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假山，綠萌蔥籠，貴賓樓的餐廳依舊幽靜，只是坐在對面的伊人換了面目。

    “能吃辣嗎？來個‘辣子雞’怎么樣？”

    “……”

    “要不吃點(diǎn)微甜的？‘番茄炒蛋’如何？”

    “……”

    陶瑩瑩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身邊水池里的假山，似乎完全陶醉在人工搭建的美景中，對于我的問話一點(diǎn)兒都沒有回應(yīng)。

    要是秋萍多好，點(diǎn)菜這種小事根本不需我來做！在暗責(zé)陶瑩瑩‘無禮’的同時，我莫名的涌起一股對秋萍思念。

    “先生，你的菜選好了嗎？”侍者在一旁禮貌的問。

    待者的微笑就像是對我的嘲弄，我瞄了他一眼，指著菜單說道：“給我上一盤‘夫妻肺片’，還有‘川北涼粉’……”

    我已經(jīng)向她征詢過，是她自己不提要求的，到時候不能吃辣，可不能怪我！看著對面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陶瑩瑩，幻想著她吃了辣椒，鼻涕長流、大呼小叫的場景，我一臉賊笑。

    不想，陶瑩瑩恰好扭頭。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四目相對，飯桌上片刻的凝滯。

    陶瑩瑩低下頭，疊在一起的雙手慢慢的收攏、捏緊……

    她是在緊張嗎？！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的我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她右手食指上的膠布吸引著我的目光，那是上午做一個旋轉(zhuǎn)練習(xí)時，我不小心脫手，導(dǎo)致她手指觸地，被劃傷。當(dāng)時我連聲道歉，她毫不在意，她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沒有化妝盒、口紅、鏡子……等女人常備之物，倒是讓創(chuàng)可貼、繃帶、護(hù)膝……等東西擠得鼓鼓囊囊。她，早已對跳舞受傷習(xí)以為常。

    “陶瑩瑩，你肯定會成為一名好的舞蹈演員！”我由衷的感慨讓她愕然的抬頭，隨即將手縮回去。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止不妥，死死的盯著她的手看，肯定會被誤解。我干咳了幾聲：“你跟我的舞蹈教師很像?！蔽彝ｎD了一下，見她沒有反應(yīng)：“你知道嗎？在一年以前，我還是一個舞肓……”

    本來只是想找個話題，接近彼此間的距離，可是隨著故事的展開，那個干瘦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縈繞……他的理想，他的堅(jiān)持，他的感情，還有他的疾病……許多的回憶積壓在我的喉嚨，讓我的語速越來越慢，我不自覺的端起茶杯，想喝口茶，緩解心里的情緒。

    “你們獲得第一之后，接著呢？”不知何時，陶瑩瑩已坐直身體，迫不及待的問。

    然后？我看看一臉焦急的她，猶豫著是否要說出結(jié)局……

    “他……去世了……”我雙手碾壓著茶杯，聲音低沉的說，不知道李阿姨現(xiàn)在過得怎樣？

    對面是死一般的寂靜……

    看到她眼中的光彩迅速的黯淡下去，我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蔽仪溉坏恼f道。

    就在我以為她再次陷入夢魘的回憶中時，她突然搖搖頭：“你幫他實(shí)現(xiàn)了愿望，他應(yīng)該很高興！”

    看著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呈現(xiàn)出嚴(yán)肅認(rèn)真的神情時，我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早就感覺你不是為了任務(wù)而跳舞，所以我愿意與你搭襠。可是今天早上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很失望！”陶瑩瑩有些激動，這頗為少見：“為了你師傅，我們一起把這個舞跳好！”

    仿佛廖師傅是她老師似的，我略為一愣，伸出手，說道：“好，讓我們合作愉快！”

    陶瑩瑩這次沒有猶豫，握住我的手，她的手遠(yuǎn)沒有臉蛋嬌嫩，傷痕和繭使它有些粗糙，但我感到親切。

    ……

    “唔…唔…”褲袋里傳來震動聲。

    我沒有悄悄的去衛(wèi)生間，終于能與我對視的陶瑩瑩讓我不想破壞這種信任。

    “喂？”掏出電話，我看到了陶瑩瑩的好奇。

    “是我！”手機(jī)里是渾厚威嚴(yán)的男聲。

    “賈大哥？??！”

    “你小子可把我害慘了，妮妮在家發(fā)脾氣，我是一點(diǎn)兒辦法都沒有！今天是元旦，傻呆在學(xué)校干嘛，還不趕快過來！”賈慶國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說。

    還以為說服了妮妮。我為難的按住額頭：“賈大哥，我是真有事！我今晚再過去！”

    “有事？你該不是和別的女孩約會吧！”電話里一陣爽朗的大笑：“算啦，話我是帶到了，至于晚上你會不會被妮妮痛打一頓，我可不敢保證！”

