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翻了車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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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淋雨?”蔣赟看著她身上的深色連衣裙,都快干了, 有些擰巴地問, “哎,你不會感冒吧?” “不會, 我身體特棒?!?/br> “這種話別隨便說, 每次說了都會生病,就很邪門?!?/br> 章翎扭頭看看他,她又戴上了眼鏡, 還是蔣赟用衣服下擺幫她擦干凈的鏡片, 說:“蔣赟, 快開學了?!?/br> “嗯?!?/br> 章翎遲疑著問:“你奶奶做完手術, 以后怎么辦?” 蔣赟沉默,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章翎又問:“那個, 你mama……是你奶奶找來的嗎?” “應該是吧。”蔣赟輕笑,“老太太本事真大, 我還以為她倆早就聯(lián)系不上了?!?/br> “你會跟她走嗎?” 聽到這句話,蔣赟站住了,轉(zhuǎn)頭看她, 斬釘截鐵地說:“不會。” 章翎松了口氣,臉上漸漸綻開笑。 蔣赟也笑了,兩人繼續(xù)踩著水洼往前走。 把章翎送回家后,蔣赟又一次去醫(yī)院病房,那對中年男女已經(jīng)走了,蔣建梅正拉開折疊椅打算陪床,看到蔣赟后愣了一下。 蔣赟說:“姑姑,你回去休息吧,我來陪夜?!?/br> 病床上的李照香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蔣赟。 蔣建梅收拾了一下,沒多說,離開了。 蔣赟在病床邊坐下,抱起雙臂冷冷地盯著奶奶。 他心里很火大,老太太就是個拎不清的人,思想狹隘,明明是個文盲還特別喜歡自作主張,好像全世界就她最聰明,偏偏做的都是蠢事兒。 李照香被他看得渾身不舒坦,干脆先聲奪人:“干什么?你還先氣上了?有你這樣做小輩的嗎?送個飯全灑地上,是不是要餓死我呀?” 蔣赟問:“你干嗎要聯(lián)系她?” 李照香不承認:“什么呀?我沒聯(lián)系她,我聯(lián)系的是你爸的大學同學,就剛才那個男的,是他聯(lián)系的你媽!不關我事?!?/br> “你就編,繼續(xù)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把我送走,對嗎?”蔣赟覺得很搞笑,“我是一個東西,還是什么貓貓狗狗?隨你說了算嗎?那個女的十幾年沒管過我,你現(xiàn)在要我怎樣?認她呀?你是不是有???” “我是有病??!胃癌!”李照香從病床上坐起來,一把拉上身邊的簾子,把自己床與別的病人隔開,壓低聲音說,“崽,奶奶馬上要開刀了,開完了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剖肚子前,我肯定要把事情都安排好,我要是死了,你上哪兒去找你媽?” “死個屁!”蔣赟咬牙,“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找她?” “你還小呀,你才十六!”李照香右手揪著被子,左手食指點點他的腦袋瓜,“你別以為你能掙點錢,就多了不起了,你就還是個小孩兒?!?/br> 蔣赟躲開她的手,梗著脖子說:“反正,這事兒你怎么想我不管,我這么說吧,我就算不念書了,去打工,去要飯,我都不會去求她!更不可能跟她走。我和她啥關系都沒有,根本不想見到她!” 李照香眼珠渾濁,滿臉皺紋,抬手摸摸孫子年輕的臉龐,重重地嘆口氣:“唉……崽啊,其實,奶奶騙你了,今天就都跟你說了吧。” 蔣赟不為所動,繼續(xù)冷眼聽她“編”。 于是,李照香就說了一個和之前的說辭略微不同的“故事”,至于真假,蔣赟無從考證,也不想考證。 翟麗的老家在a省南部臺城,她是家中獨女,父母在80年代末就經(jīng)營起一家窗簾店,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越做越大,90年代初已經(jīng)開出好多家門店,家境在當時算殷實。 翟麗來錢塘念大學時與蔣建齊相戀,父母從一開始就反對,他們希望女兒畢業(yè)后出國留學,再回老家發(fā)展,但翟麗和蔣建齊情投意合,兩人身高、外貌都很相配,戀愛談得如膠似漆,遠在臺城的父母也干涉不了。 蔣建齊畢業(yè)后之所以選擇創(chuàng)業(yè)開公司,就是想要快速積累第一桶金,博得老丈人認可。他也的確做到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家里建起漂亮的新房子,翟麗父母總算同意了兩人的婚事。 