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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好片子,不該辜負了他的用心?!眳柲贤ぱ凵穸溉粶厝崞饋?,拿起手機打給林驚曇。 于堯海很識趣,立刻起身退出門外。 還未等厲南亭開口,林驚曇便已猜到對方來意:“怎么,認輸了?” 厲南亭聽得出,他心情不錯,只是不知這樣的好心情,是因為運籌帷幄的快感,還是因為那個不識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如果是前者,厲南亭樂意縱容,如果是后者—— 厲南亭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語調(diào)十足紳士:“你我之間沒有利益沖突,談何輸贏?” “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會有的,同舟要么固步自封,要么一往直前,早晚會撞上你這座高山?!绷煮@曇先客套了一句,“不過這次你能放手,我確實要謝你一句,這給我省了不少麻煩?!?/br> “希望省下來的時間能讓你睡個好覺,少些失眠?!眳柲贤ぶv得誠摯,林驚曇不禁沉默了一剎。 他語調(diào)中的關心必然是真的,這是惠而不費的人情,厲南亭精于此道。 曾經(jīng)林驚曇也不是沒有想過,有那么一天,如歌中所言:等到風景都看透,陪你看細水長流。 然而就算厲南亭年紀漸長,開始有了淡泊風云之后的感傷和柔情,也絕對不是能陪他蹣跚白頭的那個人,有些狼是喂不熟的,一旦聞到血腥味,就要撕咬至見骨,這是本能,非如詩情話可掩飾。 如果林驚曇還對他有指望,希望他能理解自己,一定會指出“你話里有漏洞,既然不想我失眠,一開始就不該給我找麻煩”,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想費時間和厲南亭進行無效溝通,看在社交禮儀的份上,只是笑了笑。 厲南亭發(fā)出邀請:“請你吃飯,慶祝階段性戒酒成功,如何?” 林驚曇正想辦法回絕,便聽對面不容拒絕地講道:“不是那種鬧騰的地方,就在春山莊,放心,我不會灌你酒的,只是吃頓便飯。” 春山莊是友人投資的溫泉度假山莊,林老師也有股份,聞言輕嘆一口氣:“你是不是已經(jīng)告訴老許我要過去了?” 厲南亭笑道:“沒錯,他高興得很,很久沒見你了,怎么也要聚一聚?!?/br> 如此盛情難卻,拒絕了便是欠下雙份的人情,林驚曇只得應下。 答應之后,他還是有點不舒服,雙手深深抵住了眼睛:“……真不想和他說話,累死了?!?/br> 這種情感上的疲憊,除非親身和厲南亭打過交道,否則很難體會,那是一種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也要玩心機的累,別說是做關系敏感的戀人,就算是血濃于水的家人,或者沒有利益糾紛的普通合作伙伴,也會覺得他太可怕。 為了約他出來,厲南亭不惜先做了個圈套,還是個可能一箭雙雕的圈套,又啟用后備計劃,說是要和他清凈地吃頓便飯,卻借了別人的人情來套他,言行不一,機關算盡如此。 如果厲南亭真能像所有試圖道歉的普通人一樣,被拒絕了就再試試,而不是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天大,說不定林驚曇還會相信他有幾分誠意。 然而眼下么……林老師沉吟片刻,便通知馮文:“我?guī)☆櫝龀侨ゴ荷角f過個周末,就當是給他去去晦氣。” 馮文應下,隨后猶疑道:“林老師,應……應先生來了,您看您要不要見一面?” 馮文一邊說,一邊回頭警惕地看了看應啟明本人,對方顯得十分氣定神閑,大有“你不見我就等到你見為止”的氣勢。 林驚曇果斷道:“見,一個也是打兩個也是打,讓他進來!” 馮文聽得出今天林老師心煩,也確認應啟明聽到了那句“一個也是打兩個也是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傳聞中有暴力傾向的應啟明并未動怒,還對他道謝,悠然走進了林老師的辦公室。 馮文咋舌,越冷靜的對手越可怕,他這是要挑事??! “這次的事,我替小喬向你道個歉?!?/br> 林驚曇沒有起身迎接——應啟明還不配,只是懶懶散散瞥了一眼對方:“道歉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相比上次見面時的狂躁,應啟明的狀態(tài)顯然已經(jīng)恢復,淺灰色長風衣,白色高領內(nèi)搭,看起來溫文爾雅,態(tài)度從容:“他是急功近利了點,我會管好他的?!?/br> “千萬管住,沒有下一次了?!绷煮@曇抬眼,漫不經(jīng)心地做了決斷,“請你也體諒我一下,我要對自家藝人負責,如果放著他一直肆無忌憚,生意還怎么做?” 應啟明皺了皺眉,很不習慣林驚曇現(xiàn)在的語氣,公事公辦,還隱含威脅,并且—— 明擺著看不起他。 應啟明咬了咬牙,不管做了多少準備,一見到林驚曇就容易破功:“上次的事,我已經(jīng)受到教訓了,厲南亭不好對付,我也不會再那么急躁,但誰能說得準以后?小喬還年輕,總有成長的機會,放他一馬?!?/br> 林驚曇忍不住笑:“你少來和我揣著明白裝糊涂,有他在你就有替罪羊,可以躲在幕后下棋,當然要保著他,但我下一次放過他,誰來放過顧霆?” “——你果然是為了那小子!”應啟明深吸一口氣,竭力控制住了情緒,林驚曇始終冷淡地望著他,神態(tài)堅定,不見半分動搖。 這是在同舟自家的地盤上,要是連區(qū)區(qū)一個應啟明都不敢直面,那他就不是林驚曇了。 做這行要靠八面玲瓏沒錯,但遇到聽不懂人話的對象,只能比他更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