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 三天后,二人收拾了一番準備上路,葉君晰喚出自己的銀龍霜血,將其變寬變大,打算和宮哲彥御劍飛到代峽峰下。 銀龍霜血宮哲彥見過千百回了,這次召喚出來卻讓他立刻察覺出了異常。 宮哲彥走到銀龍霜血劍旁,撫摸著劍穗狀似好奇地問道:哥哥,你的劍穗好好看啊,尤其是這塊青白色的玉嘖,還是個海棠花的圖案。是哥哥自己做的嗎?以后可以給我雕一塊嗎? 葉君晰見他一臉歡喜好奇的模樣,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謝顏小師弟。 他每次問自己討賞的時候,也是一副這樣的眼神,黑黑的眸子里裝滿了天上的星星。 葉君晰搖了搖頭說:這是前幾日你們出門時,一位過路的婦人送給我的。我瞧著并無不妥就收下了。彥兒這般喜歡玉,以后我一定挑一塊好的送給你。 可不就是喜歡,又問自己要玉腰牌,又問自己要玉劍穗。 葉君晰飛身上踏上了懸空的劍身,并未注意到宮哲彥握著玉的眼神加深了,陰鷙而又可怕。 未經(jīng)允許,就來見我的人,你們又想干什么?! 別看了,快上來! 葉君晰沖著美少年招了招手,見他站在原地抬眼無措地看著自己,便明白法修大概不會御劍之術。 于是他伸出右手,寬慰道:來,搭著我的手,站在我的身后。 美少年怯怯地伸出手,將那玉手包在掌心,踩上去的一剎那劍身真的搖晃起來,宮哲彥一個沒站穩(wěn)立刻環(huán)住了葉君晰的腰,聳著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哥哥,我沒有御劍飛行的經(jīng)驗。待會兒,能不能飛得慢一些? 飛得慢一些,這樣到了代峽就已經(jīng)是深夜,到時候讓畢方提前安排好,將山下的客棧全包了,只留一間房。 葉君晰見美少年這般害怕,便沒有責怪他的舉止太過親昵。大寒的時節(jié),美少年寬寬的手掌覆蓋著他的肚子,傳來陣陣暖意,迎風倒不覺得寒冷。美少年又緊緊貼著他的后背,飄雪更是鉆不進一絲空子。 淡淡的梔子花香氣在二人之間飄蕩、縈繞,連雪風都不曾將其吹破。 宮哲彥只覺得自己心情好上了天,這大半年來嫌少有這樣親近大師兄的機會。 二人繞著代峽峰繞了一圈,確實不見什么道館。 日頭漸漸落下山,落到了茫茫的山底。如此只能按照傳聞中所說的,從山腳爬上去。三萬丈的高峰,以他二人的腳力,約莫兩天可以接近山頂。如果應撫觀在半山腰,那便更好了。 葉君晰盤算著,帶著宮哲彥投了一家客棧。 方圓五十里明明看起來人煙稀少,這里的三家客棧均是客滿,只有一個小酒家層上有個別致的閣樓,還偏偏只有一張床。 出門在外,不便講究那么多。葉君晰便給了店小二一塊上品靈石。 這家小酒樓也是怪,收了靈石不找零,只是燒了一桶熱水放在他們的房間里。 宮哲彥進門看見便對他說:葉哥哥洗吧,我出門之前沐浴過了,大不了掐個去塵訣。 他忍不住歪著頭回看,心中好奇自己何德何能值得眼前這個美少年多番照顧。 如果說謝顏師弟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大師兄,起初在派中諸多事宜上對他照拂,后來又經(jīng)常指導他的劍術(雖然并無多少增進)。所以,謝顏師弟才對自己異常的好。 那畢彥又是因為什么? 這無緣無故的好,多半是始于容顏,忠于 葉君晰突然想起樂師妹曾經(jīng)說過的只言片語,又想起自己的銀發(fā)紅眸,總覺得不太像。