。

    楚渟岳不置一詞，讓周粥再盛一碗清粥。

    褚清盯著他，看他又吃了一碗粥，一個(gè)水煮蛋，兩個(gè)湯包褚清面色復(fù)雜，看了眼他肚子，這怎么能裝下。

    楚渟岳放下碗，就在褚清以為他要讓周粥再乘一碗清粥時(shí)，他漱了口，擦了嘴。

    來了！褚清正了正神色，等著應(yīng)付楚渟岳。

    誰料楚渟岳只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離開。

    臣恭送皇上。

    褚清后知后覺，楚渟岳只是單純的來用個(gè)早膳？

    只是用早膳需要在他這用？

    褚清越想越怪異，猜不中楚渟岳在想什么。

    主子，容音小聲道，皇上今日好生奇怪。

    褚清，哦？怎么奇怪了？

    竟然沒變臉，也沒兇主子。

    褚清伸出食指，抵著容音額頭，讓她腦袋遠(yuǎn)離自己，走走走，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容音捂著額頭，嘀咕了聲，跑了。

    褚清倚在軒榥旁，抱胸沉思，琢磨楚渟岳的意圖，許久后才恍然大悟，暗罵楚渟岳心思深沉。

    楚渟岳這是要搞他心態(tài)，瓦解他戰(zhàn)防。

    當(dāng)真陰險(xiǎn)。

    褚清單方面給楚渟岳定了罪，楚渟岳再冤枉，也有口難言。

    青衍宮與青懷殿相距并不遠(yuǎn)，不過一盞茶時(shí)間，楚渟岳便從青衍宮行至青懷殿。

    褚元宴來尋他，恰巧在宮道上與他遇上，皇上，您這是？

    楚渟岳毫不隱瞞，朕去見了侍君。

    褚元宴欲言又止，楚渟岳示意周粥不必再跟，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褚元宴才開了口。

    皇上認(rèn)為，他有幾分可能是小弟？褚元宴放低了聲音詢問，他除了在朝堂上見過褚清一面，便再也沒見過，他不好加以揣摩分析。

    楚渟岳，五分。

    他力圖讓自己更理性，取下有色目光來看褚清，無論褚清會(huì)是何身份，都由所尋證據(jù)來說話。

    一半一半，這算什么猜測？褚元宴嘆了口氣，與楚渟岳前后腳進(jìn)了青懷殿。不過這樣也好，不親近不疏遠(yuǎn)，把握好度，靜待最后的答案。

    褚元宴，皇上，臣是來與你辭行的。

    楚渟岳正在斟茶，手一頓，你打算何時(shí)出發(fā)。

    今日晚上，臣白日稱病，皇上允諾臣在府上養(yǎng)病便是。

    好，楚渟岳端了茶水放在他面前，路上小心。

    褚元宴呷了口茶水，皇上，臣想在出發(fā)前，去見侍君一面，心里也有個(gè)數(shù)。

    楚渟岳沒道理阻止他，想去便去罷。

    褚元宴應(yīng)下，又與楚渟岳商討了許多細(xì)節(jié)，才起身出了青懷殿。

    日頭高照，褚元宴仰首望著湛藍(lán)的天空，陽光刺眼，他瞇了瞇眼，伸手擋住。暖融融的光線穿過指縫，細(xì)碎的落在臉上，留下柔和的光暈。

    褚元宴放下手，朝青衍宮走去。

    暴君！蔫兒壞！有??！

    一道小小的咬牙切齒嘀咕聲響起，若是不注意便錯(cuò)了過去。

    褚元宴雖是文官，但出自將帥世家褚家，自小習(xí)武，耳力一流，自是聽到了聲音。

    褚元宴擰眉，是哪個(gè)不要命的敢在皇宮詆毀楚渟岳。

    你是哪個(gè)宮的，過來。褚元宴沉聲道，臉色不甚好看。

    褚清折了柳枝拿在手里當(dāng)做楚渟岳圓捏扁戳，嘴里念念有詞，驀地聽到有人叫他，轉(zhuǎn)身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duì)，褚清趕忙將手里拿著的不成樣的柳枝藏在身后，往旁邊灌木中一扔，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

