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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與劍尊和離之后在線閱讀 - 分卷(32)

分卷(32)

    是夏星垂

    葉知離心念電轉。

    夏星垂為什么在這里?看上去還是故意等他?陶子真的事夏星垂知道多少?妖魔的滲透到底到了哪一層?

    他霎時間腦海里閃過無數猜測,面上卻不絲毫不露,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見過盟主。

    夏星垂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繼而貌似普通談天那樣開口道:我剛剛處理完公事,想念故去的子真,便過來看看。

    葉知離附和道:盟主與陶師兄師徒情深。

    夏星垂笑笑:聽聞元衡劍尊早年在玄澗閣時有位道侶,二人亦是情誼深厚,劍尊道侶似是姓葉,在陣法方面也有著極高的造詣。

    葉知離指尖微微一動。

    他和盛間從前在一起時,只是因為盛間低調,故而不曾主動向外人提起,但若有心,其實并不算難查。

    夏星垂作為仙盟盟主,對世間大能的信息私下里肯定皆有詳細的記錄。

    而他風頭太盛,又和盛間整日湊在一起,夏星垂難免會起疑。

    可他沒想到,夏星垂竟然能如此敏銳,他下午問起陶子真的理由并不突兀,即便如此,對方仍是有所察覺。

    難道是夏星垂早知陶子真有問題?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重要的是如何解釋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以及他的真實身份。

    他正想著如何接話,一道熟悉的男聲從巷里傳來。

    本尊的家事,夏盟主倒是清楚。

    盛間信步走出陰影,毫不掩飾保護的意思,來到他身前才堪堪停下。

    夏星垂像是毫不意外那般,又隨意地笑了笑:這大半夜的,劍尊出來賞月?

    盛間淡淡道:夏盟主不也是好興致。

    這月色太適合有情愛侶,我這種孤家寡人哪能賞得其中趣味。夏星垂眼神意有所指地在他和盛間身上過了一遍,繼而道,我只是懷念我的徒弟。

    盛間也側目看了看葉知離,這才開口道:葉子當日承蒙夏盟主愛徒所救,現下回到仙盟,亦是惦念得緊。

    饒是讓葉知離聽,這話都實在勉強。

    就算惦念得緊,哪有一天沒來看看,偏要等到深更半夜的時候翻人院墻的道理。

    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夏星垂沒有細究,只定定地看向盛間:元衡劍尊名動四野,從夜劍下妖魔尸積山血成海,修真界在魔界浩大兇狠的攻勢下仍能茍延殘喘,多虧劍尊高義。

    不知現如今,夏某是否還能相信劍尊的高義。

    葉知離站在盛間身后,見穿巷而來的風將盛間未冠的黑發(fā)發(fā)尾輕輕撩起,月光灑在他面前的鎏金肩甲之上,反射出刺眼的亮色。

    空氣里不知何時起了劍拔弩張的意味,他呼吸一緊,唯恐盛間說完答案后便與夏星垂當場打起來。

    盛間未有絲毫猶豫,聲音沉而篤定,以半生名譽為他做出擔保。

    可信。

    夏星垂得到了想要的答復,肩膀難以察覺地向下一降,所有的試探與戒備全數不見,仿佛只是場錯覺。

    這位聲稱懷念愛徒的仙盟盟主施施然一擺手,連看都沒再看陶子真生前住的地方一眼,轉身便走。

    既是如此,今晚仙盟的月亮,便是為二位而明,夏某就不多討人嫌了,告辭。

    待確定夏星垂走出足夠遠,盛間這才轉身面對葉知離道:還好嗎?

    葉知離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你怎么來了?

    盛間如實回答:陶子真死得刻意又招眼,像是特地做給人看的,我猜到你定會深夜來查陶子真,怕你遇到什么危險。

    面對夏星垂時如山如海般的氣勢盡數卸下,盛間說話的時候反而有些忐忑。

    即使他不出現,葉知離既沒有做過什么錯事,又有驚世之才,再加上顧慮著二人的關系,夏星垂未必會拿葉知離怎么樣。

    可他就是看不得夏星垂那用咄咄逼人的模樣對著葉知離,看不得葉知離受半點委屈。

    葉知離沒想這么多,只有些無奈地嘆道:你這可是把自己的名聲和我綁在一起了,如果將來我真做出什么大不韙之事,夏星垂肯定要拿你開刀。

    見葉知離沒不高興的意思,盛間這才放下心來:沒關系,讓他來便是。

    葉知離笑道:夏星垂若是去找你麻煩,那絕對不是他一個人,肯定得帶著背后的仙盟,說不定還要帶著整個修真界。

    盛間神色不變:哪怕是整個三界,都沒有關系。

    這宣誓般的承諾實在太重,聽得葉知離心頭一顫,再也不敢去看盛間,只抬頭望著清明的月亮,半晌后暗自嘆出口氣。

    他本是想讓盛間趕緊走的,卻又一次被盛間相幫。

    再這么下去,二人還不知道要糾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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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沉龍