后來,蔣赟出生,蔣建齊生病,那兩年,李照香負責照顧住院的兒子,翟麗就在家?guī)『ⅰ?/br> 蔣赟的外公外婆給蔣建齊送過錢,當時就起了讓女兒離婚的念頭,翟麗不肯,一直拖到蔣建齊病逝,翟麗父母舊話重提,要女兒必須跟他們回家。 “不是你mama不要你,是你的外公外婆不肯要你,他們怕你mama帶著你,影響再婚?!?/br> 李照香一邊回憶,一邊說,“你想想,她帶了你兩年,換尿布,喂奶,哄睡,給你做菜糊糊,陪你學走路、學說話,全都一手落。兩年多啊,養(yǎng)只貓狗都有感情了,何況是個人?你都會走路、會說話了呀,天天喊mama、mama,跟在她屁股后頭打轉(zhuǎn),她怎么舍得丟下你?” “你外公外婆當年的擔心,我懂,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是很難,我又拿了他們十幾萬給你爸還債,想了想,唉……就放她走吧。我的孫子我來帶,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br> “我一直和你說,是你mama不要你,就是怕你太想她,想絕了你的念頭。本來是想等你考上大學,十八了,再告訴你。到那時候,她也四十多了,家里兩個老的也管不住她,你也不用她養(yǎng),要不要相認,你倆自己看著辦?!?/br> 李照香見蔣赟一臉冷漠,似乎不信她的話,干脆抓住他的手摩挲著,“崽,奶奶沒騙你,你媽真的沒有不要你,她走的時候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說讓你等等,再等幾年,她一定會來接你。我知道她的意思,她那會兒什么都沒有,房子,錢,都在你外公外婆手里,她就算把你帶走,你外公外婆不幫她,她拿什么養(yǎng)活你?” 蔣赟冷笑。 奶奶至今不知道,他曾在六歲時與翟麗見過一面。 她離開錢塘時可能真的什么都沒有,那四年后呢?她還是什么都沒有嗎? 正好相反吧?她應該有了新的婚姻,新的丈夫,新的公婆,新的孩子……她早就過上了新的生活。 她去b省武校,也許是出于思念,也許是出于愧疚,但絕不是想要帶他走。 她見到學校糟糕的環(huán)境,看到她不滿六歲的親兒子剃著小光頭,個子比同齡人矮小許多,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只會哭哭啼啼地說“mama沒辦法,不能帶你走”,連把他送回錢塘的念頭都沒有。 她似乎不想讓人知道她來過,覺得孩子小,以后都會忘記,也許還覺得他過得不錯?有書讀,有武學,小小年紀遠離家鄉(xiāng),大概真能在那兒成才吧? 李照香把孫子送進魔窟是受自身眼界所限,聽信了別人的謊言,如果老太太知道他在那兒受苦,拼了命也會把他救出來。蔣赟以前記恨她,長大后就明白了,李照香真不是故意的。 但是翟麗呢?作為一個親媽,還是個大學生,見死不救,說她是無心,誰信?。?/br> 說到底,還是自私,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六歲兒子,也許會毀掉她當時擁有的一切。 蔣赟聽煩了,對奶奶說:“別說她了,我不想聽?!?/br> “行,不說她?!崩钫障阏f到正事:“這幾天,我和你姑姑聊過,和她說好了,動完手術,休息半個月,我就跟她回家?!?/br> 蔣赟大驚:“為什么?” “你上學呢,我留在這兒,你怎么辦?”李照香嘆氣,“就是因為我要跟你姑姑走,才想著去找你媽,把你的事兒安排一下,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吧?” 蔣赟說:“奶奶,我能一邊上學一邊照顧你?!?/br> “不可能!”李照香擺著手,語氣很堅決,“前些天暉子過來,給了我五百塊錢,他雖然沒說太明白,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我這病是倒霉病,鬼知道能不能好,萬一哪天人沒了呢?那他不得氣死???所以他不想我繼續(xù)住在他那兒了?!?/br> 蔣赟呆住,居然還有這種事? 李照香說:“后來我和暉子說了,我會走的,去你姑姑那兒養(yǎng)老,他說如果是你住的話,那就沒事?!?/br> 蔣赟皺眉,問:“姑姑能答應?” “她憑什么不答應?”李照香眼一瞪,“她是我女兒,我是她媽!我就她這一個孩子了,你才多大?我生病了,她不照顧我,難道讓你照顧我啊?” “可是……” “別可是了,都和她說好了。”見蔣赟不放心的樣子,李照香心里暖暖的,“其實吧,我還有點兒錢,和你姑姑說了,不花她的,只要她能給我一個床,幫我做做飯就行?!?/br> 這話一說,蔣赟就信了,奶奶肯定還有錢,只是不會輕易拿出來,本來就是她給自己養(yǎng)老準備的,蔣赟從來沒惦記過。 