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翎：“……”

    summer坐在床上，高興地拍手笑：“哥哥好厲害??！”

    章翎看到蔣赟裸/露的上半身，肋骨根根分明，腰極細(xì)，膚色要比臉、脖子和手臂白皙許多，身子上還有一些零散的疤痕。

    章翎畢竟是個(gè)十六歲的小姑娘，看到蔣赟那光溜溜的身軀、肚臍眼兒，還有胸膛……小臉蛋漸漸紅了。

    她走到他身邊，食指往他腰上一戳，蔣赟分明聽到summer在床上，身邊什么時(shí)候多了一個(gè)人？嚇得身子一抖，差點(diǎn)一頭栽下來。

    “誰??？”他一個(gè)翻身雙腳落地，蹲在地上、拉好衣服抬頭看，正對上章翎紅通通的一張臉。

    蔣赟：“啊……”

    他麻溜兒地站起來，章翎問：“你在干嗎呢？”

    “和你弟弟玩?！笔Y赟尷尬地?fù)蠐项^發(fā)，又一次拉扯t恤下擺，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走光了？都被章翎看見了？嚶，她不會(huì)以為他在耍流氓吧？

    章翎笑死了：“哪兒來的弟弟？summer是我侄子，他叫我小姑的，你是他叔叔才對?！?/br>
    “是嗎？哦，對哦。”蔣赟反應(yīng)過來，對summer說，“小帥哥，你得叫我叔叔?！?/br>
    summer不解：“哥哥?！?/br>
    “叔叔！”

    summer不高興了：“你是哥哥！”

    “行行行，隨你怎么叫，反正就見一次?！笔Y赟大度地?cái)[擺手，“今天降個(gè)輩分，就陪你做一回侄子?！?/br>
    章翎把一大一小兩個(gè)男孩帶到客廳，summer愉快地投入mama的懷抱，蔣赟還是不習(xí)慣這么多人的場合，溜去廚房，說要幫章知誠的忙。

    章知誠也沒拒絕，丟給他一把四季豆，讓他摘成段。

    章翎偶爾會(huì)進(jìn)廚房，美其名曰要幫忙，都被章知誠趕了出去，章翎看蔣赟真的在打下手，幫爸爸洗菜、切菜，氣鼓鼓地說：“章老師，蔣赟是客人呢，你好意思讓他幫忙嗎？”

    章知誠還沒說話，蔣赟先開口了：“你別搗亂，我跟著叔叔學(xué)習(xí)做菜呢?！?/br>
    章翎叉腰：“我在幫你出頭哎！”

    “去去去，什么都不會(huì)就知道吃。”蔣赟手濕，說著就用腳輕輕踢了她一下，章翎跳起來就一腳踢回去，踢的還是他屁股：“蔣赟你是不是想造反？”

    蔣赟也叫：“你有本事在班里也這樣??！在班里裝得多淑女你爸爸知道嗎？”

    作為一個(gè)過來人，章知誠心情很復(fù)雜。

    他知悉女兒的秘密，也明白蔣赟的心思，同時(shí)也知道，這兩小只之間什么都沒說開過，所以看著他倆打打鬧鬧，真恨不得一人頭上敲一平頂鍋，讓他們注意公序良俗，別在他這個(gè)老師跟前眉來眼去還自以為他瞎。

    章知誠又一次把章翎趕出廚房，章翎走之前，偷偷往蔣赟屁兜里塞了一包小核桃，蔣赟紅著臉低頭切菜，章知誠看在眼里，輕輕地嘆一口氣。

    女大不中留，連一包小核桃，都沒有他的份啊。

    晚餐前，大圓桌板由章知誠和蔣赟合力抬起，擱到原本的長餐桌上，章知誠還借來幾把折疊椅，蔣赟一把把在桌邊擺好，又把碗筷杯子一個(gè)個(gè)放好，熱菜一盤盤端出來，廚房客廳來回跑，勤快得像只小蜜蜂。

    章翎的家人們嗑著瓜子，一個(gè)個(gè)悄悄地打量那小男孩，小小聲地議論著。

    楊曄沒有隱瞞，說了蔣赟和他們家這一年來的羈絆，大家都很同情這個(gè)男孩，又覺得他在這樣的境況下還能考上五中實(shí)驗(yàn)班，相當(dāng)厲害，是個(gè)狠人。

