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cè)世^續(xù)和空氣對話：“要不您說一件能證明您身份的事情?！?/br>
    周密看見瓊?cè)室桓毕炊牭臉幼樱€時不時點(diǎn)下頭，陡然想起瓊?cè)适窃趺醇t的，人有點(diǎn)抖，但又生出了些許期待。

    “蘇老說，你以前經(jīng)常去他家里蹭飯。有回他的老朋友送給他一盒空運(yùn)來的菌子，你又去蹭飯，就把它拿去炒飯吃，當(dāng)晚就看見了小人?？蓱z蘇老年紀(jì)大了，還得照顧你這個二傻子。”

    周密越聽越呆，瓊?cè)示尤荒苷f出這件事……

    當(dāng)年蘇老收到菌子后糊里糊涂的，忘了南詔野生菌的威力，見他來蹭飯，還特地囑咐他可以用菌子炒飯，肯定好吃。

    他餓得半死，隨便炒炒就吃了，想著蘇老買到的肯定是超市出品的人工菌，不會有問題。

    后來中毒，他還以為是自己熬夜熬得太多，終于把腦子熬出了毛病，才會看見一排小人在天花板上手拉手跳舞。

    這件事充分說明了他們師生二人有多不靠譜，兩個人都很心虛，約好了不把這種蠢事告訴別人。

    周密頓時落淚：“老師，你真的在這兒？”

    蘇老也是頻頻拭淚：“哎，都是命啊?！?/br>
    瓊?cè)实葍蓚€人情緒稍微平復(fù)，才說：“是這樣的。你那部電影缺后期，缺特效，這方面我正好有優(yōu)勢?！?/br>
    周密立刻充滿期待的看著瓊?cè)剩骸澳泻笃诠?？?/br>
    稱呼都變了。

    “不，”瓊?cè)蕮u了搖頭，“我和普通投資人很不一樣，普通的投資人能給你錢和資源，我呢，錢不算多，人脈嘛，陽間這邊也沒什么人脈?！?/br>
    周密：“那……”

    他注意到了，瓊?cè)收f的“陽間這邊”四個字，言下之意是陰間有人脈？

    可這是不是太奇幻了。

    瓊?cè)剩骸笆沁@樣的，假的特效我確實沒錢投資你去做，但我們可以來真的呀。”

    周密：“真的……”

    “普通的鬼片人們已經(jīng)看得太多，”瓊?cè)收f，“要拍，就拍真鬼片，真的鬧鬼，真的有鬼，真鬼出演，上映后給真鬼觀看，當(dāng)然了，我們也不會放過陽間的觀眾，你覺得怎么樣？

    “我甚至可以給你請來真鬼音樂人寫電影配樂，你就說，是不是全天下獨(dú)一份?！?/br>
    周密還在努力消化瓊?cè)试捓锏男畔⒘浚K老卻激動起來了。

    他為什么死后沒有去投胎，而是成了一個四處游蕩的孤魂野鬼，不就是因為有死得早的老鬼告訴他，地府里非常無聊，不僅要和人間一樣天天上班，而且還沒有人間這么豐富的文化活動。

    他鐘愛電影，鐘愛藝術(shù)，因此才在陽世徘徊。

    “小瓊，要是底下真的能拍電影，那是不是我也能拍？”

    他晚年不再拍電影，一方面是因為專心教學(xu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老了，體力確實跟不上。

    瓊?cè)庶c(diǎn)頭：“當(dāng)然了，只要您愿意，可以入職我在地府的工作室，先拍點(diǎn)短篇試試水。您以前不是拍過水墨風(fēng)的動畫電影嗎？您要是想在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上取材的話，我們地府大師可多了，吳道子和周昉都還沒投胎呢?！?/br>
    蘇懷璋心懷澎湃！

    沒想到死了還有這種好處，能和千年前的畫家一起探討電影風(fēng)格，他只要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快幸福得暈過去了。

    “不過您得先去地府走投胎流程，成為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地府公民，才能在我的工作室上班，如果您想通了，我可以通知陰差來接您。”

    蘇懷璋連連點(diǎn)頭說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瓊?cè)收f：“小瓊，你幫我轉(zhuǎn)告周密，他這幾年倒霉得有問題，我生前也不信神神鬼鬼，死后自己變了鬼，才發(fā)現(xiàn)從前的自己太狹隘。

    “我這些年時不時就去看看他，我覺得他像是被人害了。”

    瓊?cè)术玖讼旅碱^，問周密道：“蘇老說你這幾年倒霉得不正常，能不能……”

    他瞳眸一縮。

    倒霉得不正常，備受期待的新銳導(dǎo)演忽然沉寂，然后就怎么都翻不了身，為了糊口只能去做別的工作。

    這經(jīng)歷，怎么這么耳熟呢？

    不就和幾個月前的他自己一模一樣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中提到的曲子放在下面。

    〔折桂令〕問秦淮舊日窗寮，破紙迎風(fēng)，壞檻當(dāng)潮，目斷魂消。當(dāng)年粉黛，何處笙簫？ 罷燈船端陽不鬧，收酒旗重九無聊。白鳥飄飄，綠水滔滔，嫩黃花有些蝶飛，新紅葉無個人瞧。

    〔沽美酒〕你記得跨青溪半里橋，舊紅板沒一條。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

    〔離亭宴帶歇指煞〕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fēng)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吳道子和周昉大家應(yīng)該都在美術(shù)課本里見過，前者我記得課本里放了《送子天王圖》，后者課本里是《簪花仕女圖》

    第40章

    瓊?cè)市南?，這才叫真正的同仇敵愾。

    周密看到瓊?cè)实纳袂樽兊媚?，心里頓時忐忑：“怎么了？”

    瓊?cè)剩骸澳阌袥]有覺得自己似乎從某一個時刻開始，運(yùn)氣就變差了？你倒霉起來還和別人不一樣，特別突兀。打個比方，飯都到嘴邊了硬生生自己往下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