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嚇唬他，有這個時間不如去給他做做話題，先把風(fēng)聲放出來。”

    甘棠聳了聳肩：“那也得您老給個指示才行，從什么方向入手？”她打了個響指，先前面試成績優(yōu)異的年輕人推門走入，“簡單介紹一下，這是馮文，今天開始跟你，我和林老師忙不過來的時候就由他負責(zé)。你們兩個都是新人，年齡也差不多，應(yīng)該聊得來?！?/br>
    甘棠和林驚曇去談策劃，臨走前指點馮文：“教教他怎么對付記者！”

    顧霆起身和馮文握手，神態(tài)有些拘謹：“你好，我是顧霆?！?/br>
    相比之下，馮文十分熱情：“久聞大名，你在《風(fēng)雨情》里的表現(xiàn)真的很優(yōu)秀！”

    話音剛落，他便放下手中文件夾，沒勞動秘書，而是親自端了兩杯咖啡來，殷切地望著顧霆：“這些是我之前整理的資料，前半本是《孤峰》的設(shè)定，后半本是《萬事如意》的，不嫌棄的話可以用作參考?！?/br>
    顧霆剛接過咖啡，還沒來得及坐下，便忙不迭又起身，鄭重道了一遍謝。

    二人年齡相仿，但生活經(jīng)驗卻是天差地別，馮文看起來家境不錯，就差把“積極進取”四個字寫在臉上了，顧霆卻不太習(xí)慣在人前表露情緒。

    好在兩人都不敢怠慢甘棠的吩咐，談起正事交流便容易很多。

    馮文耐心地講解：“你剛才面對甘總表現(xiàn)就很好，對付記者要以不變應(yīng)萬變，沒把握的時候?qū)幙刹徽f，也好過現(xiàn)編假話?！?/br>
    顧霆想了想：“如果我真的有話想講，不吐不快，但是這些話非常敏感怎么辦？比如說……”經(jīng)過這么幾個月的娛樂新聞惡補，他也多少會舉例了，“比如說我想公布戀情?！?/br>
    馮文推了推眼鏡：“像這種重大問題，我們會提前幫你寫好稿子，當(dāng)然，你個人的意見是很重要的，你同意之后我們才會發(fā)稿?！?/br>
    顧霆提了個較為尖刻的問題：“所以，現(xiàn)編假話不行，但提前雇聰明人來編就可以？”

    馮文笑了：“不，不完全是假話，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看，對于一個明星而言，觀眾一方面期待他有人性化的表現(xiàn)，別只說場面話，偶爾也該有真實的愛憎，但另一方面，他們又不能接受偶像有絲毫瑕疵。”

    “如何把握‘真相和謊言’、‘真性情與大嘴巴’之間的尺度，就是我們公關(guān)這行存在的意義。你完全不用有心理負擔(dān)，越是形象完美的人越需要公關(guān)，任何普通人都不可能滿足這么苛刻的幻想。你知道曾同時有三位頂級經(jīng)紀人為希區(qū)柯克服務(wù)，精心經(jīng)營他在全世界的形象嗎？唯有如此，他的黑暗面才能止步于鏡頭內(nèi)，而不至于變成頭版新聞。而這甚至還是八十年前的事，那會兒可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br>
    顧霆嘆服地看著他：“……你講話好像林老師，你一定很厲害?！?/br>
    侃侃而談的馮文忽然臉紅，講解的手勢也頓了下來：“不不不，我怎么能和林老師相提并論！倒是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我還以為林老師親自帶的大明星一定會很傲，還擔(dān)心該怎么相處呢?！?/br>
    他講得灑脫又自然，就算別人懷疑這也是他公關(guān)設(shè)計的一部分，也很難生出惡感，更何況是實誠的顧霆：“你謬贊了，我連作品都沒有，哪兒來的資格對別人傲慢。我要學(xué)的東西這么多，謝謝你們愿意教我?！?/br>
    “不客氣。”馮文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假設(shè)此刻我就是一名記者，在《孤峰》首映式上采訪，電影中你和鐘欣然演繹了一段真摯的愛情，現(xiàn)實中有沒有考慮談戀愛？”

    顧霆怔了片刻，隨即流暢之極地回答：“暫時沒有。我很尊重并欣賞‘高山’這個角色，希望可以像她一樣，趁年輕盡情追逐夢想?！?/br>
    “這就是先拼事業(yè)的意思了，很好，符合公司對你的定位?！瘪T文點了點頭，“如果我直接問，你現(xiàn)實中是不是也喜歡成熟的類型？會不會考慮比自己年齡大的對象呢？”

    顧霆沉著道：“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確定自己喜歡什么類型，緣分來了的話，一切應(yīng)該會水到渠成吧?！?/br>
    馮文微微吃了一驚：“現(xiàn)在只有我，你可以說實話的，真沒談過？”

    顧霆明白他們的顧慮：“真的沒有，怎么扒都行?！?/br>
    馮文卻有點犯愁，記錄道：“這年頭完全沒談過也不行，你聽過那個笑話嗎？永遠要對對象說你是我的第三任，因為第一任沒人信，第二任又顯得不夠成熟，再多則顯得濫情。你這種情況接雙男主劇要慎重，炒作‘兄弟情’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被蓋章成深柜?！?/br>
    “——不過你反應(yīng)很快，表現(xiàn)不錯啊，之前自己預(yù)演過嗎？”

    顧霆長嘆一口氣，如果這就是記者們的突然襲擊的話，那倒還真不算什么：“林老師會冷不防突然提問，各種刁鉆問題都有，我已經(jīng)被他訓(xùn)練出條件反射了?！?/br>
    但背得這么熟練，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的。

    這究竟是因為他也有說謊的天賦，還是林驚曇成功利用了他渴望登臺的心思，把天衣無縫的故事嫁接在了他身上？

    最高明的謊言，是連說謊者自己都信服。

    顧霆有點五味雜陳的感覺，盡管現(xiàn)在說的話都是真的，他還是感覺要被迫扮演另一個自己，處處都要小心：“如果我以后太毛躁，說錯了什么話給你們添麻煩的話，我提前道個歉。”

    馮文卻是一臉感慨地看著他：“不用道歉，雖然我入行時間不長，但我看得出來，你會一鳴驚人的，真不愧是林老師親自挑中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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