    褚清輕咳了聲，先發(fā)制人：你又是誰，膽敢在皇宮里大呼小叫！

    褚元宴望著他，神色怔然，仿若他最疼寵的小弟站在了他面前。

    褚清的模樣與小弟的確很像，就連脾性都有些相似，怪不得楚渟岳會(huì)失態(tài)。

    臣拜見侍君，褚元宴收回目光，低下頭，是臣唐突了，還望侍君恕罪。

    無事。

    褚清看著他，覺得他十分熟悉，就連聲音也是，我是不是見過你？

    褚元宴頓住，褚清記得他？莫不是他當(dāng)真是小弟

    褚元宴心神激蕩，睜大了眼眸，喉結(jié)滑動(dòng)，廢力吐出一句話，侍君在何處見過臣？

    褚清眉頭微蹙，從腦海中收刮關(guān)于他的記憶，好一會(huì)才將他聲音與一個(gè)人對(duì)上。

    你是朝堂之上為大王子求情之人，我記得你的聲音！褚清眼里盛著笑意，似有星辰閃爍，但旋即消失，嘆道，可惜大王子命薄福淺，客死異鄉(xiāng)。

    當(dāng)然，最可惜的是死了還做怪，命人盯著他執(zhí)行計(jì)劃，讓他也得不了清凈。

    褚清詢問，不知大人貴姓？

    褚元宴：

    褚元宴一口氣卡在胸口，憋得他難受至極，褚清說的見過，原來只是他在金鑾殿替梁昱求情嗎？

    枉他還以為以為

    免貴姓褚，褚元宴應(yīng)了聲，對(duì)他所說之話感到怪異，恕臣冒昧，是誰告訴您，南梁大王子逝世了？

    同姓帶來的震撼遠(yuǎn)不及他后一句話帶來的驚詫，褚清面色有一瞬的空白。

    什么意思？褚清心頭閃過無數(shù)種猜測，攪在一起，如理不出線頭的線團(tuán)，這是皇上告訴我，他說大王子死了。

    楚渟岳說的？褚元宴心念一轉(zhuǎn)，明白了他的用意，不過還是裝作不知，只是道：大王子昨日便出發(fā)離開了，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shù)竭_(dá)懷殷了罷。

    懷殷，褚清知道，距楚京不過三十里地，他進(jìn)京路上還在懷殷修整。算著出發(fā)的時(shí)間，差不多也是到達(dá)懷殷了。

    大王子沒死。怪不得連翹來的如此之快，想來是因在楚渟岳處受了辱，想快些還回去。

    褚清咬牙，他初入宮，只有容音鈴音兩個(gè)親近的婢女，楚渟岳是仗著他耳目閉塞，詐他呢？

    褚清心思急轉(zhuǎn)，面上沒表露絲毫，反倒是慶幸地笑了笑，朝褚元宴感激道：這還多虧了褚大人求情。

    大王子性命事關(guān)兩國交好，臣諫言是本分，當(dāng)不得侍君的謝。

    自是當(dāng)?shù)?。?dāng)日皇上大怒，也只有你替大王子求了情，褚大人冒死勸諫，我無以為報(bào)。

    褚清說的真摯，褚元宴含笑望著他，謙卑道，是皇上圣明，他清楚知道利弊，發(fā)怒要打殺大王子，也不過是大王子膽敢?guī)状稳{罷了，他知道大王子不能殺，殺之遭殃的是邊關(guān)百姓，不然臣等勸諫也無用。

    楚渟岳當(dāng)真心懷黎民百姓？

    褚清感慨，不自在道：原是如此，我還以為

    以為皇上和傳言中一樣？褚元宴將他未盡之言接了下去，皇上到底如何，您大可用時(shí)間去驗(yàn)證。

    褚清赫然，受教了。

    褚清嘴上說的好聽，心里卻不這樣想。他又不會(huì)長留楚皇宮中，為何要了解楚渟岳，只要找著機(jī)會(huì)，他定要離開，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何必拘在皇城中。

