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秋萍剛邁進(jìn)宿舍,楊麗就迎了上來,像小狗一樣繞著她左瞅右瞧,神情甚是古怪。 “楊麗,你感冒了嗎?”秋萍笑著說道。 “我沒有感冒。”楊麗機(jī)敏的回答,手貼上秋萍的額頭,吃驚的說:“倒是你現(xiàn)在在發(fā)燒,而且燒得不輕??!” “不跟你扯了?!鼻锲寄樢患t,徑直朝自己的床鋪走去。 “我下班后到消化科找你。結(jié)果,你猜你教員怎么說?”楊麗跟在秋萍身后,繼續(xù)嘀咕。見秋萍沒理會,模仿著護(hù)士的口氣,大聲說道:“小秋啊,早早的就走了,說是和她男朋友約會了!” 楊麗邊說邊比劃,動作夸張滑稽,秋萍俏臉更紅:“楊麗,你就取笑我吧?!?/br> “我哪敢呀!”楊麗故作害怕的說:“周曉宇我可惹不起!” “不會的,他對女孩都很溫柔。”秋萍的話里隱隱有一絲埋怨,楊麗卻沒留意:“那是對你一個人溫柔吧,這么晚才出來,你們都去玩了些什么?快給我說說!”楊麗趴在床頭柜上興奮的說道。 “說什么?跟往常一樣啊?!鼻锲兼?zhèn)靜的回應(yīng),轉(zhuǎn)身將疊好的毛毯打末。 “不會吧,哪有這么簡單,你們沒有……‘咔嚓’嗎?”楊麗擠眉弄眼的說。 “楊麗!!”秋萍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羞澀,掄起毛毯朝楊麗打去,楊麗閃身躲開,嘴里還說個不停:“怎么樣?被我說中了吧……” 兩人你追我跑,在宿舍里打鬧著…… …… “秋……秋萍!”楊麗仰面倒在床上,氣喘吁吁的說:“我挺羨慕你的,瞧那臭小子多溫柔,暑假也不在家好好休息,專門過來陪你,你……你是不是覺得特幸福?!” 秋萍心中一動。……“但是我看著難受,我決定了,以后每天都給你做好的,一定要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周曉宇的聲音又回蕩在耳邊,想起他關(guān)切的眼神,想起他陪自己在校園里散步,靜靜傾聽自己對實習(xí)的抱怨。一時間,不覺有些癡了。不管他做過什么,只要他是深愛著自己的就夠了。秋萍這樣想著,心中的哀怨似乎也消彌于無形:“算是吧?!彼p輕的答道。 “啊,對了!”楊麗猛的坐起:“不知道傻小子給我?guī)〕詻]有?” “肯定帶了,他不會忘的?!鼻锲疾挥勺灾鞯奶嫠S護(hù)道。 “秋萍,我有一個主意。”楊麗望著她,神色慎重的說道:“下一次你我都沒有夜班的時候,你把傻小子帶到咱們宿舍來玩吧!” “楊麗,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秋萍大吃一驚:“這宿舍是不能有男生上來的!” “別忘了,現(xiàn)在我是點長,這群姐妹誰會說出去。再說隊長他們還在休假啦,誰會來管我們。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睏铥惖靡獾恼f。 “但是……”秋萍還在猶豫。 “難道你怕他被我們拐跑了?” “楊麗!” “哈……哈……哈……,就這么決定了?!?/br> …… 按了許久的門鈴,門終于開了。 我正想跟梅媽打招呼,她卻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曉宇,妮妮正在生你的氣啦!” 我并未吃驚,在路上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還沒走進(jìn)大廳,就聽見妮妮在大吼大叫:“別給他開門!這么晚了,他還好意思回來!……” 我倚在門口,看著她不停的踢著沙發(fā),暗嘆了口氣,緩步走到她身后,輕輕的喊了一聲:“妮妮!” 她猛然回轉(zhuǎn)身,氣鼓鼓的小臉上寫滿憤怒,狠狠的瞪我一眼,居然什么話也不說,用力拔開我,快速的往樓上跑。 “妮妮!”我著急的追了上去。 “嘭!”門重重的關(guān)上,似乎墻壁都在搖晃。 我頹然的站立著,猶豫是否要敲門時,耳邊響起賈慶國的聲音:“曉宇回來了??!” 我本能的縮回手:賈慶國穿著浴袍,站在走廊上。 “賈大哥,晚上好!我回來晚了?!蔽仪溉坏恼f道。 “這哪兒算晚!”他笑道,雙手往兜里一揣:“走,陪我喝幾杯!” 又來了!我暗暗叫苦,昨天晚上他就讓我陪他喝酒,一直喝到深夜一點,最后怎么上床的,我都不知道。平時嚴(yán)肅的他喝酒之后,變得特別興奮,天南海北,一陣神侃,逗得我笑個不停,但是細(xì)心的我還是感受到有一絲憂傷在他的話語間若隱若現(xiàn),就像香酵的美酒,不知不覺間已是愁腸滿肚。也許他是太孤單了吧!我無奈的看了妮妮的臥室一眼,然后追隨著賈慶國的背影朝樓下走去…… …… “阮校長死了啊!……”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這則消息像一條毒蛇,在我體內(nèi)翻騰,是那樣的難受。阮紅晴一定非常的痛苦吧!之前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如今最親的人也離她而去,她能頂?shù)米幔课依⒕蔚南胫?,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去看看她吧,再怎么說,你也有部分責(zé)任!” 那一刻,體內(nèi)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想見她的沖動,但是我仔細(xì)一想,又猶豫不決了:阮紅晴不是說過不想見我嗎!當(dāng)時,她對我是多么的深惡痛絕!