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沉摸摸她的頭，懶洋洋的說：“明天就不來了。不過沒關系，你長大以后可以到哥哥公司上班?！?/br>
    “那哥哥給我一張名片吧，我一定好好復健。”

    楊沉翻了翻口袋沒找到名片，小姑娘轉頭吩咐身后的女人：“阿姨，去把我的手機拿過來?！?/br>
    “不用麻煩，有機會就會遇到的。”我走到楊沉身邊，垂下眼睛不知要怎么打招呼。他看到我，刮了下女孩的鼻子，“好了，去曬太陽吧，哥哥等的人來了。”

    小姑娘戀戀不舍的回頭好幾次，楊沉漫不經(jīng)心回了個笑，轉頭對我說：“來得還挺快。”

    “找我有什么事要說嗎？”

    面對他時我總有點底氣不足，尤其之前還發(fā)生了那樣的事。要說楊沉能完全釋懷放我一條生路，我許俊彥第一個不信。

    他抬眼看我：“你怕什么？”

    我沒有回答，他繼續(xù)說：“這幾天和你的小情兒過得挺快活吧？”

    “你別想對他做什么?！?/br>
    “用不著我?！睏畛翑苛诵?，帶上一點嘲諷的神色，“要真這么上心，怎么不花錢捧他？”

    “有的東西不是花錢就能得到的。”我抿了抿嘴唇，忽然覺得他的臉漂亮得有些刺眼，“如果沒什么事我就走了，東西我會讓司機送到你家?！?/br>
    他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椅背：“過來坐下，陪我曬會兒太陽?！?/br>
    我對他陰晴不定的心情實在無法理解，忍無可忍的回道：“楊大少爺，如果有話可以請你直說嗎？我還有事要做。”

    “你能有什么事做？給許氏當牛做馬的打工？一天到晚辦展覽跑前跑后，公司不還是你哥的？”他冷冷道，“之前誰說就當做沒認識過你？我倒是做到了，你呢？”

    我無言以對，楊沉伸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硬生生將我扯近他身邊，語氣越發(fā)咄咄逼人：“你沒資格指責我。你要分手，要我別報復，要我繼續(xù)合作，這些我都給了。是你給了我這么大沒臉在前，現(xiàn)在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

    他話語殘酷，我反而平靜下來，甚至還能扯出個笑：“是，我不要臉，我先違約，我對不起你，這些我認。但這次并不是我主動要聯(lián)系，是育衷哥的要求，我也不想這樣。不過以后就算槍頂著我腦袋讓我聯(lián)系您，我也不會越過一步，行嗎？”

    他和我對視幾秒，被我氣笑了：“許俊彥，我今天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你壓根沒有心?！?/br>
    “你早該明白?！蔽掖瓜卵劬Γ叭绻行?，怎么能在你身邊待這么久？”

    “在我身邊怎么著你了？我是逼你殺人還是放火了？怎么苛待你了？”楊沉狠狠收緊手指，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動怒，“你好好捫心自問，我哪一點比那個宋澄差？”

    他果然……還是對我在宋澄和他之間最終選擇宋澄的事耿耿于懷。

    “楊沉，你沒有比不上他?！蔽覔u了搖頭，“家世長相能力都是滿分，性格也不是特別壞?！?/br>
    如楊軻所說，楊沉其實趨近完美，我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

    “你經(jīng)常說我傻，問我?guī)驮S育城圖什么。其實不圖什么，他有一百分，給我百分之一，我感激涕零罷了。你也一樣。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我也會為你赴湯蹈火?！?/br>
    他頓了頓，手指力道放松，皺眉問：“給你百分之一能讓你付出一切？你就這么廉價？他讓你坐牢你也做嗎？”

    “當然。”

    別說坐牢，讓我死也一樣。

    我繼續(xù)說：“所以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太賤，配不上你。放手吧，咱們這段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免得成為你的人生污點，不是嗎？”

    宋澄。他也許只有十分，十分都給了我，這份深情我無以為報。

    唯有……為他活下去。

    第103章

    “我們挺久沒見了，最近有什么可以和我分享嗎？”

    春末的陽光已經(jīng)有點刺眼，吳冕拉上窗簾，回身坐到我對面。

    “……發(fā)生了一些事?！?/br>
    盡管和吳冕聊天很舒服，但自從和楊沉分手后我再沒去過。

    在醫(yī)院的對話不算多愉快，好在楊沉的電話拯救了僵硬的氣氛。大概是臨時有什么事要處理，楊沉匆匆掛斷，起身放開緊握著我的手。

    我悄悄松了口氣，沒想到他走了兩步卻折回來，臉色很不好看的撂下一句話才離開：

    “許俊彥，心理咨詢給我按時去，別讓我找人抓你過去。”