    葉知離一邊往回走,一邊想著仙盟這對師徒的事。

    夏星垂機敏聰慧,雖然滿嘴都是懷念愛徒,可除了初見時流露出來的那點悲惋,剛才可是半分難過的情緒都沒有,估計是早已察覺到了陶子真的異心。

    他當初被陶子真從水里救出,回來后又主動問起,這才惹得夏星垂半夜前來蹲守。

    可盡管他在陣法上小有所成,也不過是勢單力薄的普通修士,夏星垂想拿捏他輕而易舉。

    說到底,夏星垂忌諱的,還是盛間。

    一個初出茅廬的陣法師,和一個大名鼎鼎的劍道魁首,這兩個身份私通妖魔帶來的影響,可謂是天差地別。

    如今盛間已經表了態(tài),夏星垂就不會再在他心上多費什么猜疑的心思了。

    葉知離目不斜視,一雙鹿眼總是朝著前方,而盛間的余光里卻一直都是葉知離。

    正如夏星垂所說,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好看。

    月光下的人,更好看。

    葉知離如瀑般的墨色長發(fā)被高高束在腦后,瓷白色的脖頸就這么暴露在空氣里,喉結偶爾來回一滾,勾得人心里癢癢的,再往下是一身裁剪得體的暗藍色貼身勁裝,腰線被勾勒得分外鮮明,襯得整個人挺拔英朗,姿容卓越。

    他很少見葉知離這副樣子。

    兩人從前在一起的時候,葉知離總是穿著寬松舒適的淺藍綢袍,哪怕早早就經受家破人亡,故土淪陷,仍然對這個世界懷有熱忱,像個溫溫和和、脾氣極好的小公子,最適合藏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被他抱在懷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時不時說著小話。

    可他從前不懂得珍惜,現在別說擁抱,葉知離天天想著把他往外推,巴不得他當初就打包滾回玄澗閣,最好還能回去后立刻與別人成婚,從此天南海北再不相見。

    可眼下這種情景,他怎么能放心葉知離一個人面對危險與陰謀。

    他側頭問道:你找到了什么?

    葉知離心中正想著事,聞言下意識道:一幅畫和幾封信,不過信還沒來得及拆。

    盛間:畫上是什么?

    葉知離猶豫一瞬,不太愿意將盛間越卷越深。

    盛間見他樣子便知他心中所想,兀自猜道:畫上是你?

    葉知離眨眨眼,滿臉寫著你怎么知道。

    盛間的神情又柔和幾分,雖然這點柔和若是換個人來就是趴到鼻尖上也難以發(fā)現:猜的。

    既然盛間已經猜出來了,那他再掖著藏著也沒意思,干脆從儲物袋里掏出畫遞了過去。

    他又跟著看了一遍畫,像是自言自語道:我怎么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站到河里玩水

    盛間幾乎不用回想便出聲道:二十七年前的夏初,在沉龍岸。

    因為震驚,葉知離甚至還稍稍落后了盛間半步,還好后者立刻察覺,并停下來等他。

    二十七年前的事,盛間還能記得這么清楚?!

    盛間垂下眼。

    在葉知離亡故的二十年里,他曾將二人相處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拿出來反復回憶,靠著那點鈍刀研磨心臟,血rou被凌遲般的疼痛艱難度日。

    見葉知離還沒有印象,他繼續(xù)道:宗邵元大壽。

    經盛間這么一提醒,葉知離總算是跟著記了起來。

    二十七年前宗邵元要過大壽,哪怕他就在六羅門待著,人家也不肯叫他,席上根本沒他的位置,倒是盛間和宗湘靈坐得像是一對道侶。

    盛間顧忌宗邵元的大好日子,又或者早就習慣了這種安排并不覺得有什么,總之是什么都沒有做,更是什么都沒有說。

    盛間的態(tài)度讓他心灰意冷,狼狽落魄地離開了會場,什么行禮都沒帶,逃命似地御劍離開了六羅門,漫無目的地悶頭往前飛。

    與盛間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第一次有了想離開的想法。

    人家郎才女貌多么和襯,親朋好友又全都看好,就等他哪天終于舍得去照照鏡子看清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丑陋惡人,繼而生出來良心主動放盛間自由。

    既然都想他走,那他走便是,省得天天在那兒礙別人眼。

    他修為有限,自己飛了快有一日,竟是飛到了沉龍岸。

    傳聞千萬年前有巨龍撞天柱而亡,死后尸體留在了水岸邊,血水將附近的植物全都染上了深藍色,rou身被野獸啃食了個干干凈凈,唯獨一段脊背的骨架聳在那里,任憑風吹雨打,修為多高的修士都無法撼動它半分。