    更何況，還有更重要之事等待他去發(fā)掘、找尋。

    他想找到自己身世，找到家人。

    侍君怎么一人在此處，伺候的宮娥呢？褚元宴問。

    人有三急，褚清指了個(gè)方向，那邊去了。

    就帶了一人？侍君怎么不多讓幾人跟著，這里偏僻，又挨著湖，還需小心才是。

    褚清笑了笑，沒說話。他帶些不盡心的人，不是自討沒趣嗎？既然如此，何必帶著。

    褚元宴會(huì)錯(cuò)了意，暗道楚渟岳也是真粗心大意，褚清身份未定，除了可能是小弟，亦有可能是南梁細(xì)作，就算暗處有人盯著，明處也得有人時(shí)刻跟著。

    一時(shí)無話，褚清想起答應(yīng)容音之事，恰好趁機(jī)打探，褚大人，不知楚京可否有青瑯軒。

    青瑯軒？他問這個(gè)做甚，莫不是與之交接傳信之人在那？褚元宴不動(dòng)聲色，有，怎么了？

    褚清可說不出自己用了婢女桃花面，要重新買一份還回去。褚清道：隨口一問，沒事。

    褚元宴將此在心中記下，待會(huì)得告知楚渟岳，讓他派人查探一番青瑯軒。

    主子，奴婢回來了。容音小跑了過來，看見褚元宴腳步一頓，主子

    褚元宴掃了她一眼，朝褚清拱了拱手，臣告退，便不叨擾侍君游玩了。

    褚清頷首，褚元宴轉(zhuǎn)身離開。

    容音看著褚元宴背影，一對(duì)好看的柳葉眉微蹙，這人模樣好生熟悉，與主子有兩分相似，特別是一雙眼睛，簡直是一個(gè)眸子里刻出來般。

    主子，他是誰呀？

    金鑾殿上為大王子求情之人。

    提及大王子，容音心情低落了下去，只可惜大王子

    大王子沒死，楚渟岳誆我呢。

    容音眼睛一亮，大王子沒死！太好了，奴婢還以為奴婢昨晚上還偷偷哭了呢。

    就知道哭鼻子。褚清嘆道，我怎么選了你這么個(gè)哭包跟過來？

    主子！

    好好好，不說你了，回去吧，這滿園景色看多了也沒什么好看的。

    褚清慢悠悠走回青衍宮，一路上除了巡邏羽林軍，也沒看見其他人。長長的宮道上，只有他與容音兩個(gè)人。

    皇宮里這么冷清？

    褚清疑惑，路過一座嶄新的巍峨宮殿時(shí)，駐足望著其上牌匾，上書金鉤鐵畫的乾元宮三字。

    褚清憶起小宮娥八卦時(shí)說的，后宮只有他一個(gè)主子，其余宮殿皆無主子入住。

    這么新，這么華美的宮殿也無人住，建了落灰嗎，真不明白楚渟岳在想些什么。

    褚清搖頭，晃悠回了青衍宮。

    他方踏入宮門，便聽到嘈雜的聲音，褚清心頭一凜，是出事了嗎？

    第10章

    褚清快步走入中庭，這才看到庭院里堆滿了箱子，站滿了人，周粥正指揮著人往他殿里搬。

    鈴音面色糾結(jié)，看見他，忙走到他身邊，主子！

    怎么回事？褚清壓低了聲音問。

    奴婢不知，方才周公公直接就帶人進(jìn)來了

    周公公。褚清喚了聲。

    周粥這才聽到了聲音，轉(zhuǎn)身過來瞧見他，趕忙行禮，奴才拜見侍君。

    他行完禮，又招呼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還不快拜見侍君。

    宮女太監(jiān)齊聲見禮，褚清掃了一眼，詢問周粥，周公公，這都是什么？

    周粥滿面喜意，這呀！是皇上賞賜給您的！

    周粥走到各個(gè)箱子前，一一揭開，念了各式賞賜之物的名字。

    玉如意一對(duì)，鮫綃五匹墨寶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