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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霆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時還有點踉蹌。 副導演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滿心疲憊,這么多素材呢,實在不行多切幾個機位,用剪輯把這段糊弄過去:“兩位辛苦了,今天不然先到這兒吧?!?/br> 誰知這次提出反對的卻不是喬沛然—— 顧霆下頷緊繃,眼神銳利,和平日里的他大相徑庭,就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寶劍,尋常只以刀背示人,一朝開刃出鋒,竟是寒光凜凜,削鐵如泥:“不行,這場戲還沒拍完。” 副導演臉色一僵,剛要勸說,便見顧霆又嘴唇緊抿,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顧霆并不是沒有脾氣,端看有沒有觸及到他的原則。 如果搭檔是因為客觀原因而無法完成表演,比如剛開始學演戲的詠薇,那被卡一百條顧霆也不會對她有意見,但喬沛然不同,他明顯是故意演砸的。 顧霆不在意自己的膝蓋,這在他而言甚至算不上什么體力活,擦點藥酒一晚上就好,令他憤怒的是喬沛然并不珍惜自己的工作機會,也不尊重任何一位同事。 尤其這場戲還是林驚曇陪他對過的,顧霆一想起這點便怒不可遏——讓他做無用功,可以;浪費林老師的時間和精力,不行! 副導演頭皮發(fā)麻,剛要閉過氣去,卻聽喬沛然笑了一聲,居然表現(xiàn)得很好說話:“行啊,不過我這會兒實在是進不了狀態(tài),不如我們先拍下一場吧,反正場地都租了?!?/br> 下一場是“皇帝”和“英王”二人轉入內殿,屏退左右,皇帝與英王共飲漠北的馬奶酒。 皇帝語調中似有所指:“四弟離京已久,恐怕是喝不慣京城的酒了……嘗嘗看,是不是你心中掛念的味道?” 說是共飲,但皇帝始終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并沒有喝下去的意思。 英王目光復雜,心知這可能是毒酒,但仍然不愿屈服:“臣愿滿飲此杯,還請陛下放過她。” 說罷,英王便豪闊地一飲而盡,不給自己任何貪生的機會,眼中所有遺憾、不甘、壯志未酬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無奈的眷戀。 此時,神色晦暗的皇帝才終于大笑出聲,拂袖而起:“去見她吧,這不是毒酒,朕不會讓你成為她心中的英雄?!?/br> 說罷,他竟是極為自嘲地道:“永遠、永遠不要揣測朕!” ——這場戲如果表演到位,會成為演技類節(jié)目的優(yōu)秀范本。 顧霆全神貫注地投入狀態(tài),根本沒心思揣測喬沛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對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多冰冷。 詠薇正在外面走來走去地等馮文,總是感覺心慌,冷不防瞥到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拿著要用的“酒”進去,詢問道:“換戲了?” 負責道具的不是這幾天常見的年輕男子,而是場記之一的女生:“沒有,順著拍下一場了。管這場道具的今天家里有急事請假,我就被抓壯丁了,剛剛翻道具翻了好半天……不說了,鄔導還等著呢!” 整組道具由專業(yè)的道具師團隊提供,但頂頭那位是靠和導演關系好拿到的生意,只掛了個名,偶爾指導一下,實際事務都由手下的人負責,也會請外援的幫手,所以《灼灼其華》劇組的道具師來來往往,經常換人,大家都認不清。 詠薇隨意應了一聲,不再阻攔,放場記過去,沒走兩步,她忽然警覺:“不對!” 詠薇掉頭就要追過去,喬沛然的經紀人和助理卻又拖住了她,還有好幾個平時拿人手短的工作人員,不管她怎么著急都軟磨硬泡地堵著,不肯放她過去。 其他人見這邊要起爭執(zhí),立刻置身事外,離得老遠。 “你、你們——!”詠薇氣得手指直抖,偏偏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直接說出自己的懷疑,否則事后調查起來會被人懷疑是同舟自導自演,萬一喬沛然沒往酒里放東西,只是空城計呢? 與此同時,副導演卻是心滿意足——這次的進度總算上了正軌,兩人演技發(fā)揮穩(wěn)定,都很在狀態(tài),尤其是喬沛然,把那種入骨三分的嫉恨演得跟真的似的。 皇帝賜酒,英王不能推辭,略一闔眼,便做出決斷,仰首舉杯飲盡。 顧霆一抬腕,也不管這里是酒還是稀釋的牛奶,張口就要落肚,眼角余光猝然瞥到了喬沛然的眼神—— 詠薇的提醒在耳邊響起:“小心這家伙!” 顧霆神情一凜,眉頭痛苦地皺起,只是片刻遲疑,已足以讓他意識到入口的“酒”味道詭異。 顧霆手一顫,摔了酒碗,落在地上還剩小半盞,顯然大半盞已經喝了下去。 副導演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喬沛然眼疾手快地走向顧霆,看起來很是焦急,順便“不小心”踢翻了酒碗,讓剩余可被檢測的酒液流滲到地毯里。 顧霆腹痛如絞,喉嚨火燒火燎,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之前看到過的新聞,有人將白色顏料誤認成牛奶飲用…… 喬沛然俯下身,很謹慎地等攝像機都關了,才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語調輕聲問:“鐘欣然那個婊子到底看上了你哪點?” 顧霆愕然望向他,終于明白他對自己的敵意怎么這么深。 饒是好涵養(yǎng)如顧霆,此刻也只想罵一句:傻。逼! 第67章 就在詠薇著急的時候,馮文皺著眉頭大步走來,顯然是匆忙間趕到的:“這怎么回事?跟著你的助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