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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還在這?” “我……” 他厲聲問道:“你蠢不蠢,著火不往外跑,往樓上竄,要不要命了?” “你,你這時候還兇我!”他小聲嘀咕著,狗吠狗吠,我不氣。江嶼還好沒有察覺他的腹誹,說:“肯定是那幫孫子抽煙著了窗簾,媽的,屁事真多。你受傷沒有?” 徐衍昕被煙嗆得厲害,已然有些頭暈腦脹,但不好讓江嶼知道,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沒事,你,你先想想辦法,我問了老板,這里沒有滅火器?!?/br> 江嶼看他嗆進了不少煙,迅速地拿起床邊的毛巾,澆上水,捂住徐衍昕的口鼻,沉著臉道:“調整呼吸?!?/br> 那雙明亮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輕輕地點頭。他把重要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書包,先從窗口扔下,再對著徐衍昕說:“別怕,這里距離地面也就兩米左右,我以前跳過,最多骨折?!?/br> 徐衍昕心神一抖。 普通人跳個二樓,頂多骨折,但玻璃掉下去,可不是缺一塊這么簡單。但江嶼顯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搖,打開窗門,說:“我在下面接你,我數(shù)一、二、三,你就跳,知道嗎?” 他扒著窗口,準備縱身一躍時,徐衍昕卻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江嶼以為他害怕,卻沒想到徐衍昕悶悶地說:“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我就是緊張,我都沒跳過高呢……” 江嶼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沒事的,你信我,我一定牢牢接住你?!?/br> 徐衍昕抖著嘴唇,問他:“真的?” “我發(fā)誓,不會有事的?!?/br> 當江嶼手撐著窗縱身一躍時,他幾乎難以描述他的心境。就像他僅存的理智也跟著江嶼這般轱轆下去了,他趴在窗口,極力喊著,你有沒有事,他不知道自己被煙堵住了喉嚨,只覺得火焰卷著煙霧要吞噬他,而面前又是另一種死亡,他分不清哪種死亡更體面,就聽到江嶼喊:“一!” 濃煙從窗口漫出來。 “二!” 徐衍昕扔開毛巾,兩人視線交匯。 “三!” 這是徐衍昕干過最大膽的事情之二。 他是個玻璃人。 怕流血,因為從他傷口冒出的血不會停。他住過無數(shù)次醫(yī)院,不能跟正常的小孩一樣奔跑跳躍。因為摔跤住院,因為滾下樓梯住院,因為手提重物關節(jié)淤血而住院,他明明知道他是個玻璃人,但背后是鼓到他背后的濃煙和火焰,前方是江嶼的眼睛。 要信他。 他朝下面墜去。 他看過很多英雄電影,主人公墜樓時也那般瀟灑從容,最多是閃過不少走馬燈,而他大腦一片空白,能感受到的只有凌冽的風聲,還有他澀痛的喉嚨。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怕看到玻璃被摔得粉身碎骨的畫面。 然而他沒有感受到疼痛,相反是結實的胸膛和呼在他耳邊的氣聲。熱氣和蓬勃的心跳聲是那么陌生。 江嶼抱著懷里的人,用氣聲說:“cao……” “你比看上去得重多了,快壓死我了?!?/br> 徐衍昕結結巴巴地說:“有重力加速度的原因,我不重的。” 江嶼笑起來,說:“你學傻了吧?!?/br> 徐衍昕回過神,立馬從他身上起來,江嶼揉著肩膀,難忍疼痛,估計傷到筋骨了。徐衍昕灰頭土臉,像山溝溝里逃出來的,他無措地說:“你沒事吧?是不是骨折了?別的地方還痛嗎?會不會是內出血,我,我立馬打電話叫救護車?!?/br> 江嶼吸著氣,轉動肩膀說:“你別慌,我有經(jīng)驗,十有八-九是傷到筋了,骨頭沒裂開,cao-他-媽-的,哪個傻-逼點的火,待會去找他算賬。”說完,他指了指徐衍昕的手肘,道:“喂,流血了?!?/br> 低頭看去,的確擦破了皮,不停朝外冒著血珠。 他下意識地想捂住自己的傷口,沒想到江嶼卻因此皺起眉:“……你這血怎么流個不停?” 作者有話說: 昕昕有遺傳性凝血功能障礙的出血性疾病,俗稱血友病,不過是輕度患者。 第14章 徐衍昕夢見自己呆在一片虛無里,入目皆白,沒有邊際。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有人回應他的呼喊。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為這里沒有時間,但他還是在走,這像是他活著的目的。直到天上下了一滴雨,打在臉上涼涼的,他伸手去摸,卻是一滴紅色的血珠。接下來是大雨傾盆,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連同他的衣服,連同他白色的心臟。他忽而驚醒,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他手上吊著針,連著一堆掛瓶。江嶼看他醒了,說:“要不要再睡會兒?” 他搖搖頭,支起身體,江嶼替他調整了床。他頭腦昏沉,四肢乏力,但還記得回家的事,忍不住問:“有沒有人給我打電話?” “嗯,剛剛來了好幾通電話?!苯瓗Z把手機遞給他,他打開手機,全是徐昭的未接來電。他給徐昭撥通了電話,換上歡樂的語氣,道:“媽,你剛打我電話啦?我在出租車上呢,準備去爺爺家的路上?!?/br> 徐昭問:“誰允許你去的?你雙休日還有課要上?!?/br> “媽,你忘啦,后天是奶奶的生日。” 徐昭沉默了兩秒鐘,說:“那你替我買點補品,你不要東跑西跑,不要趁機帶他們去超市幫你采購零食,聽見沒有?我周末有事,就不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