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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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說話了? 趙吼問道。 程宴平手搭在男人勁瘦的腰上,男人的后腰上有一道很長的舊疤,他用指腹輕輕的撫摸著。 等以后我們成親,你就有家了,也有親人了。 只尋常的一句話,趙吼的鼻子卻酸的厲害。 他臂彎用力,將人狠狠地抱緊。 我以后一定對你好,拿我的命對你好。 程宴平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知道嗎? 趙吼點頭。 我自小漂泊孤苦,唯一會寫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雖早早就體會到了世間冷暖,可卻未曾想到對我下手的會是自己人。 他閉上了眼睛,似是回到了那日。 斥候前幾日來報,說漠北的大軍有異動,趙吼當時不疑有他,親率五千精兵,埋伏于鷹嘴巖,鷹嘴巖形如鷹喙,易守難攻。 消息的確不假,漠北派出了精銳的狼騎兵。 就在雙方戰(zhàn)況膠著的時候,趙吼看到了援軍來了,他振臂一呼喊道:弟兄們,給我殺!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所謂的援軍卻是來取他性命的。 前后夾擊。 他手下的五千精兵盡數(shù)命喪于鷹嘴巖,慌亂之中,他的副將孫二德?lián)Q上了他的衣服,朝著反方向逃去,臨走的時候他抓著趙吼的手說,將軍,這輩子我孫二狗能跟在您身邊值了。我別無牽掛,只老家龍門鎮(zhèn)還有個老娘,您若是得空便替我去瞧瞧她老人家,別告訴他我死了,就說我失蹤了。還有...... 男人的臉忽的就紅了。 還有就是我那媳婦,可憐她自打跟了我也沒過上幾天舒坦日子,你跟她說讓她別等了,找個好人家改嫁了吧。 趙吼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我當時就眼睜睜看著那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一個倒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兩年多來,他盡量不去觸碰往事,可午夜夢回的時候他還是會看到漫天的硝煙,還有nongnong的血腥味,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 程宴平一時語塞,他伸手將趙吼攬見懷里,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背。 以后我跟你一起孝敬孫婆婆,我們給她養(yǎng)老送終,我們養(yǎng)花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嗎? 會好嗎? 一定會好的! 家里出事的時候,程宴平無數(shù)次想過去死,可一路走來到了現(xiàn)在,他又覺得活著挺好的。真要是死了無非就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很多時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活著才是最難的。 軍營里的事他雖不懂,可卻也知道這必定跟元光帝有關(guān),看來他不光想把持朝政,連軍隊他也想收歸到自己的手里。 他就是那樣的人,自小便是。 程宴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趙吼,他埋在他的頸項間,身體輕顫著,他沉聲問道。 現(xiàn)在邊地的駐軍將領(lǐng)是誰? 趙吼的聲音啞的厲害。 周原朗。 當初便是他帶的兵與漠北人狼狽為jian,將他的弟兄們斬殺殆盡。即便到死他也不會忘了這個人,和他那張臉的。 程宴平嗤笑一聲。 原來是他! 七皇子之所以能登基,就因為他娶了汝南周氏的女兒為妃,得了周氏的襄助,這才得以登上帝位,而這周原朗便出自汝南周氏。 趙吼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些。 你知道他? 程宴平點頭,多行不義必自斃,咱們只有長長久久的活著才能有機會替親人戰(zhàn)友報仇雪恨,也唯有好好的活著才對得起那些犧牲的人。 程宴平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溫柔的,可現(xiàn)在他的眼里卻有著利光。 有時候威武勇猛是男兒血性,而蘊鋒利于無形的竹葉也可奪人性命。 放心吧??傆幸惶炷銜H手為你的手下弟兄們報仇的! 這一夜,兩人說了許多的話。 直到天邊泛起青黛色的時候,程宴平才沉沉睡去。 閉上眼睛快睡著的時候,他似乎聽到趙吼說,你安心去教書,婚禮的事交由我來辦! ...... 