就連自己原來的樣貌,他也覺得只是平平無奇。若論好看,沈向卿在他眼里自始至終是第一?,F(xiàn)在遇到了這位美少年,如果不是眉尾上的這條疤掐斷了刀鋒似的眉,他大概會取代沈向卿在他心目中榜首的位置。 葉君晰將頭歪向另外一側,疑惑道:彥兒,你覺得我的模樣好看嗎? 宮哲彥可能是和畢方呆久了腦子不大靈光,大師兄明明在問他模樣好不好看,可話飄到他腦子里卻變成了喜不喜歡。 他舔了一口自己的嘴唇,高凸的喉結上下滑動,連帶著臉頰都熱了起來。 大師兄為什么突然問自己喜不喜歡他? 他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與他共浴嗎? 大師兄歪著頭的樣子又美又甜,好想捧起他的臉親一口 宮哲彥局促地扣著自己的手,拇指上的倒刺被他扣掉了都未曾察覺,黑亮亮的眸子快速掃過葉君晰的臉,又直直地朝著地上看:喜歡!當然喜歡! 葉君晰:??? 葉君晰聽罷微微皺眉,走了進去,然后把門關上了。 差點連魂帶人一起撞在門上的宮哲彥者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在雞同鴨講,急得他在門口打轉。 聽到里頭水聲澤澤,宮哲彥決定去樓下歇著。 剛一下樓就看到了投店時那個穿著上品冰藍絲綢的店小二,他此刻正抱著個半臂的錦盒,看見自己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宮哲彥匆匆瞥了一眼,暗自腹誹這家店約莫被畢方收購前也是個黑店,店里連個小二也穿得這般華貴。 小二見到他從樓上走了下來,連忙狗腿似地跟在后頭,保持著既遠又近地距離。見宮哲彥入座,立刻沏了壺熱茶。 宮哲彥端起茶杯灌了一口。 嗯,甜甜的,滋味還算不錯! 美少年一連喝了好幾杯,店小二就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看得宮哲彥心里發(fā)毛。 他一個眼刀甩過去,卻沒有震懾到這位貴氣逼人的店小二。 柜臺上的小二對著自己遠遠地獻媚道:客官,這是上好的碧云尖和萬年起陽蓮煮的,最是溫壯腎陽!只當是送給您的,不要錢! 美少年憤憤地茶杯置在桌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店小二,意思是讓他閉嘴。 店小二用搭在手臂上的布擦了擦錦盒,將錦盒擦得锃亮,然后抱著盒子三兩步走上前,置在自己面前,獻寶似地打開,激動又小聲地說:小彥彥,聽說你頭一回不太行丫!身為魔尊獨子怎么能在這種事情給你爸丟面子呢!為父特地帶了精品玉石,各色尺寸,供媳挑選啊! 大約是這萬年起陽蓮功效奇好,美少年頓時一肚子火,抬手就掀翻了桌子,將店小二提了起來,懾人的目光從黑眸中直射而出。 宮哲彥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鐘海棠,果然是你?。?! 第20章 好害怕呀 彥兒到底還是沒什么閱歷~ 葉君晰已經(jīng)在穿衣了,聽到樓下起了大動靜,連忙系了腰帶就下樓去看發(fā)生了何事。 樓梯轉角就見畢彥提著店小二的衣襟將他舉得高高,一點也不像他平日里和善可欺的模樣。 哎,一定是這店小二的過錯。他方才也注意到了,就這一間小店。閣樓居然要收他們一塊上品靈石。他雖然很少出山歷練,可行價還是知道的。 