李照香繼續(xù)說,“崽,你安心上學,跟不跟你媽走,你自己和她商量去。我和她說了,你念的是個好學校,轉(zhuǎn)學也挺可惜的。我是想啊,就算她不在錢塘,好歹能照顧一下你,讓你順順利利去高考,我在你姑姑那兒也能放寬心?!?/br> 蔣赟握緊奶奶的手,聲音很低:“我不需要她照顧,我能照顧好自己?!?/br> 李照香揉揉他的頭發(fā):“我知道,你長大了,可她畢竟是你媽。” “她不是。”蔣赟抬頭,目光堅定,“奶奶,別用老一輩的說法來勸我了,我不會認她的,我的親人只有你一個?!?/br> 李照香往他臉上拍了一下,語氣里卻滿是慈愛:“你這倔小子呦?!?/br> 之后,她又和蔣赟叨叨好久,告訴他,如果她在手術臺上人沒了,遺像要用她五十歲過壽時照的一張相,穿著黃衣服,是蔣建齊給她照的,就在相冊里。那本相冊大部分是蔣建齊的照片,蔣赟肯定找得到。 她的錢,都在存折里,存折藏在她床底下的一個箱子里,錢也不多,她要是沒了,讓蔣赟和姑姑分一分,她要是活下來,就會把錢帶走養(yǎng)老。 她跟著女兒走,以后,蔣赟就一個人留在錢塘了,放寒假后,蔣赟可以坐火車去姑姑家過年,她出錢。大過年的,哪能把一個孩子孤零零地留在錢塘? 她叫蔣赟不要擔心,她命很硬,沒那么容易死,她還要看著蔣赟考大學呢,要看他結婚生娃,還要住他買的、帶電梯的大房子! 蔣赟笑了,抓著奶奶的手貼在頰邊,說:“奶奶,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br> 兩天后,李照香進行了胃癌腫瘤切除手術,切掉了病灶處的半個胃,手術很順利,麻藥效果消失后,她就醒了過來。 蔣赟又一次見到翟麗,那個女人依舊柔弱悲戚,眼睛很腫,像是這幾天都是以淚洗面,看到蔣赟,她向他伸出手,嘴才張開,蔣赟就先說話了。 “第一,不準叫我‘貝貝’,我會覺得像在叫一條狗?!?/br> “第二,別指望我會叫你什么,你不配?!?/br> “第三,不準對我動手動腳,我惡心。” “第四,我不知道你來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先告訴你,我不要你的錢,不要你的東西,不要你一絲一毫的施舍,我和你,沒關系?!?/br> “第五,我絕對,不可能跟你走,你想都別想。” 翟麗又哭了,捂著嘴,眼淚洶涌而出,哽咽著說:“蔣赟,是mama對不起你,可mama當年真的是有苦衷的……” 蔣赟:“……” 那個中年男人把翟麗帶去邊上休息,又過來找蔣赟,告訴他,自己是蔣建齊的朋友,并主動拿出幾張大學時和蔣建齊的合影,給蔣赟看。 “我叫錢利偉,你小時候,一直叫我錢叔叔,我最后一次見你時,你才四歲?!?/br> 對于這些從天而降的所謂“故舊”,蔣赟其實一個都不想理,但被章翎一家“熏陶”一整年,蔣赟現(xiàn)在也知道要講禮貌了,低低喊了一聲:“錢叔叔?!?/br> 錢利偉微笑,眼睛里泛著淚光,拍拍蔣赟的肩:“好孩子,一晃眼長這么大了?!?/br> 蔣赟真的很想吐槽,晃眼你妹啊晃眼!你晃眼一個給我看看! 十幾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幾千個日日夜夜,他吃飯有上頓沒下頓,冬天冷死,夏天熱死,居無定所,被人打罵,餓極了的時候差點和狗去搶食了,他怎么沒能一晃眼就活下來呢? 這些人,都他媽是雞湯文學看多了吧? 李照香蘇醒后,游山玩水好幾天的周文越終于出現(xiàn),知道外婆休養(yǎng)兩周后要跟她們回家調(diào)養(yǎng),非常震驚,當著蔣赟的面就沖她媽發(fā)起了脾氣。 蔣建梅很尷尬,勸了女兒半天,周文越也沒消氣,回到招待所收拾行李,獨自一人氣呼呼地坐著火車回了家。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這樣的,和血緣的關系大嗎? 蔣赟想,在他這個便宜表姐眼里,李照香大概就是個拖累,前半輩子沒給過她媽任何好處,生病了卻腆著老臉要女兒把她接回家照顧,跑到論壇上去發(fā)個家長里短帖,說不定還能引來眾多網(wǎng)友的支持。 如果可以,蔣赟也不想送走奶奶,光用想的就能知道,老太太去到女兒家,絕對不會得到好臉色。 她一輩子生活在錢塘,習慣了這邊的氣候和飲食,去到那遙遠的西北省份,哪兒是享福?絕對是遭罪。 但是蔣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李照香說得沒錯,他畢竟,只有十六歲。 李照香手術那幾天,章翎沒來,因為她發(fā)燒了。 蔣赟決定,以后在生病這種事上,不管心里怎么想,他絕對不能開口說出來,因為他就是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