翌日。 趙吼起了個大早,雖沒睡上多大會兒,可精神頭卻十足。 天一熱,程宴平的胃口便淺了。即便是再好吃的東西,也都只是吃一兩口便不吃了,所以他起了個大早,打算給他做個涼拌面。 面條熟了之后撈出放進冷水里涼過。 又切了些黃瓜絲,花生米碎,芝麻,用上熱油一澆,立馬香氣四溢。 今兒是程宴平第一天去學堂,沒成想差一點就遲到了,他匆忙往外沖的時候卻被趙吼給拉了回來。 吃完早飯才可以去! 程宴平見他神色堅定,且涼拌面又格外的誘人,便在桌旁坐了下來,邊吃邊嘟囔道:這還沒成親呢,便管起我來了。 趙吼在他對面坐下,將一個木匣子推給了他。 這里頭是房契和地契,還有我這兩年攢的銀子,都給你! 程宴平忙著吃面,連看都沒看。 哦! 趙吼悻悻的,這要是擱以往程宴平定會感動的過來親他一下的,可今兒卻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他不由有些失落。 這不還沒成親,離七年之癢還早著呢。 等咱們成了親,這個家就交給你管了。 程宴平動作一頓,撐圓了眼睛。 啊?你讓我管家?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銀子敗光了? 管家的事,他從前可沒做過。 趙吼笑著道:不怕。大不了我就不眠不休的去賺錢,雖比不上你從前的日子,但也不能讓我媳婦跟著我吃糠咽菜啊。 程宴平滿心歡喜的將木匣子鎖進房間的柜子里。 臨出門前,趙吼又將一個布袋交給他,回頭若是課堂上渴了便吃些潤潤嗓子,學生們?nèi)羰遣宦犜捔?,你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們。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程宴平耳朵都被他念叨的生了繭子,埋怨道:趙吼,你簡直比我爹娘還要啰嗦呢,等將來老了定是個話癆小老頭。 趙吼長臂一伸將人勾進懷里。 我這是為誰呢? 程宴平笑著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我真的要走了,若是我這個做先生的都遲到了,那以后還怎么有臉約束學生們。 趙吼依依不舍的松開了他。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后,才徑直去了鎮(zhèn)長家。 鎮(zhèn)長正在院子澆花,見了他冷笑一聲,可真是稀客啊,什么風把趙獵戶您這尊大佛給吹來了。一想起昨兒的事他就來氣,他明明跟程宴平在喝酒呢,結(jié)果弄到最后人家兩口子是二對一,把他這把老骨頭給喝多了。 現(xiàn)在這會子耳朵根子還疼呢。 趙吼拱手道:張叔,昨兒的事你可不能怪我,您自己個貪杯抱著酒壇子不撒手,我們也沒辦法啊,宴宴說過門是客,做主人家得好客。 鎮(zhèn)長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就是愛刺趙吼兩句而已。 宴宴? 兩人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警惕的看向趙吼,說,你小子到底找我來所為何事? 趙吼默了默。 想請你當我和宴宴的媒人。按著咱們鎮(zhèn)上的習俗,成親需得兩個媒人,我想著您德高望重,且跟我家宴宴關(guān)系又好,所以這個媒人您來當最合適。 鎮(zhèn)長被哄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從前只覺趙獵戶是個悶葫蘆,整日里寒著一張臉,不想說起話來倒是中聽的很。 那你們打算定在什么時候? 趙吼回道:越快越好! 鎮(zhèn)長頓了一下,撫著胡須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做事就沒個計較,這成親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雖說咱們龍門鎮(zhèn)沒有兩個男子成婚的先例,但是按照習俗,三媒六聘那是一樣也少不了的。這一樣一樣準備起來怎么也得數(shù)月的時間。 我與宴宴皆無父母長輩在身旁,一應(yīng)的事務(wù)便都交由您來處理了。 趙吼恭敬的行了一禮。 鎮(zhèn)長很是受用,那另一個媒人你打算請誰??? 趙吼回道:孫婆婆。 鎮(zhèn)長點了點頭。 倒也妥當,既如此我便去找孫婆婆商量去了,這些個流程你們年輕人哪里懂? 兩人又一道去了孫婆婆家。 孫婆婆聽說趙吼要娶親,高興的都掉了眼淚,直點著頭道:自打我第一次在你院子見到小后生,我便知道你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果不其然,這才沒多日子便要成親了。 成親的瑣事繁多,趙吼聽了幾句只覺腦仁都發(fā)漲,便起身離開了。 我去山里頭下幾個套,捕些獵物回來,婚宴時的rou便有著落了。 鎮(zhèn)長原先對他半途離開很是不滿意,聽了這話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便揮手道:去吧。