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被窩里余香猶存,而秋萍已然離去。中午,我見她實在太困,便央求她小睡一會兒,并發(fā)誓決不有其它想法。秋萍拗不過,依言躺下,剛到兩點,她就起身去消化科實習(xí)了。走前的對話,引起了我的沉思…… …… “曉宇!我和雨桐商量,晚上要晚點來。” “為什么?” “恐怕今天妮妮又會來送煲湯吧!” “嗯……可能!” “我和雨桐還是避開她為妙?!?/br> “為什么?” “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難道你看不出她對我很有意見!” “沒有那嚴重吧。” “不嚴重?……曉宇!你自己惹下的禍?zhǔn)履悴还?,我只好遠離她一點,哎!誰知道將來會鬧騰到什么樣?” …… 我呆望著天花板,耳邊響著秋萍所說的話,腦中浮現(xiàn)出妮妮刁蠻可愛的形象。盡管平時妮妮比較蠻橫,愛耍大小姐脾氣,但我很喜歡與她接近、與她玩耍,喜歡她骨子里的純真,心里有什么事都掛在臉上,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也許是我小心翼翼周旋于眾人之間,所以對她的這種無拘無束、直言不忌的性格,很欣賞吧。 其實,她對我的那點情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覺得她還小,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投契的朋友,所以表現(xiàn)得親密了一些,但這跟男女之間的愛完全是兩碼事。再說,等到將來,她大了,成熟了,接觸面廣了,自然就會明白這些……可聽秋萍這一說,難道事情真到了必須引起注意的地步? 想到這,我感到頭痛不已,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的是洪濤:“周曉宇,我來看你,該不會不歡迎吧?!彼Φ?。 “什么話?你可是稀客!”我堆起笑臉,忙說。 “我可不是稀客?!焙闈芍郎系臇|西,坐下后,拍拍沙發(fā)的扶手說:“下午沒什么事做,到你這兒來打發(fā)一下時間。” “那正好,我也無聊得很?!蔽抑钢缸郎系牧闶常f:“我現(xiàn)在可沒法招待你,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動手?!?/br>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洪濤面露喜色,拿起一袋包裝精美的蜜餞:“今早我就相中這玩意兒,主任在場,沒敢跟你說?!?/br> 瞅著他那饞相跟其憨厚的相貌絲毫不符,我感到好笑:“洪兄,你們的實習(xí)該結(jié)束了吧?” “對!到六一就結(jié)束了,到時外地實習(xí)的同學(xué)也都回來了。”他邊吃邊說。 “馬上就要畢業(yè)了,有什么感覺?”我好奇的問。 他想了想,搖頭說道:“沒什么感覺,我只是擔(dān)心我的胃和肝?!?/br> 我以為他會說通懷念的話,沒想到他的回答如此古怪:“什么?”我以為是聽錯了。 “嘿嘿!畢業(yè)前一個月跟我關(guān)系鐵的那些師弟、同學(xué)們怎么會放過我呢!肯定是天天有rou吃,天天有灑喝,我是怕自己頂不住?!彼Φ?。 畢業(yè)這么大的事,他居然只想到吃喝,我差點暈倒:“即將和共處五年的同學(xué),還有學(xué)校道別,難道你就沒什么感覺?”我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 “朋友嘛!放在心里,想念的時候,打個電話,就不覺得遙遠了;學(xué)校嘛!反正也搬不走,將來有空,隨時可以來看看,順便拜訪同學(xué)老師,不是正好嗎?”他豁達的說道。 “你倒是想得很開?!蔽乙娝届o的微笑,心中似有不甘的問:“分配怎辦?難道你不想分到一個好的地方?” 他放下手中的蜜餞,看著我緩緩說道:“周曉宇!你知道嗎?我家住在甘肅靠內(nèi)蒙的一個小鎮(zhèn)上,那個地方沙化嚴重,一年四季風(fēng)沙很大,根本種不出莊稼,我從小就幫我父母干活兒,苦慣了?!彼告傅纴?,就像在敘說別人的事:“所以即使分到再差的地方,相對家鄉(xiāng)而言,無疑都好得多。跑關(guān)系,送禮,我看都沒必要,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萬一把你分到xc怎么辦?”我說出了軍校學(xué)員最怕聽到的話。 “你好像很希望我去那?”他開玩笑的說,順手將一塊蜜餞塞到嘴里,含混的說:“周曉宇,你喜歡攝影嗎?” 他莫名其妙的一問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搖搖頭。 “我喜歡攝影,學(xué)校宣傳欄還貼著我的一幅作品?!彼J真的說,并不顯得自傲?!皩ξ襾碚f,南方的小橋流水是不錯,但始終不如西部戈壁沙灘的那種蒼涼壯闊的美,那樣震憾人心,‘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那是只屬于男子漢的美!……青藏兵站部,青藏兵站部……”他低聲誦念了幾遍這個詞,豪邁的說:“地上不長草,風(fēng)吹沙子跑……我倒真想看看,這個天低人稀的地方是一個怎樣讓人害怕的去處?!?/br> “最好還是不要?!