也許,經(jīng)過了這段時間,她好不容易將這件事淡忘。如今,我冒然前去,豈不是又掀起她心中的傷疤,我能讓她再次痛苦嗎? 就在我被這件事困擾時,安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了開門聲。 “這么晚了,會是誰?”這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一個人影已經(jīng)閃進(jìn)了黑漆漆的屋子,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叭”的一聲響,頓時眼前一片紅色,心里知道她按亮了臺燈……又過一會兒,聽見她在喃喃自語:“噫,今晚沒有嘔吐?” 我終于按捺不住,輕聲說道:“妮妮!” “哇啊!”她恍如見到鬼魅一般,驚聲尖叫。 我反應(yīng)奇快,迅速蒙上她的嘴:“妮妮,別叫!小心把你爸爸給吵醒了——啊!” 她居然狠狠的咬了我的手,雖然痛徹心扉,我卻不敢出聲,望著她怒視我的眼神,我嘆了口氣:“妮妮,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的話,你就拼命的咬吧!”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胺砰_手!快放開我!”她的反應(yīng)甚是激烈,又打又叫,可我還硬生生的將她拖回床邊:“妮妮,你真的這么生我的氣嗎?”我柔聲說道:“因為我今天光和秋萍約會?因為我回來太晚?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這段時間呆在這里,即使你不在家,我也一直等著你回來?你看行嗎?” 妮妮停止了打鬧,難以置信的望著我,似乎想問:“這是真的嗎?” “妮妮!”我松開她的手,沉呤了一下,毅然的問道:“你真的希望我不再與雨桐、秋萍她們來往了,希望我只和你在一起?” 夜色很沉,小屋很靜,即使有這一盞臺燈,仍然朦朦朧朧,跳躍的光線中映著妮妮的身影……我等待著,焦急的等待著她的決定;我惶恐,我惶恐她的決定。如果她點一下頭,那我必須就此作出決定,也許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此刻,妮妮卻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的立于床前,直視著我,一眨不眨的直視我,表情凝重而復(fù)雜,與她稚氣的小臉很不相稱。但我知道,她是個早熟的女孩,環(huán)境和遭遇使她在某些方面甚至比雨桐還要成熟。 我倆的目光在空中交流著,我知道我不能退讓!但我內(nèi)心在祈禱,祈禱她不要做出貿(mào)然的決定…… 她眨了一下眼,接著又眨了一下……她垂下視線:“今天那個老頭問我準(zhǔn)備選什么曲子,我選了貝多芬的《月光曲》……”她喃喃的說道,仰起頭,望著映紅的墻壁,癡迷的神情帶著甜蜜:“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圓!曉宇哥哥的懷抱很溫暖!聲音也很溫柔!靜靜的聽曉宇哥哥講故事……我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彼貞浀恼f道,載著縷縷柔情:“所以我選擇了《月光曲》,我拼命拼命的練習(xí),但是——”她忽然停住不說了,一臉的失望。 我還能不明白嗎?她早早的趕回來,就是想彈給我聽。而我卻回來晚上,讓她滿腔的期望都化作了泡影。不僅如此,我未弄明情況,就逼她作出決定!世界上再沒有比我更混蛋的人了!我心中除了自責(zé),還是自責(zé)! “妮妮,我想聽你彈《月光曲》!現(xiàn)在就要聽!”我急切的說道。 “現(xiàn)在?!” 我顧不得許多,縱身跳下床,光腳踩在地毯上,拉著她就往外走。她沒有動,閃爍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異常明亮:“不怕把我爸給吵醒嗎?” “不怕!” “不怕我再生氣嗎?” “不怕!” “如果我硬要你在雨桐姐、秋萍和我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停頓了一下,她一字一頓的說。 我微微一震,望著她渴望的眼神,這次我沒有猶豫:“我選擇你們?nèi)齻€!” 此刻她背對光亮,我無法看清她的臉。沉默了片刻,手猛的被抓緊:“算了,我原諒你了!”她說著,反而拉著我朝她臥房跑去。 …… 曾經(jīng)是一棵孤獨的小樹,在風(fēng)雨里成長,渴望著枝繁葉茂;曾經(jīng)是一條小溪,在幽谷里流淌,渴望著有人問津:如果是小鳥,翱翔在天空,也需要風(fēng)的協(xié)助:如果是鮮花,在公園里怒放,沒有綠葉怎能美麗;無限的夜空是寂寞的天堂,溫柔的月光是心中的希望…… 萬千柔情從跳躍的指尖上緩緩流淌,婉轉(zhuǎn)的琴聲將她的內(nèi)心歌唱…… 窗外,呼嘯的山風(fēng)停了,枯燥的蟲兒息了,萬簌俱靜,唯有月光悄悄的溜進(jìn)屋內(nèi),親吻著坐在地上的我,親吻著專心彈琴的妮妮…… “萍,我是太溫柔了,可你們又何嘗不是!”我想起妮妮今晚的表現(xiàn),昨晚一定也是她來收拾我酒醉后的殘局。我仰望著她,皎潔的月光落在黑黝黝的鋼琴上,幻化出一圈一圈的光霧,將完全沉浸在情感世界的妮妮襯托得圣潔無比:“所以我不能放棄!一定不能!” 月光曲,屬于妮妮,也屬于我……屬于我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