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昏黃的燈光下,是一地被風(fēng)刮落的枯葉,那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是記憶中的雨滴,匯聚成初見你時的情景。?。∧菬o比清晰的容顏…… 嬌嬌,你還好嗎? 不知道你現(xiàn)在怎么樣?是否因?yàn)槲覜]去送你而獨(dú)自哀怨?是否因?yàn)槲乙恢睕]打電話而偷偷哭泣?是否住進(jìn)了舒適的病房?是否已開始接受系統(tǒng)性的治療?…… 無數(shù)的問題,無盡的牽掛,讓我恨不能立刻趕到秋萍的身邊。 直到走進(jìn)辦公樓會議室,我才恍然從思念中脫離出來。當(dāng)看到身邊默默的陶瑩瑩,心中忽然有點(diǎn)愧疚。 這一路上,我只顧想自己的事,居然把她給忘了,連一句話也沒對她說。 “坐這兒吧!”我歉然的拉開桌下的座椅,示意她坐下。 她木無表情的臉跟往常一樣,看不出絲毫變化。一直以來,她從不關(guān)心自己身外的人和事。我冷落了她,她也許會更感到輕松吧,至少沒有人去打擾她的世界, 會議室里坐了不少人,都是各個系、隊(duì)的文藝骨干。我倆是來得最晚的。剛坐下沒多久,宣傳處處長就開始講話,無非是說:院領(lǐng)導(dǎo)很看重這次與地方的聯(lián)誼會,希望各隊(duì)盡全力,編出優(yōu)秀的節(jié)目,給學(xué)校爭光……云云。 接著,由宣傳處的翟干事向我們介紹整個行程安排:什么時候?qū)彶楣?jié)目?什么時候彩排?在什么地方演出?……等等。 我心不在焉的聽著,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jié)束、學(xué)員們紛紛上前詢問細(xì)節(jié),我站起身,看到陶瑩瑩低著頭,用手指在桌面上,出神的比劃著什么。 “走吧。”我輕點(diǎn)她的肩膀。 她半響才仰看我一眼,眼中有一絲不悅,似乎在埋怨我打斷了她的思考。但她沒說話,默默的跟我走出了會議室。 “周曉宇!周曉宇!”翟干事從后面追上來:“你們的舞蹈是院里的重點(diǎn)。希望你們回去重新把它排練好,有什么問題需要我們解決,比如服裝、音樂……直接來找我,我們會優(yōu)先處理!” 陶瑩瑩不知在想什么,沒有任何表示。我只好應(yīng)付的笑道:“謝謝你,翟干事,我們會盡力的!” 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多跟她說話,彌補(bǔ)之前的疏忽。哪知,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讓我找不到開口的機(jī)會,漸漸的,也沒有了興致。 辦公樓前的路燈密集而明亮,照在路旁衰微的草坪上,黃綠相間的色彩異常耀眼;臺階下的水池里不時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那是魚兒因?yàn)槌厮淖兝?,哀嘆冬天的到來…… 那棵光禿禿的大樹下,秋萍曾經(jīng)偎在我懷里看書…… 那鋪滿落葉的長凳上,我曾經(jīng)枕在秋萍的腿上,為她哼歌…… “呃……周……我要跟你說件事?!痹谶@寂靜的夜晚,陶瑩瑩突兀的聲音著實(shí)令我嚇了一跳。 我詫異的望向她。 “我不想再跳‘重生’了,我們再編一個新舞吧!”她像是決定了什么,神情毅然地說。 我皺起眉頭:“為什么?” 我咄咄逼人的目光讓她感到不適,她低下頭。說道:“我……已經(jīng)失去了當(dāng)初跳‘重生’時的沖動了,不能融入感情的舞蹈不是好舞蹈。而且……‘重生’里有太多的拉丁舞套路,不能夠隨意發(fā)揮,我不太喜歡……” “是嘛!”我嘲諷的哼了一聲,她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就想反對。再編一個新舞?這要花多少時間!現(xiàn)在,我根本沒心思去做,而陶瑩瑩一句‘沒有沖動’,就全盤否定我之前的心血:“有句話說的沒錯,舞蹈高手都看不起‘國標(biāo)’,我還以為你會跟別人不同!” “你!”她猛的揚(yáng)起頭,情緒激動的想要爭辯。最終,甩開我,疾步往前走。 我怔然的望著她的背影,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她惱怒的瞪向我時眼中那莫名的哀傷,一下子揪痛了我的心,讓我不由自主的追上去。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dāng)真!”我笑著說道。 她的腳步走得更快。 我無奈之下,抓住她的手。 “放開!”她使勁甩手。 “我不放!”