    舅媽：“小伙子個(gè)頭還行啊?！?/br>
    楊曄：“還能長呢，去年底才開始抽條，太瘦了，我總讓他多吃?！?/br>
    章翎：“他再吃下去就真是飯桶了。”

    樊真：“五官挺精神的，就是皮膚不太好?！?/br>
    楊鶴：“嗐，這個(gè)年紀(jì)的小孩有幾個(gè)不長痘啊?！?/br>
    舅媽：“我們醫(yī)院有一款中藥面膜，是院里自己調(diào)配的，對這種青春期的痘痘臉效果挺好?！?/br>
    章翎聽進(jìn)去了：“舅媽，真的嗎？能讓蔣赟試試嗎？”

    舅媽：“行啊，回頭我讓鵬鵬給你拿點(diǎn)來?！?/br>
    章翎心花怒放：“謝謝舅媽！”

    開飯了，十二個(gè)人把大圓桌圍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章知誠做了一大桌子菜，給喝酒的幾位倒上紅酒，端起酒杯說：“來吧，都是家里人，咱們簡單碰個(gè)杯，多吃點(diǎn)，祝大家中秋快樂?！?/br>
    “中秋快樂！”

    “爸爸mama健康長壽！”

    “鶴鶴快點(diǎn)找到男朋友?！?/br>
    “祝翎翎和小卷毛學(xué)習(xí)進(jìn)步，考上一所好大學(xué)！”

    “小summer乖乖的呀，不要再尿床啦！”

    ……

    蔣赟舉著玻璃杯，愣愣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好像在做夢。

    章翎坐在他身邊，與他碰杯：“蔣赟，祝你中秋快樂?！?/br>
    “中秋快樂?！笔Y赟發(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抿了一口西瓜汁，這西瓜汁還是他榨的，章知誠教他怎么用榨汁機(jī)，他就把一個(gè)二十多斤的大西瓜全給榨成了汁，非常好喝。

    吃飯時(shí)免不了聊天，不知是誰起的頭，說到了名字。

    楊鶴吐槽：“爺爺真的很討厭，自己喜歡鳥，非要給我們?nèi)▲B名，一個(gè)鵬，一個(gè)鶴，唉……為什么不給章翎也取個(gè)鳥名?。繎?yīng)該叫她小鴿子、小燕子什么的?！?/br>
    楊教授說：“她不是叫鳥毛么？我沒偏心啊。”

    “噗。”蔣赟，“咳咳咳咳……”

    章翎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楊鶴沒注意到身邊兩人的動(dòng)靜，又說：“爺爺，你說你要是個(gè)昆蟲學(xué)家，我們可咋辦？是不是要叫蜘蛛、螳螂之類的呀？”

    楊曄說：“那不一定，可以叫小蝴蝶呀，楊小蝶不也挺好聽嗎？”

    蔣赟一下子就想到了賈小蝶，又是“噗”一聲笑，完了才發(fā)現(xiàn)整個(gè)餐桌上只有他一個(gè)人在笑，趕緊正襟危坐，擺起一張嚴(yán)肅臉。

    楊鶴坐在章翎另一邊，探頭看看他，說：“小卷毛，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姓蔣哎?！?/br>
    蔣赟不懂，姓蔣有什么稀奇的？挺大眾的呀。

    “知道我們家的傳統(tǒng)嗎？”楊鶴又想和他開玩笑了，“我們家的夫妻，男女姓氏加起來，都是一個(gè)詞組。”

    蔣赟：“?。俊?/br>
    “我爺爺姓楊，奶奶姓喻，他倆是‘洋芋’，就是吃的洋芋?！?/br>
    “楊鵬和樊真，就是‘揚(yáng)帆’，揚(yáng)帆起航的那個(gè)揚(yáng)帆?！?/br>
    “章翎的爸爸mama，‘張揚(yáng)’，不用解釋了吧？”

    蔣赟看向剩下的那對，就是章翎的舅舅和舅媽，他并不知道舅媽姓什么。

    章翎為他解謎：“我舅媽姓茅，三顧茅廬的茅。”