    正因如此，我在周末如約來到吳冕的咨詢室。

    “楊先生怎么今天沒來？”

    “我們分手了?！边@句話說出來也沒有那么難，我喝了一口桌上的熱牛奶，“性格不合?！?/br>
    吳冕嘆了口氣：“俊彥，我以為我已經(jīng)是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了?！?/br>
    我愣了下：“抱歉?！?/br>
    “追根究底，所有原因都可以說是性格不合。我只是想聽你說說具體的事——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br>
    “具體原因……”他的眼睛顯得真誠而可靠，我選擇相信吳冕的職業(yè)道德，于是說道，“因為我出軌了?！?/br>
    他認真的點頭：“謝謝你的坦誠，我會保密的。”

    “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不知道?！蔽艺f，“這事是我不對。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差不多算說開了，他應該不會再找我麻煩?！?/br>
    “俊彥，你看起來似乎輕松很多?！眳敲彷p聲說，“現(xiàn)在的愛人是怎么樣的人，你喜歡他什么，能說說嗎？”

    我想了片刻：“我喜歡他為了夢想努力的樣子，感覺身上發(fā)著光。而且他人很好，長得帥，平常還喜歡做家務，做的飯?zhí)貏e好吃。有責任心，有愛心，重要的是對我很溫柔?！?/br>
    吳冕眼里帶著笑意：“這些詞似乎和楊先生完全不沾邊，怪不得你會喜歡現(xiàn)在這一位?！?/br>
    “他們倆都不是一種類型。楊沉就是一吃喝玩樂的公子哥……”

    說出這句時我頓了頓，他問：“怎么了？”

    “嗯……我突然想到其實楊沉不算公子哥，他也有自己的事業(yè)?！蔽掖瓜卵劬?，“不過這些離我太遠，以至于我總覺得他是個不問世事的大少爺?！?/br>
    “沒有參與感，是嗎？”吳冕平靜的笑了笑，“楊先生創(chuàng)業(yè)未必不辛苦，只是俊彥你看不到他這一面。對彼此人生的‘參與感’是戀愛的必修課題，楊先生這一方面可算是不及格。”

    他說的沒錯。

    楊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太完美。無論他給我什么我都要接受，我只能改變自己的態(tài)度去順從去忍受，卻無法改變他。他的人生是金子鑄造的殿堂，金光閃閃，無可撼動。

    那里面可以有許俊彥的一席之地，卻絕不允許我改變分毫。

    我對宋澄的無法自拔，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真切的參與了他的人生。這是我第一次影響某個人，我想要見證他一步步成名，幫助他的光彩被世界所識。

    我既是他的愛人，又是雕琢璞玉的工匠。

    也許是因為下午還要和方鴻遠見面的原因，我的思緒飄得很遠，被吳冕叫了幾聲才回神。

    他看向我，臉上帶著淺笑：“你現(xiàn)在看起來很幸福。還記得我們上次說的嗎？你總是在為曾經(jīng)缺失的感情找替代品，能治愈你的只有真正的愛?！?/br>
    “他很愛我?！蔽铱隙ǖ恼f，“我感覺得到，從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br>
    吳冕沒說話，他流露一個復雜的表情——交融著無奈、耐心和溫柔，還有似有似無的一點悲憫。

    又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他只是單純的微擰眉頭，嘴角緊抿。

    “不，俊彥，上次時間太晚，我沒有和你聊到這點?！边^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我很高興你現(xiàn)在的愛人讓你心態(tài)開朗很多。但真正的愛并不取決于別人的態(tài)度，而是一種誰都奪不走的、源自內心的力量。我的意思是……”

    “……比起被愛，你要先學會愛自己。”

    我把宋澄的資料遞給方鴻遠，他接過資料看了一眼，就笑著對我說：“具體的我還要聯(lián)系一下。但最近我正好有個朋友在找        mv的男主角，挑了好幾個都覺得不合適。既然是許少爺你推薦的人，直接看什么時候方便，過去試鏡就得了。”

    我注意到他稱呼的改變，我從楊沉的附庸變成了許家小少爺，方鴻遠的消息也夠靈通的。只不過最終還是要借許家的名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誰讓我許俊彥一文不值，值錢的不過是這個姓氏？

