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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叔!” “我們走啦!” “好,下次我去你家看貓貓啊——” 送走小叔,沈容晏長松了口氣,好像一直撐著自己的那股精神氣一下逸去,整個人都好累。 夜幕已深,轉(zhuǎn)身時謝家燈火通明的豪宅靜靜矗立于黑暗中,像中世紀(jì)舞會結(jié)束后空曠寂寞的城堡。 “冉冉!”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轉(zhuǎn)頭一看,葛楊正面容沉沉地看自己: “我剛剛?cè)?,無意中聽到謝嘉徽跟謝嘉承打電話……” 沈容晏一怔。 “原來謝嘉承是去找一個姓蘇的了……我還聽到謝嘉徽在罵他,說他的事讓蘇家人去管,結(jié)果謝嘉承那邊就掛了電話……” 心里咯噔一下,沈容晏感覺自己好像忽地一下,渾身上下都被冷水浸透了。 葛楊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神色變化,壓低了聲音問:“那個姓蘇的是誰?讓謝嘉承這個挨千刀的拋下你去找他?” “他……他的一個朋友?!鄙蛉蓐虜D出一個笑容。 他覺得自己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他不想被葛楊看出來,快速說:“我沒吃飽,去看看蛋糕……” 說著,疾步走向主桌。 葛楊落在他后面,看著他失了魂似的模樣,停住了腳步。 沈容晏沒有注意到葛楊的動靜,他站在主桌前,又一次看見了今天的蛋糕——蛋糕有好幾層,裝飾華麗,鋪滿了水果和鮮花,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切得面目全非,奶油形狀奇怪,內(nèi)里的黃色蛋糕外翻,水果亂糟糟的一塌糊涂。 他落下眼瞼,睫毛微微顫動,身體有些不可抑制地輕顫。 謝嘉承到最后都沒有來。 從外面晚霞滿天,夕陽熹微,到后來夜幕深沉,玻璃窗上只能看見室內(nèi)燈火的鏡影,時間過得那么慢,卻又過得那么快,他等待的時間那樣漫長,好像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可時間卻又那么快,快得謝嘉承到最后也沒能趕上。 他的希望與期盼,就是那樣一點一點累積起來,越臨近時間點,就越水漲船高,他常常以為謝嘉承會在下一刻匆匆進來,穿著一身禮服,或者只穿著平常的西裝,他在眾人面前露出笑容,歉意地說自己遲到了,又看向自己,黑眸中的目光會帶著點嫌棄,又帶著點笑意…… 哪怕到宴會的尾聲才來,像交響曲中遲到的高亢音符。 ……他的希望鼓得像一個要漲破的肥皂泡。 客人們都知道謝嘉承要當(dāng)眾送他禮物,可到儀式結(jié)束也沒有看見謝嘉承的人影,他去敬酒的時候,看見了有人嘲弄的眼神,也聽見有人故意的問話,他都笑容完美地用一句話帶過: “嘉承路上跟人撞了一下,處理好了就過來?!?/br> 謝嘉徽就是這么跟他說的。 他也信了。 可誰知道,謝嘉承居然去找蘇影映了——在這種自己如此重要的時刻,去找蘇影映了!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被玩弄了,又像個笑話一樣在所有賓客面前展示了一遍自己有多可憐可笑。 自己已經(jīng)38歲了不是嗎?何必在乎這個不成熟的年輕人的幼稚行為呢?何必為他傷心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問自己,然而桌上那個狼藉不堪的蛋糕那么刺眼,像是在提醒他—— 他就像這個蛋糕一樣,狼狽不堪,被人肆意踐踏! 傅思行站在一處,遠遠地看著他。 看他把蛋糕轉(zhuǎn)了個個,找到一個完美未受破壞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地切下來,正在這時,謝嘉承mama走過去,故作鎮(zhèn)定的笑容里難掩忐忑,問他: “冉冉還沒吃飽???” 他笑得很乖巧地說:“今天的蛋糕又漂亮又好吃,我很喜歡,等下嘉承回來了會餓,我給他留一塊?!?/br> 謝mama的笑容忽然僵硬了。 可是他好像沒有覺察到,依舊笑著說:“mama你別擔(dān)心,嘉承沒事就好,今天大家都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他笑得太用力,一顆眼淚忽地從他長長的睫毛里掉下來,“噗”地一下,剛好落進蛋糕里。 傅思行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的冉冉站在那里,像春天里一棵萌發(fā)未久的小樹苗,在斜風(fēng)細雨里,挺著纖弱嬌嫩的樹干,鼓足了勇氣假裝無畏。 他大步流星走過去,一把抓住自己弟弟的手,另一只手劈手奪過他手里的蛋糕往地上一扔,隨即,他聽到了自己那因為壓抑憤怒和激動而變調(diào)的聲音: “阿姨,我覺得冉冉和嘉承的婚事,還是算了吧!” 第79章 生日宴3 要不是被自己哥哥拉出來裝進車?yán)?,沈容晏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對謝家人。 他已經(jīng)很努力去假裝鎮(zhèn)定,假裝不在意了——他也告訴自己,自己是成年人,面對這樣的事根本不會太傷心也不會哭的。 可他就是哭了。 他哥哥肯定是看見了他的眼淚,才那么生氣,幾乎壓抑不住他的憤怒要跟謝家人翻臉。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傅思冉這具愛哭鬼身體的影響,要不然怎么會為這件事哭呢? “冉冉,你要哭,就哭出來。” 回去的路上,傅思行把他摟在懷里,聲音溫柔卻壓抑:“你這樣,哥哥更擔(dān)心你了。” 車?yán)镆黄诎?,只有偶爾對面來車的燈光一閃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