等屋子里只剩兩人的時候又感嘆道:到底是要成親了,人也更穩(wěn)重了些。 孫婆婆應(yīng)聲道:誰說不是呢。 ...... 等程宴平到學堂的時候,一眾學生們早已坐的整整齊齊,比之他想象中要很多。 學生們的年齡跨度比較大,從五六歲到十七八歲的都有,程宴平數(shù)了數(shù)竟然有三十七人,比之登記的要多了好幾個人。 多出的來的幾個是大姑娘。 個個臉面緋紅的站在學堂的后面,見程宴平的眼神掃了過來,又都低著頭,有個膽大的顫聲問道:程先生,現(xiàn)下農(nóng)閑的時候,我們也想來上學,您看可以嗎? 程宴平對著她們笑了笑。 可以,當然可以。古語有云學無止境,任何人、任何年歲來這里讀書都可以。只是課桌不夠,等回頭托了鎮(zhèn)長,讓他再添置些,這幾日就得麻煩你們站著聽,或是自己從家里帶小馬扎來。 程宴平又問了學生們學習的進度。 有些已經(jīng)認得幾個字,甚至會背一部分的《三字經(jīng)》了,但是大多的都是連字都不認識幾個。 所以,程宴平還是決定從頭開始。 他將方塊字拿了出來,這些一寸見方的紙上寫了些簡單的字,字體是端正的楷體,是他一早就寫好備下的。 大、小、太...... 都是些淺顯易懂的字,跟學生們解釋了這些字的意思之后,便讓學生們在書本上自己臨摹練習。私塾日常的運營都是鎮(zhèn)子里的人湊的銀兩,由鎮(zhèn)長總管,隔段時間便做個公示,公布銀兩的去向。 而書本都是鎮(zhèn)長統(tǒng)一采買,畢竟鎮(zhèn)上的孩子家有稍微寬裕些的也有窮苦些的,未免有的孩子有書本而有的孩子沒有,所以文房四寶之類的,皆是學堂里統(tǒng)一提供。 這些學習的用具雖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但是于孩子們卻都是珍寶一般。 一時間課堂上只聞沙沙的寫字聲,程宴平順著走道挨個觀察,有先前習過字的寫的便順暢些,有些連毛筆都不會拿無從下筆。 程宴平格外的耐心,抓著他們的手親自教過,又教了些注意事項。 看著學生們勤奮好學的樣子,程宴平心里格外的有成就感。從前他啟蒙的時候,都是父親從外頭請了先生來教他的,琴棋書畫來來回回換了許多,從最初的臨摹描紅,到后來的小有成就。 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寒暑,彼時倒也不覺的辛苦,只想著他病了,不能如大哥那般整日里出去玩耍騎射,所以便只能寄情于詩詞歌賦上。 沒成想隔了多年,他這些微末的本事就派上了用場。 后面幾個年歲稍長的女孩子,見程宴平踱步走了過來,立刻就紅了臉。鄉(xiāng)下地方雖不似京城里有那么些講究,但是到底男女有別,且這些女孩也大多都曉事了,乍然見了程宴平這樣氣質(zhì)出塵,容顏絕色的男子,自是會小鹿亂撞,不知所以。 程宴平倒是未察覺她們的異樣,如常的糾正了她們握筆的姿勢,又叮囑她們回去要勤加練習。 花花年紀最小,身量也小,便坐在前排。 不一會兒便寫完了字,舉著手喊道:神仙哥哥......喊完又吐了吐舌頭,先生,我寫完了,您瞧瞧我寫的可好? 程宴平走了過去,見小丫頭的手上和鼻尖沾了墨汁,掏出了帕子幫她擦干凈。 小丫頭倒是很有天賦。 字雖寫的很大,橫豎也有些歪斜,但是好歹也有個形似,沒有將字拆分開了。 花花寫的很好!若是好好念書,將來定是一位女狀元。 殊不知這樣隨意的話,還有讓女子上學的舉動,于多年后更是改變了大渝的風氣,彼時大渝官場中出現(xiàn)了第一位女官,甚至官拜尚書之職。 花花得了夸獎,高興的跟什么似的,又拿起筆認真的寫了起來。 程宴平又想起來,既是上學了,自然也不能再稱呼小名或是昵稱。 花花,你大名叫什么? 花花眨著大眼睛,一臉茫然。 就叫花花呀。 程宴平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那你姓什么呀? 這個我知道,我姓孫。 花花笑著回道。 程宴平知道鄉(xiāng)下的女子地位低下,多半是沒有正經(jīng)名字的,未出嫁前頂多叫個二丫,三丫,招娣,盼娣,來寶一類的,等出嫁了便從夫家的姓。 或是叫羅三娘,或是叫徐四娘,僅此而已。 只同而為人,一輩子至死都沒有自己的名姓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那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吧,就叫婉彤。孫婉彤...... 花花雖不甚明白,還是似模似樣的起身行了禮。 多謝先生賜名。 有了這一例,學堂里的女學生們也都蠢蠢欲動,有人先耐不住性子便站了起來道:先生,我們也沒有自己的名字,還請先生賜名。 一上午的時間眨眼間便過去了。 許久沒有說這么多的話,中途暫停的時候,他在一旁休息,打開了趙吼給他的布袋子。 里頭裝的都是些時新的瓜果。 顏色翠碧的黃瓜,紅彤彤的西紅柿,金黃的杏子,暗紅的李子,且都洗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