    “叫我俊彥就好?！蔽視獾男α诵?，“多謝方哥。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Γ騻€招呼就行，我肯定到。”

    “這有什么，就當交個朋友?！彼挚戳藘裳鬯纬蔚恼掌涞?，“長相氣質的確好，以后肯定大紅大紫?！?/br>
    我想起自己的偽裝，叮囑方鴻遠道：“承方哥您吉言……對了?？梢缘脑捘懿荒茏尫礁缒闩笥阎苯勇?lián)系亞娛那邊？你看我這私人出面，也有點不太合適。”

    “明白，明白?！彼Σ[瞇的，手指捏著宋澄檔案的邊緣，“這份我先帶回去，幫你多問些人。俊彥真是cao心了，我記得你們家和不少老藝術家都是老交情，找他們提點一下不是更好？”

    “年輕人的事，怎么好意思麻煩老人家。”我打了個哈哈，明知我這是幫宋澄走捷徑卻仍然大言不慚的說，“主要還得靠自己努力?！?/br>
    “是的。”方鴻遠推了推眼鏡，面色不變的附和道，“努力才有未來嘛！”

    和方鴻遠見完面，我心里有了個底。

    他的朋友總不會太差，當歌曲mv男主角比那部十八線電影的男三號不知道要好到哪兒去，相信董小茜身為經(jīng)紀人也知道利弊。

    還有網(wǎng)絡營銷的事……這些多請教林雅，她知道得清楚?，F(xiàn)在都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卻也要有個宣傳渠道，我對宋澄很有信心。

    這些事雖然不能告訴他，但一想到有我鋪下的臺階他能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一點，我就格外滿足。

    “在做什么？”我給宋澄發(fā)消息，“今天回來得早，由我做飯，你負責吃！”

    他回復得很快：“好。今天班上有人過生日出去唱歌，可能要遲一點回家，八點左右?！?/br>
    另一條信息跟過來：“想你?！?/br>
    我從聊天界面抬起頭，發(fā)現(xiàn)后視鏡里的自己居然在樂，有點傻乎乎的。

    “沒出息，談個戀愛而已?！蔽亿s緊揉了揉臉頰，又忍不住露出個微笑，自言自語著發(fā)動汽車，“算啦。沒出息就沒出息吧?！?/br>
    趁宋澄還沒回來，我打開電腦和收藏品公司那邊的秘書確認了一下接下來要舉辦的大型展覽的策劃事宜。

    我和許育城都想做個知名度高一點的展覽，便于開拓年輕消費者市場。團隊討論之后都支持請一些流量明星來宣傳，并且對我們之前的展覽形式進行一次大的改動。

    目前新展覽處于啟動階段，需要決定的事情還有很多。許育城有心要放手給我管，我更是忙上加忙。

    好在許氏分公司那邊的項目趨近尾聲，孫寧一個人就能統(tǒng)領全局，我的辭呈是時候交上去了?？上α诉@么久，雖然拿了獎金卻和提拔職位無緣，多少有些遺憾。

    就當證明了一次自己。就像育城哥說的，鍛煉出的工作能力才是真正屬于我的東西。

    協(xié)助我的秘書叫唐茉，美院博士畢業(yè)，不僅想法新鮮，人也很負責可靠。她年齡比我大一些，每次我都抱著討教的態(tài)度和她說話，免得被認為是不學無術的富二代。

    視頻會議開得差不多，她和我閑聊：“老板，你家裝修風格還挺特別。”

    我回頭看了看背后光禿禿的天花板，宋澄貼了簡單溫馨的墻紙，把掉墻皮的地方遮住了。于是頗有點哭笑不得的回答：“是啊，比較艱苦樸素，這叫憶苦思甜風格?！?/br>
    她噗嗤一笑：“老板你好歹也算是分分鐘幾百萬上下，怎么也得收拾出個總裁樣子，要不要我找?guī)讉€做這方面的朋友給您設計一下？”

    “我算什么總裁？”我無奈道，“我就是個代人管事的。好了，開了這么久的會，你也休息一下吧?！?/br>
    我結束會議，收拾資料放回包里。仔細審視了一番房間，宋澄最近有些忙，地板上落了些灰沒擦掉，我干脆擼起袖子開始打掃衛(wèi)生。

    天氣回溫，在狹窄的陽臺洗拖把時我出了一頭汗。心想，我這也算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