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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護士還拿著東西關(guān)上門出去了。 沈容晏失去了支撐似的倒在床上,無聲地笑起來。 好,真好!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電擊治療——明明之前自己還是天之驕子,當紅頂流,轉(zhuǎn)眼之間,就躺在這冷冷清清的牢房一樣的病房里,還被強制電擊,這種荒謬感甚至讓他有種在做夢的錯覺。 可是他知道,這不是錯覺,傅家,很有可能是要通過電擊治療來激發(fā)他身體里那個真正的傅思冉。 他們?yōu)榱烁邓既剑斦嫦碌昧耸帧麄儾粫恢离姄羰嵌嗝赐纯嗟囊患隆?/br> 想起方才自己那疼痛和難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忽地又想到,今天不成功,明天是不是還要再來? 不,不行,那還不如殺了自己! 他想到這里,自心底升起的恐懼令他渾身不自主地顫抖,他見自己穿著病號服,手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心中的恐懼變成了焦急: 不行,自己要逃出去,要跑! 可是,怎么逃出去呢? 他自己拔了輸液的針頭,四處摸索了一下,窗戶是封死的,門是鎖上的,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可是,可是傅思行就不怕謝嘉承聯(lián)絡(luò)不到自己嗎? 難道傅思行已經(jīng)找好了借口?說自己因為什么事暫時聯(lián)絡(luò)不上? 那要是幾天之后事情還是不成功,豈不是瞞不住了? 自己真的要挨到謝嘉承來救自己為止嗎? 可是,那又如何呢?傅家人還是會如影隨形地找自己要傅思冉,還是會把自己當成搶占傅思冉身體的強盜…… 說不定還會找別的方法來對付自己……說不定會有驅(qū)鬼,扎小人…… 想到這里,沈容晏不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用手捂住臉,哭泣的聲音從他的指縫中溜出來,淚水亦沿著下巴落下。 爸爸mama和哥哥不要他了,只因為他不是他們真正的孩子。 可是,可是……明明他那么乖巧,那么聰明,那么討人喜歡,為什么不要他呢? 果然,他不該奢望有什么親情,對嗎? 也許他沈容晏命中注定沒有親情可享,即便得到了,上帝也會狠狠地將它撕碎給他看。 可如果真是那樣,為什么要讓自己重生呢? 他不是會茍且偷生的人,如果要連累另一個人去死從而換得新生,那他寧愿接受命運去死。為什么要他重生在傅思冉身上,還要他經(jīng)歷這一切? …… 沈容晏沒有想明白命運。 只是晚上的時候,又被抓去電擊。 看來是他低估了傅思行想見到他弟弟的迫切。 仍是劇烈的疼痛和灼燒,難受得渾身都不由自主地痙攣,眼前昏慘慘的,像是被裹挾在烏云里,一陣翻涌又一陣清醒,想吐卻又不能吐,全身都劇烈地沸騰著。 慘叫聲是變了調(diào)的,沈容晏自己都沒聽過這么可怕的慘叫聲。 也許世界上最慘不忍聽、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也不過如此。 最可怕的是,這次他沒有昏過去,意識清醒地被人搬出去——看見了傅思行,他就站在樓梯口,還是來時的那一身,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锃亮的黑色皮鞋,光鮮亮麗地站在那里,眼神失望而冷漠: “你這個辦法到底有沒有用?” 沈容晏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見到他。 明天還會這樣嗎? 不如去死吧。 死了也比這樣好一萬倍。 他這樣想。 可是嘉承還在等我回去呢,他何其無辜,如果我死了,他會像之前那樣,很難過很傷心的吧? 又是輸液,這次還送了一份飯進來。 他知道,輸液是給他補充營養(yǎng)的,畢竟身體是傅思冉的,傅思行哪里舍得? “能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他微笑著看著護士,“不給我就不吃飯,傅思行他不會愿意看見我這樣的?!?/br> 果然,護士那一直冷漠無比的眼神有了一點感情。 出門后不久,就給他送了一支最普通的黑色水筆和一張紙。 他扒拉了幾口飯——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根本吃不下去。 然后他就趴在吃飯的桌上,認真地在紙上寫字。 他被折磨得一點力氣也沒有,連筆也握不住,可是他咬著牙,一筆一劃地,堅持把要寫的寫完了。 最后,他把紙折好,塞進床頭柜的抽屜最里面。 做完這些,他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累到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彈了。 他躺了下去。 合上眼睛,便是夢境。 不對,不是夢境,是夢該醒了。 果不其然,又是傅思冉。 這一次,沈容晏感覺自己好像能cao控自己了,他走到海邊,蹲下去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海水的涼意——果真是涼的,還有一種很柔軟的感覺。 “傅思冉,你回去吧,回去你自己的身體?!彼硨χ邓既剑逼鹕碜涌囱矍懊造F籠罩下的大海,“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是我之前妄想了,現(xiàn)在我把它還給你?!?/br> “沈容晏你……” “你走吧。”沈容晏不再說話,徑直走向那片迷霧。 海水在他的腳邊,涼氣逼人。 只是他毫無畏懼,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涼意從腳邊慢慢漲到大腿上,腰上,胸上,最后沒過他的頭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