錐心的痛。

    他徹底瘋了。

    仙魔間的沖突經(jīng)久不絕。

    一切終結(jié)于數(shù)千年后，寂宵子于海島之上，以萬里碎星誅滅赤棘魔尊。

    幻境的畫面與記憶重合，阿焉倒下時的眼神，離貞永遠(yuǎn)也忘不了。

    阿焉直到死亡，見到的也只有寂宵子眼底冰冷的光。

    他再也不會知道，寂宵子曾因他而徹夜難眠，揪心苦痛。

    大戰(zhàn)結(jié)束，寂宵子封閉在白玉宮內(nèi)，數(shù)日未出。

    劍骨山再度名聲大振，眾弟子都崇敬掌門的神勇，但卻只有無垠子知曉寂宵子的秘密，她生了心魔。

    過往的一切，離貞已盡數(shù)想起。

    她不再是殘缺之人，她也并非是寂宵子轉(zhuǎn)世。

    她便是寂宵子本人。

    幻境還在重演著千余年前的悲劇，離貞已然波瀾不驚。

    她所有的絕望和震撼已埋在了歷史塵沙之下，如今的她作為離貞，比起曾經(jīng)的寂宵子歷經(jīng)更多情感，內(nèi)心堅不可摧。

    “我曾陷心魔無法自拔，便以為我仍舊會重蹈覆轍么?！?/br>
    離貞看向那半空之中，與這以假亂真的幻境格格不入的藍(lán)色晶石。

    那便是掌管時間的藍(lán)耀星。

    千衍幻境的難處，并不在于那變幻多端的場景與敵物，而在這以時間構(gòu)建的歷史。

    讀取人內(nèi)心最艱難的回憶，循環(huán)往復(fù)，讓人永陷痛苦之中。

    但離貞很清醒。

    寂宵子溺于心魔，是因她親手誅其所愛，因她孤冷高潔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時刻撕扯的渾濁的心。

    而重活一世的離貞愛恨分明，與她糾纏多年的封焉亦活得完整，不再是那個不識過錯、一意孤行的自大少年。

    她沒有理由再沉溺困惑。

    藍(lán)耀星如同生氣了一般，噼啪放了一陣光，忽而如流星一般沖向天際。

    “想跑？”

    目標(biāo)在前，哪有放過之理。

    離貞飛身而上，跟著藍(lán)耀星穿越云層，看到天地景象變化，記憶的幻境化為碎片正在分崩離析。

    混沌之中，藍(lán)耀星是那唯一一抹光亮。

    漸漸的，前方出現(xiàn)一片荒蕪之景。

    藍(lán)耀星停在了一處平地上，下方躺著一個人影，離貞定睛一看，是封焉。

    并非記憶里的阿焉，而是此世的封焉。

    離貞內(nèi)心一頓，飛落在他身旁。

    藍(lán)耀星悠然放著光，仿佛在得意。

    離貞伸手抓它，它又嗖地瞬移到別處，優(yōu)哉游哉晃動著。

    它在炫耀什么？

    見藍(lán)耀星并不遠(yuǎn)離，離貞暫不再追他，蹲身朝封焉體內(nèi)注入靈力。

    他并未受傷，可氣息混亂，極不穩(wěn)定。

    離貞給他梳理著氣息，驅(qū)趕靈臺的渾濁。

    片刻后，封焉醒了過來，看到離貞的第一眼，卻是雙瞳緊縮，驚惶地喚道：“……師尊！”

    離貞頓時怔了一怔。

    封焉立馬坐起了身來，垂首忍耐著翻滾的情緒，顫聲道：“求師尊收回成命，別趕我走?！?/br>
    離貞愕然，仿佛看到了阿焉跪在白玉宮外的模樣。

    她從幻境中成功脫離，封焉卻陷入了他的回憶之中。

    這便是藍(lán)耀星得意之由。

    離貞垂了垂眸，平靜說道：“不趕你走?！?/br>
    封焉眸子一亮，如銀河劃過星光。

    “……當(dāng)真？”

    離貞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微微抬了抬嘴角。

    封焉剎那間呆在了原地。

    離貞凝視著他，伸手落在了他的頭頂。

    如果是小阿焉的話，應(yīng)當(dāng)更可愛。

    可惜是那個尊師重道之心已然變質(zhì)的阿焉。

    封焉這下子渾身緊張，仿佛在防備著離貞對他作出懲罰。

    離貞頓了片刻，只輕輕撫了撫他的發(fā)。

    封焉還在錯愕，似是不理解前日還冷冰冰地下貶書的師尊，這會子怎么變得如此柔和。

    “師尊，這里是何方？”封焉見到周圍陌生的荒蕪之景，出言問道。

    離貞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封焉捂住了額頭，似有些刺痛地閉了閉眼?！拔液盟仆诵┦裁矗覟楹螘谶@兒……”

    “不必深究。”離貞淡然說道。

    封焉凝望著離貞，總覺得面前的師尊與往日所見大不相同。

    “師尊，我……前些晚上我說的那些話……”

    封焉小心翼翼地試探，想從離貞的臉上窺入她的內(nèi)心，又恐他舊事重提，再將她惹怒。

    離貞環(huán)起手臂，指尖在小臂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

    “你說過什么，為師忘了?！?/br>
    她故作不知，成功看到封焉眼里一閃而過的錯愕，緊接著便是緊張與茫然，似在糾結(jié)是否要當(dāng)著她的面再說一次。

    “支支吾吾，像什么話?！?/br>
    離貞涼如冰雪的話語讓封焉沖動上了頭。

    封焉當(dāng)即半跪在離貞面前，揚起的眼睫微微顫抖?！鞍⒀蓪熥鹕水悩又椤！?/br>
    離貞垂眸看著他，“你就不怕……我將你逐出師門？”

    封焉眼眶一酸，眼神驟然透出鋒利，迫切道：“師尊拒絕也好，責(zé)罰也罷，懇請師尊讓我留下。”

    那執(zhí)著的眼神，看得人心疼。

    離貞伸手拂過封焉的臉，冰涼的指尖讓封焉一陣輕顫。

    “我身邊，的確缺了一位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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