看到她暴怒的模樣,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她跳舞的情景,話說出口,心卻突突直跳,別看這丫頭沉默寡言,生氣的時候說不定特瘋狂。 她冒火的雙眼狠狠的瞪著我,長而卷的睫毛急速顫動,別有一番美態(tài),只是我此刻無心欣賞,暗自戒備。 “我不參加聯(lián)誼會!我也不想和你跳舞了!”她大聲吼道。 “你……不是認(rèn)真的吧?”她臉上的決然打消著我心存的僥幸:“這次的舞蹈由你來安排,我全力配合,還不行嗎?” 她沒說話,目光掃向我的手。 我悻悻的收回手,她轉(zhuǎn)身就往前走。 我心里發(fā)急,又追上去。 她神情漠然,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剛才……我不該說那些混話,我向你道歉!……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事……讓我心里很煩,所以你一說要編新舞,我就……?!蔽艺\懇的說道。 她停住腳步,會說話的眼眸注視我,似乎在說:“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干咳了一聲,她的目光隨著我的臉轉(zhuǎn)動,頗有緊追不舍的意味,哪有這樣追問別人隱私的!還好我知道她的不通世事,她只是想確認(rèn)我是否說的是事實(shí)。看來,我的話確實(shí)傷了她的心。 “我的……女朋友因病回家了……”我輕輕的說道。 她眨了眨眼睛,流露出恍然,可隨即又多了一絲困惑。 “不是雨桐,是另一位——”我急忙解釋道。我和秋萍、雨桐的關(guān)系,護(hù)理系的人大都了解。只是陶瑩瑩不與人交往,這些事估計(jì)很難傳到她耳里,幸虧共同經(jīng)歷了社會考察,她記住了雨桐。 “知道?!彼荒蜔┑拇驍辔业脑挕?/br> 我吃驚的看著她。 “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7點(diǎn)半,到電視室,知道嗎!”她氣勢洶洶的說。 我不明白她哪來的火氣,她故作嚴(yán)厲的模樣有些可笑。不過,總算將她安撫下來,我說道:“一切聽你安排,老師?!?/br> 對于我的調(diào)侃,她無動于衷。 但是,覆蓋的冰雪已經(jīng)在融化……有誰見過,她一次說這么多的話,以前她總是一言不發(fā);有誰見過,她生氣時的怒火,以前她總是木無表情……有一些稚氣,有一些意氣,這就是我今晚認(rèn)識的她。 月華如水,照在她嬌柔的臉上,折射出晶瑩的光芒…… 完全融化的她會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呢? …… 哼著小調(diào),我推開房門。 “是曉宇哥哥嗎?!笨蛷d里傳來妮妮的聲音。 “賓蹦,答對了!”我打個響指。 “機(jī)票買到了?” “往返飛機(jī)票,共計(jì)2800元?!蔽覔Q好拖鞋,走進(jìn)客廳,揚(yáng)揚(yáng)手里的機(jī)票,高興地說道。 “有什么可高興的!要是我爸去買,能打好幾折啦,你偏偏要自己去!”妮妮趴在沙發(fā)上,聚精會神的用菜葉喂小兔子。 “感覺不一樣哦。”我嘻嘻一笑,在她腮邊快速的一吻。 “討厭?!蹦菽莸娜^飛過來,我一閃身,聽見她又叫道:“哎呀,小白跑了,都怪你!” 她跳起身,彎腰去追兔子。 我見她興致勃勃的滿屋子圍追堵截,忍不住笑道:“妮妮,小白被你這么折騰,估計(jì)活不了幾天。” “胡說!”妮妮抓住白兔的頸皮,擰起它,忿忿的說道:“你瞧瞧,它是不是長胖了?多虧了我的照顧,上周末我來的時候,它倆還瘦得皮包骨頭啦,到底誰不會養(yǎng)兔子!” 我毫無愧疚感的撓頭:“妮妮,既然你喜歡,你就將它們帶回去養(yǎng)吧?!?/br> “真的?!”妮妮欣喜的問了一句,隨即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說道:“這不是你送給人家的禮物嗎?我怎么敢要!” 自從上周末,妮妮從雨桐口里知道了阮紅晴的一些事,每次一提到她,妮妮總是這副陰陽怪氣的口吻。我伸長脖子,夸張的往空中嗅嗅:“妮妮,你聞到了嗎?好大的一股酸味?!?/br> 妮妮的臉微微一紅,叱道:“憑她也配!” 我皺皺眉,壓抑住心中的一絲不悅:“今晚你不是要拌涼菜嗎?” 上周末,她倆為了安慰我,一起到這兒做飯。妮妮做的水果沙拉,水果足以在沙拉里游泳。但她興趣很濃,這次又說要拌涼菜,不過總算有了自知之明,我聞過她帶來的作料,那味道明顯是我母親做的。 “……我一會再做,先讓雨桐jiejie炒菜吧?!蹦菽萆衩刭赓獾恼f道。 我疑惑的把目光轉(zhuǎn)向關(guān)閉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廚房。 …… 推開門,煙霧繚繞的情景著實(shí)嚇我一跳:“咳,咳,寶貝,快把抽油煙機(jī)打開!” “機(jī)器壞了?!膘F氣最濃密處傳來雨桐的聲音。 我捂住口鼻,急忙推開廚房里所有的窗戶,沒多久,屋里的空氣不再那么嗆人。 一個灶上放著燉鍋,另一個早上是冒著大量青煙的油鍋,雨桐攪拌著碗里的雞蛋,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油鍋。 “還不快把雞蛋倒進(jìn)去,油快煎干了!”我急得大叫。 雨桐慌忙照做,險(xiǎn)些把筷子都倒進(jìn)去,鍋里一陣爆響。 我正接著指點(diǎn),旁邊的燉鍋突然被沸騰的湯水掀開,澆在火上,撲茲作響。 “這雞湯燉多久了?”我揭開鍋蓋,急問。 “好像……好像四十多分鐘……”雨桐忙的不知所措。 “大火燉15分鐘就夠了,然后用小火慢慢熬?!蔽疫呎f,邊做調(diào)整。 “曉宇,我……”雨桐翻炒著雞蛋,神情有些沮喪:“我是不是太笨了?連這點(diǎn)事都做不好!” “誰都有第一次嘛,我剛開始做菜的時候,連鹽和味精都分不清,比你還不如呢。寶貝,你不會因?yàn)檫@點(diǎn)困難,就放棄了吧。那我以后的早餐,中餐,晚餐找誰去?!” “我才不會給你天天做飯啦,我又不是你的傭人!”雨桐噗哧一笑,編貝般潔白的牙齒配著被鍋灰和油污掩蓋的臉蛋,頗有些滑稽。 而我沒有笑,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我歉然的柔聲說道:“寶貝,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 “叮零零!……” “有人敲門!”沉侵在我懷中的雨桐猛然驚醒。 “等妮妮走了,我們還回這里來,好嗎?”我咬著她的耳朵,說道。 紅暈瞬間染紅了她的脖頸,她當(dāng)然明白我說的事是什么意思,嬌羞的推我一把:“又想欺負(fù)我,我才不來啦!” 我哈哈笑著,向外跑。 …… 會是誰?我停滯的大腦開始轉(zhuǎn)動,自從阮紅晴走后,這所庭院幾乎荒蕪,除了我們之外,再沒別人來過。 “你是……盧伯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妮妮在喊。 盧見虹!我的腳步下意識的一停,說實(shí)在的,我有點(diǎn)怕見他。 “是妮妮呀,你在這里干嘛?”果然是盧見虹的聲音。 我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妮妮身邊,擋住了他望向屋里的視線:“這屋子很久沒人來了,鈴聲一響,我都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是盧伯伯您,真是稀客,快請進(jìn)!” 盧見虹看看我,又看看妮妮:“我出來散步,看這里亮著燈,覺得很奇怪,就過來看看……” 我沒有躲避他銳利的眼神:“阮紅晴要我?guī)退湛次葑樱晕页弥裉煜挛琰h團(tuán)活動后,比較空閑,帶妮妮過來打掃屋子,好久沒來了,,里面全是灰,可把我們累壞了。我就想順便在這里做頓便飯,吃了再回去?!?/br> “真辛苦你們了?!北R見虹淡淡的說道,卻把目光投向妮妮。 別看妮妮平時挺能鬧,但在關(guān)鍵時刻能知輕重。此刻,她抱著白兔,一言不發(fā)的站在我身邊。 盧見虹似乎沒有進(jìn)去的意思,可他也不走,站在原地,抬頭望著我身后的房子,神情有些奇怪。 “曉宇哥哥,我們進(jìn)去吧?!蹦菽莩吨业囊陆?,不耐煩的說。 我正要回應(yīng),盧見虹忽然嘆了口氣:“周曉宇,下次你不用來了,院里要收回這套房子?!?/br> “什么?!” “這是院黨支部集體的決定。阮煒走了,朱晴逾期不回國銷假。以軍隊(duì)嚴(yán)格意義上說,她這叫叛逃……所以,我沒法反對?!北R見虹蒼老的語氣里有著氣憤,有著不甘,有著無奈…… “萬一阮紅晴回來怎么辦?”我脫口而出。 “他們留了一套師職的房子,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算完全沒用……如果搬家的時候,你還有空,就過來幫著收拾屋子吧。” 盧見虹杵著拐杖,警衛(wèi)員攙扶著,僅幾個月不見,他比以前更見蒼老了。 摸著生銹的門把,想到很快這里就會被別人占據(jù),我心里涌起一股沖動:“盧伯伯,阮紅晴……紅晴……她還會回來嗎?” 盧見虹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你說呢?你是希望她回來,還是不回來?!” (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