仙界里再好的上房也不過一塊中品靈石一晚。上品換下品是百換一。這個是仙凡交接之地,靈石之于他們而言更顯珍貴。店家不僅不找零,連些熱菜熱飯也不供應,只準備了一桶熱水。好吧,雖然他喜歡泡澡,雖然這熱水溫度剛剛好。可他更想吃點當?shù)靥厣缘肿魉喑龅撵`石。 其他的三家客棧樓上明明燈火不亮,卻說都住滿了人,他們那是去問才剛過了黃昏,哪會有偏偏那么多客人都提早休息。唯獨他們這家酒樓有間房。一定是有貓膩! 再看看這店小二的服飾,嘖,確實是家黑店! 哎,讓畢彥教訓教訓他也好,免得以后坑更多的人! 葉君晰想通了抬腳轉身就走,只在轉角間留下個衣袂飄飄的靚影。 這一幕著實讓鐘海棠看愣了。 就這么走了? 喂!葉君晰!你男人仗勢欺人你不管管嗎?! 鐘海棠無聲地吶喊,雖然他料定宮哲彥并不敢拿他怎么樣,可這樣被提著著實難受??! 寬寬的冰絲袖里探出鐘海棠原本的凝香玉指,如青蛇一般繞上宮哲彥的手腕。 鐘海棠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不得了的事情:小彥彥,快松開為父。葉美人方才下樓來了,看到你擰著我,嚇得立刻提著衣袍跑了回去。喔!你暴露了?。?! 宮哲彥猛得回頭,他方才被氣昏了頭,此刻才聽清樓上關門的聲響。果真如鐘海棠所說,大師兄下來過了。 他呲著牙冷冷道:我警告你,別以為你是我父親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樣!你若是敢再跟著我們,我一樣打斷你的腿?。。?/br> 說完就甩開了鐘海棠的手,而被他猛然扔下的鐘海棠落地后仰了一下,并沒有踉蹌半步就站得穩(wěn)穩(wěn),可見其腰力驚人。 他沖著宮哲彥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小聲憤憤道:不跟就不跟!本棠棠明日就回魔界,去你爸那兒告你的狀!哼! *** 且說葉君晰回到閣樓上,已將床鋪整好。寒冬臘月,就一床被褥,一個繡花枕頭。真是家黑得不能再黑的店! 他抬手撩起繡著金線的紅色床幔,這樣艷喜的顏色倒像是他夢里蓋在頭上的繡布。 門一開,他回頭看到畢彥:彥兒,我方才都看見了。 畢彥:我 葉君晰:你太著急了,若是要教訓那個小二,也等我們明日啟程了再說。你現(xiàn)在得罪他,我們今天晚上真的就只能睡這一床鋪蓋了。 他帶著淡淡笑意搖了搖頭,感嘆這孩子終是沒什么閱歷,和他那個謝顏師弟一樣,只知道蠻干。 折騰這一會兒已是深夜,他已有些困頓,和畢彥打了聲招呼就先上了床。他睡在靠墻的那一邊,背對著外面。 良久,畢彥吹滅了房中的燭臺摸上了床。 在床榻微微塌陷之后,原本以為會自然而然灌進來的寒風卻變成了一鼓鼓暖氣朝著他背后蒸騰過來。 周公尋他,他忍不住在這樣的暖意中合上了眼睛。 早起,畢彥已經(jīng)不在他身側,只是被窩里依舊暖意盎然,像是被施了什么加熱的法術。 他收拾妥帖就下了樓,畢彥果然在樓下等他。只是他一臉疲憊的模樣,大概是昨晚睡得并不好。 畢彥看到他立刻朝他招呼:葉哥哥,昨晚睡得好嗎? 葉君晰點點頭,接過畢彥遞給他的蛋粉糊糊,卻不見昨日店里的小二。他猛然心中一驚小聲問道:你將他殺了?不至于吧! 沒有沒有,那個黑心的小二聽說我下山以后要收拾他,連夜逃了。我只會救人,怎么會殺人呢? 葉君晰看著瞪大眼睛的美少年,那模樣十分無辜,他用靈識橫掃了一下周圍,確實未見血腥和殺戮的氣息。 