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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把棉襖穿上,萬一等下感冒了怎么辦?” 他轉身,是姜淼把棉襖披在了他身上,夜幕下,姜淼的笑臉依舊親和。 “謝謝。”他朝他笑了笑,一邊轉身一邊把衣服攏了攏。 三月的傍晚依舊有寒風拂面,臉上又干又涼,好像已經被凍麻木了。遠處的天空是暗藍色的,鑲著未褪去的暗金色晚霞,又高又遠,大廈上的霓虹燈們依舊閃爍著,發(fā)著冰冷的華麗的光。 他看得累了,低下頭擺弄手機,給謝嘉承發(fā)了個微信: “我收工后先回家啦!mama說想我啦,嘻嘻,我要回家吃好吃的!” 謝嘉承很快回復: “小吃貨,小媽寶男,去吧?!?/br> 沈容晏見了,不自覺笑了,只是弧度中的凄然,連他自己也沒發(fā)覺。 ……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收工竟比尋常都早,八點鐘就收工了。 林蔚歡歡喜喜地對沈容晏說: “今天好棒啊,這么早就收工了!冉冉打游戲嗎?回家我叫你??!”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回自己家去……可能沒時間打游戲?!鄙蛉蓐虥_她歉意地笑道。 “沒事沒事?!绷治岛艽蠓降卣f,“我看你樣子很累哎,回家好好休息吧,你mama肯定又給你準備好多吃的了!” 沈容晏笑了笑,沒說話。 上了保姆車,他跟姜淼說要回家,怕耽擱姜淼時間,讓他自己另外打車回去,姜淼聽了,很爽快地拍拍他的肩,笑著說: “行,那我先走了。” “好。” 沈容晏便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往常熟悉的回家之路,今日格外的煎熬,四周的景物,他一點也看不進去,坐著的姿勢,更是怎么也不舒服。 他想拿手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也做不到。 在他的煎熬中,家卻越來越近。 他從未覺得這段路如此短暫,以至于他好像只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已經到了。 “冉冉,你今晚住這里嗎?”司機師傅問他。 “您先等我一下吧。”他說著,目光落在手機上,想了想,還是伸手把手機放在了車座上。 開門,下車,這棟向來熟悉而親切的建筑物一樓燈火明亮,可在他眼中,這龐然大物,卻如此可怖。 如往常一樣開門進屋,原本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人好像忽然被他驚動了似的,紛紛起身看他。 沈容晏站在了那里,忽然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 他看向屋里,他爸爸、mama和傅思行站在那里,沒有爺爺,也許他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爺爺。 傅思行面色深沉,目光如炬地看著他。 他都不敢去看他爸媽的目光,只瞥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 在這時,好像有個人朝他走過來,然后他聽見聲音: “冉冉呢?我的冉冉呢?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 是他mama的聲音。 不,應該說是傅夫人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她,她那依舊美麗的臉上一絲慈愛也沒有,有的只是冷漠與憎惡,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綁架了她孩子的綁匪。 “你為什么要騙我們?!你說?。 彼鹠ama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臂,有些壓抑不住的急躁,“你明明不是冉冉,怎么有臉叫我mama?!怎么有臉當我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傅家人都是傻子可以任由你借尸還魂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那么長一句話,她一絲氣也不換,急促地說完,抓著他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說話??!你這個魔鬼!魔鬼!” 沈容晏看著地面,眼睛有些模糊,他知道,這樣子不體面,所以他努力讓自己笑起來,避著她的目光,說: “對不起……” “你還笑!你居然還笑!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他mama撲過來,抓住他的棉襖領子,幾乎有些歇斯底里,“你把冉冉還給我!你這個魔鬼,不要臉,你不要臉!” 沈容晏木然地笑著,任由她推搡著自己。 恍惚間,看見站在一旁的傅思行,他冷漠而輕蔑地看著他,像看一個虛榮又恬不知恥的跳梁小丑。 這時,他才覺得自己笑得臉有些僵痛,吞了口唾沫,不笑了。 只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此刻的他是罪犯,是證據(jù)確鑿的小偷,根本不必自辯。 還是傅思行過來拉住他mama,說: “媽,你別這么激動,他的身子總歸是冉冉的……” 他mama這才靜了須臾,看向他的眼神一柔,忽地又哭了: “冉冉,我的冉冉啊……” 她哭得很傷心,是一個mama心疼自己孩子受苦的哭泣。 正當沈容晏不知道這場刑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的時候,傅爸爸走了過來,說: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謝嘉承,我們傅家會盡量妥善地處理好這件事的?!?/br> 沈容晏咽了口唾沫,睜著眼睛看著他。 他說:“你先走吧?!?/br> 是雖然厭惡但仍保持客氣的逐客令。 但比毫不客氣更叫人難受。 沈容晏卻松了口氣,努力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br> 他好像有點傻了似的,轉身過來,都不知道怎么走路。 他聽到身后的傅mama還在哭,只覺芒刺在背,忙加快腳步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