蔽冶凰男亟笳鄯股鰮?dān)慮來:“你去了,你的女友怎么辦?” “你放心,雪蓮跟我都是西北來的,能吃苦。我和她早就商量好了,將來即使分在兩地,也要想盡辦法走到一起?!彼练€(wěn)的說。 “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倆一定會在一起的?!彼c女友的那種信任和患難與共的真情隱藏在他平靜的回答下,滲透了過來,撞擊著我的心,使我生出一個信念,無論如何都要幫助他們走到一起。 “洪兄,我奇怪的是你怎么會對這玩意兒如此偏好?”我每問一次,他對邊遠地區(qū)的向往就多一分,嚇得我只好另找話題。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小時候除了黑面饃饃,沒吃過什么好東西。有一次,一個家住北京的親戚回家探親,就給了我家盒蜜餞,我爸媽舍不得吃,將它珍藏起來。后來,我乘父母不在把它翻出來,本來只想嘗一口,結(jié)果越吃越好吃,一口氣就全吃完了。結(jié)果被我爸狠狠的揍了一頓,還罰我一天不吃飯,沒想到這一罰,倒讓我跟它結(jié)下了深厚友情?!彼χf道,揚起手中的盒子:“你這盒的檔次很高,應(yīng)該是上午那批領(lǐng)導(dǎo)帶的吧。” ‘領(lǐng)導(dǎo)’二字從他嘴里吐出,甚是自然,沒見他有任何異樣。 “如果你去了xc,估計是吃不到這個了?!蔽逸p聲提醒道。 他一聽,倒有點傻了:“是啊!還真是這樣!”他恍然說道。 我自以為得計,誰知他又說:“那沒關(guān)系,托別人給我寄好了。嗯,就托你好了,聽說xc的酥油茶很特別,到時我給你寄來,作為回報?!?/br> 我哭笑不得,一本正經(jīng)的說:“報歉,我可不會給你寄任何東西?!?/br> “兄弟,你不會這么小氣吧!”他的口氣仿佛在責(zé)怪一個相交十幾年的好友一般。 “因為你根本不會被分到那里,也根本用不著我寄了?!蔽衣冻鲈幮Α?/br> “哈哈,這可說不定?!彼残ζ饋?。 兩人正談得投機,敲門聲又響起。 這次進來的卻是那個孟野,他站在門口,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對洪濤說道:“洪頭,我跟你說的事別忘了!” “什么事?”洪濤詫異的問。 “就是吃過晚飯,去外面玩電子游戲的事?!泵弦按舐曊f道,聲音既興奮又有點顫抖。 “哎呀,真對不起,孟野!我今晚還要寫兩份病歷,沒時間去了。謝謝你的好意,帶其他同學(xué)去吧,玩得高興點,。早點回來就行?!焙闈菄诘?。 “你真不去?”孟野不甘心的又問一句。 “我什么時候說過謊了?今晚是真的很忙,改天我請你,行了吧?!焙闈阈Φ?。 孟野緊抓著門把手,似乎還有話要說,但他終于一笑:“好吧,下次我再請你!”他轉(zhuǎn)身時,我在他側(cè)面,只見他的笑容一下變得有些古怪,不知為何,讓我有點冷嗖嗖的感覺。 我迅速扭頭,問道:“你們今晚有聚會?” “不是!”他搖頭,用手一指門口,說:“剛才那人是我同學(xué),叫孟野,也是從西北考過來的,家境也跟我一樣,比較窮。平時很節(jié)儉,不大合群。前天,他突然對宿舍的人說,要請他們?nèi)ネ嬉煌砩系碾娮佑螒?。這么慷慨的表現(xiàn),對他而言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大家都很驚奇!” “也許他是想畢業(yè)時,給大家留一個好印象?!蔽倚Φ溃骸安贿^,你們的生活可直舒服?!?/br> “舒服?我是點長,替他們擔(dān)著很大的風(fēng)險,一旦被發(fā)現(xiàn),我就得遭殃。”他神色凝重的說。 “那你還批準(zhǔn)他們出去玩?”我追問道。 “哎!被像木偶一樣管了四年,好不容易有了透氣的機會,總得給他們留點軍校的美好回憶吧?!彼麌@道。 我注視著他樸實的相貌,感慨的說:“洪兄,你是一個——大好人!” …… 洪濤走后,我剛閉眼休息一會兒,門又適時的響起。 今天的訪客真不少,不過我倒不寂寞了。 “請進!”我喊道。 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當(dāng)我睜眼看時,屋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 “大胡!大劉!詐胡!胖子!魚鉤!……我靠!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欣喜的說。 “什么現(xiàn)在才來,昨天晚飯時我們就來了,只是——”嘴快的趙景濤搶先說道,不想身邊的劉剛志擠了他一下,胡飛瞪著他,他立即住了口。 我奇怪于他們的這種舉動,胡飛卻笑著說道:“皮蛋!大家早想來看你,只是今天下午才有空,我們?nèi)嘣谧粤?xí)課請了假。” “是嘛!”我環(huán)顧他們,說:“這么多人請假,隊長和教導(dǎo)員會批嗎?” “偏偏就是隊長批準(zhǔn)的!”胡飛得意的說。 “詐胡你得意什么?這還不是皮蛋的面子大!”趙景濤譏誚道,不想又被劉剛志用手肘一扛。 “大劉!你煩不煩,有什么話直接問皮蛋好啦,干嗎嘛!像作賊似的?”趙景濤終于忍不住,大聲埋怨道。 “問我什么?”我此話一出,他們顯得有些尷尬,連胡俊杰,趙景濤也沉默了,好像往夏夜的草叢扔了塊石頭,所有的聲音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