    “楊，茅……”蔣赟念出聲，“羊毛？”

    “哈哈哈哈哈哈……”楊鶴和章翎笑成一團(tuán)。

    舅媽生氣：“你倆無不無聊？見一個(gè)就要說一個(gè)嗎？”

    大家都在笑，這應(yīng)該是他們家的一個(gè)傳統(tǒng)笑點(diǎn)。

    蔣赟知道自己說了長輩的小話，窘得要死，章翎的舅舅楊磊幫他解圍：“好了好了，鶴鶴你別逗小蔣了，看把孩子嚇得?！?/br>
    楊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對蔣赟說：“小卷毛，聽明白了吧？你再想想你和翎翎的姓?！?/br>
    蔣赟還真順著她的話鋒走：“蔣，章，獎(jiǎng)?wù)?？?/br>
    “沒錯(cuò)！緣分啊！”楊鶴攬住章翎的肩，“章小翎，知道jiejie為啥沒找對象嗎？就是因?yàn)檎也恢粋€(gè)和我組詞好聽的，你就不一樣了，這不現(xiàn)成有一個(gè)嘛。”

    蔣赟：“……”

    章翎羞羞臉：“鶴鶴姐你別瞎說！蔣赟就是我同學(xué)?！?/br>
    章知誠聽不下去了：“鶴鶴，你mama說你剛接觸了一個(gè)男孩子，聊得還挺好，姓牛，不是很合適嗎？”

    “真噠？”喻明芝拍著手，張口就來了一句，“好地方來好風(fēng)光，好地方來好風(fēng)光，到處是莊稼……”

    章翎立刻接上，歌聲無比嘹亮：“遍地是牛羊~??！”

    楊鶴虎著臉：“……”

    一桌子人笑得東倒西歪。

    晚餐在一片和樂氛圍中愉快結(jié)束，蔣赟幫章知誠收拾餐桌，主動(dòng)要求洗碗，那么多碗盤，章翎再也不好意思躲懶，和他一起擠在水槽邊干活。

    收拾完廚房、餐桌，蔣赟又和章知誠一起把大圓桌面抬下來，客人們也要告辭了。

    蔣赟原本想和他們一起走，被楊曄叫住，像這個(gè)家庭的第四位主人似的，跟在章翎一家三口后面，揮著手說“再見”，把客人們一一送走。

    人都走光，楊曄關(guān)上門，大手一揮：“來，小卷毛，坐地分贓！”

    蔣赟：“？”

    所謂坐地分贓，其實(shí)就是分配客人們帶來的一大堆禮品，楊曄挑出兩盒月餅、一箱酸奶、一箱梨子，讓蔣赟帶走。

    “幫忙消滅一點(diǎn)?！睏顣隙自诘厣?，指著剩下的幾箱水果和月餅，說，“這些是翎翎愛吃的，就不給你了，太多了，水果吃不完很容易爛。”

    蔣赟哪里好意思拿：“阿姨，真的不用……”

    “少廢話，讓你拿你就拿?！彼鹕韺φ卖嵴f，“小卷毛可能不好拿，你送送他吧，反正也不遠(yuǎn)?！?/br>
    章翎很樂意：“行！”

    于是，蔣赟在飽餐一頓后，迷迷瞪瞪的，又提著大盒小盒離開了章翎家。

    他沒騎車，車把上掛著月餅，章翎換過一身衛(wèi)衣、牛仔褲，把水果和酸奶擱在后支架上，用手扶著和他一起慢慢走，抬頭看天上圓圓的月亮，再次感嘆：“一年了呢?！?/br>
    蔣赟心中激蕩，是啊，一年了呢。

    去年的中秋夜，他扛著一桶40斤的水，誤打誤撞來到章翎家，根本想象不到，之后的一整年，他會(huì)變成這樣。

    路過小區(qū)門口那家便利店，章翎“咯咯咯”地笑出來，指著店門口說：“你還記得嗎？咱們在那兒吃過關(guān)東煮?！?/br>
    蔣赟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會(huì)兒，你騎的是個(gè)電動(dòng)三輪車?！?/br>
    “嗯。”

    “你還做了美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