    我應(yīng)付的笑了幾聲，瞅了對面的陶瑩瑩：賈慶國還真猜對了一半。

    “我聽你媽說，你們準(zhǔn)備退掉現(xiàn)在這個店，重新去打地方開張？”賈慶國話鋒一轉(zhuǎn)。

    “嗯，對！因?yàn)椤蔽倚睦镆怀?，我知道賈慶國對‘木石緣’的特殊感情，所以趕緊解釋。

    “你媽都詳細(xì)的給我說了?！辟Z慶國打斷我的話，他的語氣里聽不出好歹：“有個地方，你可以考慮一下——江北的珠江花園那一片住宅，比鄰高新科技開發(fā)區(qū)，住的都是白領(lǐng)階層，甚至還有老外，宋胖子在那里開了一個花卉市場，聽說生意不錯，你可以在里面要幾個攤位！”

    我腦筋一轉(zhuǎn)：“好啊！”

    “不過，你自己去跟宋胖子交涉，這是鍛煉，我不能老護(hù)著。，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再聊吧！”說完，他掛斷電話。

    果然，還是介意??！我倀然的放下手機(jī)，陶瑩瑩忙收回她好奇的目光。

    “扼……這個是手機(jī)，現(xiàn)在電視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它的廣告，你可以用它隨時隨地給別人通話、聯(lián)絡(luò)，很方便?！闱啤蔽抑鲃酉蛩菔綾ao作，她的目光又再次被吸引。

    “對了，今天是元旦節(jié)，要不是練舞的話，你此刻應(yīng)該跟楊政委和阿姨吃團(tuán)圓飯吧，要不要給他們打個電話？”我趁熱打鐵的說道。

    我的話讓她微皺眉頭，她猶豫的看看手機(jī)，最后搖搖頭。

    “拿著，快打吧?！蔽也还苋叨唬苯尤胨种校骸澳愀业交顒又行奶?，肯定沒給別人說，萬一楊政委去隊(duì)里找不到你，那還不得急死！”

    最后這句話起了作用，她在我的催促下接過手機(jī)，小心翼翼的按動數(shù)字鍵，當(dāng)手機(jī)里傳來‘喂’的聲音時，她終于放開了矜持：“通了！真的通了！”她像個小孩子，開心的笑著。臉頰旁顯出兩個甜甜的梨窩……

    陶瑩瑩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同楊政委通話，我卻沉浸在剛才那驚艷的一幕，當(dāng)我們還在為她的遭遇而痛心惋惜，當(dāng)我們?yōu)樗睦淠鴮捜萃闀r，她的笑就這樣悄悄然的來到，在積淀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孤寂后迸發(fā)出來，如冬雪初融，如春花綻放，任何風(fēng)霜雨雪都無法阻擋……

    當(dāng)年的她，一定很天真爛漫！對吧，楊遠(yuǎn)照……

    “我……我能……再打個電話嗎？”耳旁響起陶瑩瑩不好意思的低聲請求。

    我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她略顯羞赧的臉蛋，我毫不猶豫的點(diǎn)點(diǎn)頭。

    會打給誰呢？看到她迫不及待的神情，我有些嫉妒。

    “方姐嗎？??！是我，瑩瑩！”她興奮的喊了一聲。

    方清吟？我恍然大悟：難得她跟方清吟投緣，對話時臉上的神情生動多了，話也多了。

    “……方姐，你上次給我寄的兩本書，我都看了，……嗯，書挺好笑的，我還準(zhǔn)備再讀一遍……同學(xué)？我還是不太原意主動跟她們說話，不過跟她們相處的還可以……叔叔和阿姨身體都挺好，我每一個周末都回家，哦，今天元旦節(jié)沒回家，因?yàn)橐毼琛碧宅摤撓駛€小孩子，在回答老師的問題。

    我正在笑她太老實(shí)時，她卻捂住手機(jī)壓低聲音。

    “電話！”她突然微紅著臉，把手機(jī)遞給我。

    “我的？”我奇怪的看看她，方清吟不知開了什么玩笑，能把陶瑩瑩逗成這樣。

    陶瑩瑩把手機(jī)塞給我，低頭端起茶杯。

    “喂！”

    “小弟，今天中午過得不錯嘛，有美女陪伴，吃飯也不叫上我！”電話里是方清吟悅耳的笑聲。

    “拜托，我們可是在辦正事，別想太歪，ok？”我翻翻白眼，這位大姐每次跟我說話，總是有意無意的往陶瑩瑩身上扯，不知是何居心！想到這兒，我朝陶瑩瑩瞟了一眼，恰好與她的眼神相對。

    她雪白的臉蛋更紅了，仿佛晚霞映在冰雪覆蓋的山峰，長長的睫毛急急的顫動，用黑夜遮蓋了夕陽，可這是多么令人瑕想的黑夜啊！

    我心兒輕蕩，呆呆的坐在原地。

    “好啦，不開玩笑了！”方清吟斂住笑聲，認(rèn)真的說道：“小弟，替我照顧好瑩瑩！”

    “你不說，我也會的！”我竭力的讓情緒平靜下來。

    “前段時間我出差，沒有跟你聯(lián)系，你放假前找個時間，叫上雨桐、秋萍、還有瑩瑩，咱們一起聚聚！”

    秋萍？……僅僅一個月不見，轉(zhuǎn)眼物是人非……我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大姐好像是住在珠江花園吧？”

    “沒錯，這么久你還記得！”方清吟驚訝的說道。

    “很快我們就會見面的！”我說。

    ……

    (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