他搖搖頭,將一碗熱面糊灌進了肚子,帶著美少年開啟了旅途。 代峽峰這里初始的山路較為平緩,并不蜿蜒曲折,約莫爬了又半日那么久。 山上濃霧漸起,氣溫不降反升。 在一片濕潤的迷霧中,他發(fā)現(xiàn)山中的草植也都漸漸換了品種,由之前的一些烏臼、錦葵花等常見的野花野草變成了鬼氣森森的眼鏡蛇草和血葉蘭,竹林、楓柏逐漸替換成了蜿蜒交錯的黃葛榕亦或是刺槐。 事出反常必有妖,葉君晰已經(jīng)將銀龍霜血喚了出來,拿在手中備戰(zhàn)。 山路似乎到了盡頭,不遠處是巨大的參天森榕,白茫茫的霧靄中隱約可見其粗壯的樹莖以及其奇特而又龐大的墨綠輪廓,蒼翠茂盛間帶著一絲古怪。 錚 一聲尖銳的鳥鳴伴隨著寶劍自發(fā)得從劍鞘中飛出的龍吟之聲,撕破了山中的寂靜,大片鴉青色的怪鳥從樹上飛起,整座樹似乎被搬空一樣,只留了一座干枯稀疏的空架子,如同被剝了血rou的骷髏。 葉哥哥。 他聽到畢彥輕輕喚了一聲,三個字帶著隱隱的不安和恐懼,他下意識地向后伸出手剛好握緊同樣朝他這邊伸出的手掌。 畢彥立刻像雛鳥一般躲在他的身后。 吖! 一只怪鳥從二人之間掠過,似要抓走葉君晰頭頂?shù)你y冠。 葉君晰聽到微微電流聲在他身后響起,轉頭間便看見一只被黑焦的鳥類尸體砸右側不遠處,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黑炭印記,像是瞬間被電穿了身體然仍保留著原先飛翔的模樣,拖著地滑翔了一段,也可能是被施法之人故意拖尸了一段距離。 畢彥害怕的聲音在他耳后響起:葉哥哥,這怪鳥要襲擊我們?。。?/br> 他連忙按了按美少年的手心安慰道:你跟緊我,我們千萬別走散了。 二人走到斷頭路,葉君晰提劍刮了刮那干枯如土的黃葛榕樹皮,劍傷之下流出來似膿痰一般的黃白粘液。 那粘液濃到根本流不遠便凝住了,漸漸變成了褐色的樹脂。葉君晰這才發(fā)現(xiàn)這樹干樹枝上掛了許多這樣的褐色晶體,圓鈍、并不清澈像一塊塊大瘤。 這枯樹被劃了一道竟開口叫了起來,那聲音干枯粗糙如佝僂老者:嗚嗚嗚,好疼,好疼!二位仙人行行好! 第21章 我知我知 看見別人受苦就又想起小師弟 他話音剛落,葉君晰還來不及開口,便看見那一群鴉青色的怪鳥又飛了回來,在樹頂盤旋了四圈,一只接一只落在樹杈上,漸漸地將那棵枯樹填滿,籠著云煙看起來郁郁蔥蔥。 葉君晰并沒有將劍收回劍鞘,而是找了塊干凈的卵石蹭了蹭,問道:樹先生,你可知應撫觀在此峰的何處? 枯樹先前干啞的聲音變換成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干凈又明亮:我知!我知!只求二位仙人幫在下一個 話還沒說全,身上的怪鳥立刻開始啄他的樹枝,腥濃的樹汁又涌了出來,凝結、剝離、溢出,如此反復。 枯樹疼得吱呀亂叫,聲音再度跌回了那個枯槁一般的嗓音。 葉君晰聽著枯樹知道應撫觀的事,連忙憑空掀起一陣夾著冰錐的寒風朝著樹上刮去,似要幫枯樹將這一群怪鳥驅(qū)趕,讓他可以正常開口。 誰知這一群墨綠色的怪鳥像不要命一般,依舊站在樹上啄著枯樹的樹枝,一大半怪鳥被冰錐刺穿了心臟仍然站在上頭,機械地重復著敲啄的動作,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從樹上墜落。 剩余活下來的怪鳥將目標轉向二人,朝著他們直沖過來,如黑夜中破曉的冷箭。 戀耽美