    沉龍岸因此得名。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塊大石頭上,盯著那段骨架看了半天也沒分辨出來到底是不是龍骨。

    畢竟龍是傳說里的東西,誰知道究竟存在不存在。

    地上的草差不多有他小腿高,放眼望去仿佛沒有盡頭。

    天是蔚藍,水是碧藍,草是深藍。

    他還在心里想也怪不得這地方沒什么人久待,時間長了眼睛疼,直到天黑下來才覺得好受些。

    他一會兒想自己再也不要見到盛間,一會兒又生氣盛間為什么不來找他,思及此又自嘲覺得盛間說不定也巴不得他走。

    他就這么自己煎熬了一整夜,在霞光初現的那刻終于醒悟。

    自己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若換了遇見盛間前的他,才不會給宗邵元和宗湘靈什么顏面。

    他的道侶當然要向著他,既然宗邵元不把他當回事,連個位子都沒給他留,那他的道侶怎么都該和他一起離開才是。

    盛間根本不愛他,否則怎么舍得他受委屈。

    他只是盛間的一時心動,別說不足夠走到天長地久,就連一個六羅門都熬不過去。

    他給自己打了許久的氣,準備回六羅門與盛間和離,結果因為在石頭上坐得久了,腿有些發(fā)麻,站起身時一個趔趄,眼見就要從半人高的高度摔下去,卻忽地跌進了溫暖又溫暖的懷抱。

    盛間來找他了。

    所有剛樹起來的決心在那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滿腹的委屈與酸楚。

    他也恨自己不爭氣,可幾十年的感情哪兒是說斷就斷,何況盛間還特地跑去哄他。

    他就像個沒什么骨氣立場的廢物,三兩句就被哄得開開心心,甚至還站在附近的河里朝盛間潑水。

    這等冒犯的舉動平日里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可當時仗著盛間哄他,竟是找回了初見時的暢快。

    可一時的心軟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二人回去后很快便故態(tài)萌發(fā)。

    只是他已經起了和離的念頭,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終于對盛間徹底死心,正式提出和離。

    因為上輩子退讓過太多次,今生才無比堅決。

    他不要回頭了。

    盛間一直觀察著葉知離的神色,每次提到這些舊日嫌隙,葉知離總是會不開心。

    而葉知離沒空計較那些彎彎繞繞,畢竟有關正事,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fā)作。

    二十七年前沉龍岸邊有別人?

    盛間肯定道:有路過的修士,不過沒靠得太近。

    葉知離不無艷羨地看了盛間一眼,再次夸贊道:你記性真好啊。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葉知離的住處。

    盛間根本不給葉知離告別的機會,一同走進了院門,反客為主地問道:信件呢?

    葉知離笑了下:不如你再猜猜信上是什么,猜對了我給你看。

    這就是拒絕盛間繼續(xù)牽扯進去的意思了。

    盛間輕咳一聲,似是有些不太自在:你還記得剛才夏星垂說的話嗎?

    葉知離沒想到盛間會提到這個,不明所以道:哪句?

    盛間:夏星垂說,修真界在魔界浩大兇狠的攻勢下仍能茍延殘喘,多虧我高義。

    葉知離稍稍瞪大了眼,還以為盛間被不知哪路狂妄自大的仙佛神魔給奪了舍。

    能阻止妖魔占領人世,那是千千萬萬修士共同努力的結果,夏星垂明明在刻意給盛間帶高帽,如果盛間仍在正道,捧就捧了,馬屁誰不愛聽。

    可萬一哪天盛間行差踏錯,殺字就該上來了。

    他狐疑道:你不會聽不出來夏星垂打什么算盤吧?

    盛間淡淡道:這不重要。

    葉知離:那什么重要?

    盛間:陶子真早在幾十年前便打入仙盟內部,所做之事絕非只為你重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整個修真界的事。而我高義。

    聽完這番大義凜然的說辭后,葉知離沉默半晌,感嘆般地吐出一個問句:你覺不覺得自己有些無恥?

    也不知道是盛間渾然不覺,還是想留下的欲望壓下了羞恥感,完全沒有將話收回去的意思。

    葉知離到底還是敗下陣來,認命地走向書房,而盛間非常自覺,隨手一揮替他燃亮了書房的燈。

    盡管默許盛間跟了進門,他還是堅持道:我先看看,如果有關于修真界的事再給你。

    盛間沒再去挑戰(zhàn)他的底線,在他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靜靜等著宣判。

    葉知離一封一封拆讀書信,在看完最后一個字后終于妥協(xié)。

    還真是有關大事。

    他將幾封信摞在一起,打算遞給盛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